《山河卷：旧梦引》玉侬眠

15、第十五章 圈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大抵就是这样的场景了。

　　忘机并不是很信佛家，无论在卫国还是周国，参拜佛祖不过是求个心安。对于来世的追求，忘机一向很淡泊。这人一旦对这样经典的追求淡泊了，对佛家的相信也就不会太深。忘机便是这样的人。今生的富贵已经足够，何必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来世？

　　小沙弥带着忘机到了草木深处的一处禅房就止住了脚步，推门却并不入内，只是在门外朗声道：“师父，您要我找的女施主到了。”便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忘机入内。玉衡想要跟进去，却被小沙弥摆摆手制止了，也只得作罢。

　　“老衲慧岸，姑娘请恕老衲冒犯。”

　　忘机忙道“不敢”。

　　慧岸并不接话，笑盈盈地叫忘机坐，半晌才顺着花白的胡须问：“敢问姑娘在大雄宝殿许了什么愿呀？”

　　“只怕说了便不灵了。”忘机搪塞道。

　　慧岸“哈哈“笑道：“佛祖已然听到姑娘所求，何必拘泥这些俗礼？”

　　忘机沉思片刻，答道：“我许愿亲长安康喜乐，仅此而已。”

　　“姑娘就没有为自己求下什么？”

　　忘机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便诚实作答：“并没有。”

　　“林觉寺求姻缘可是一绝啊，当今陛下与娘娘的姻缘就是小寺求来的。姑娘大可一试。”

　　忘机微笑，透着少女纯真的疑惑：“小女姻缘自有父母亲长做主，不可自专由。住持只提娘娘，却决口不言是哪位娘娘，可是徐娘娘吗？”见住持不接话，忘机展颜笑道：“人各有志，为妃为嫔，不是小女的姻缘。”

　　住持只得叹道：“姑娘命相显贵，日后定然位极龙凤。”

　　“位极龙凤？这话住持怎么能轻易说得？”忘机细细噙一口茶，“皇城脚下，雷霆玉露皆是恩泽……若是我来求姻缘，住持先可说得小女来自何处？”

　　这住持倒是好笑，神神叨叨替贵人做事，行事不像个得道高僧，倒像是个市井之中的神棍法师。

　　住持心中不禁一慌。贵人只吩咐他把这姑娘往姻缘路上引，却并未说明姑娘的身份。不过既然是与那位贵人有姻缘，大概也是大族的小姐吧。

　　趁着住持心慌，忘机又把他往话头上引去：“住持知道小女是高门女子，可知道是哪家王谢？”

　　住持一时不语，只是一珠一珠捻着手串。佛堂里一只香炉里的烟飘飘袅袅，悠悠地缠绵着蜿蜒而上，像极了息宁宫书斋里那一只常年燃着薄荷香的香炉。

　　忘机慢慢闭上眼睛，那只香炉的模样愈发清晰。铜质的香炉并不名贵，只是上面的镂空纹样是花草，燃着香烟，分外地可爱。

　　眼前的这只也是铜质香炉，可惜做工粗糙，不过是最寻常的民间富户会用的香炉而已。

　　“玉衡，我们走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玉衡立在门外有些错愕，平复了神色道：“殿下，还好？”

　　忘机点点头：“刚刚我进去多久了？”

　　“约莫两柱香了……那住持……”

　　“玉露信也就罢了，你也信那些与佛有缘的鬼话？”

　　说罢，主仆二人便笑成一团了。

　　玉衡比忘机年长几岁，本早到了婚嫁的年龄，但家里却并不着急为她张罗。

　　玉衡她们虽说是侍女，却是在小时候就精心挑选出来为忘机做伴读的。出身也不同于宫中寻常侍女，都是体面人家的女儿。像玉衡本姓杨，家中世代乡绅。又比如玉枝，是个低等官员家的庶女。她们的身份就如同东宫太子的侍卫或是伴读，与她们联姻的人家会成为忘机的助力，同时也会得到忘机的助力。在可以看得到的忘机的未来中，玉衡她们可以得到的远远比现在匆忙嫁人多得多。

　　“殿下，玉露玉枝跑去求签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忘机心领神会。玉衡连佛都不信，哪里会相信什么求签？

　　两人于是移步观景，说笑间便到了观音殿前，见玉露她们正一人一支竹签，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

　　“都求了什么呀？”

　　玉露见忘机前来，笑嘻嘻地躲到她身后去了，探出一个头道：“玉枝姐姐求姻缘呢，求了个人中龙凤。我正贺喜呢，玉枝姐姐还恼了。”

　　玉枝白净的脸庞微微泛红：“殿下别听玉露瞎讲，哪里来的人中龙凤。”

　　忘机并不接话，反而笑盈盈去问玉露：“你求了什么？”

　　玉露倒是大方，双手一摊：“我求我爹爹娘亲平安，还捐了好些香火钱。”

　　见玉露一脸哭穷的样子，忘机倒是好笑，忍不住就去捏玉露的肉脸：“好了好了，下个月给你涨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