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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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块的力道和落点造成大脑颞叶受损，从而导致颅内出血。从CT里可以看到血块大，伴随着出血量也大，血块压着脑干，影响脑补血的流量，急性颅内压升高导致昏迷。如果血块不及时清除，会导致脑干死亡。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脑死亡成植物人，会不会醒来都是未知数。
这是一个和血块不停涌出的出血量比手速的手术，是一个由神经外科主刀，艾子瑜完全插不进手只能在边上干着急的手术。
在手术进行中，那个医闹肇事的男子已经被拘留。男孩的母亲一边哭老公进了局子，一边又哭贺知书，连声说着为什么要伤这孩子，他对我们家孩子很好的。护士听不下去了，问她难到艾医生对你们家孩子不好么？艾医生每天巡房的时候最关照的就是你家孩子，被伤了的言言还是他家小孩呢，如果不是因为艾医生，言言又怎么会知道你家孩子，怎么会来陪你家孩子说话？现在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这个世界上的善良总在不知不觉中被一团团墨黑又巨大的恶意覆盖。并不是善有善报，更多的时候你的付出不会有回报，而更可悲的是没有回报已经成了结局中尚可接受的一种了。就像一句话说的，认真你就输了。而什么时候开始认真竟然成了骂人的话？！更习以为常的是，那些捧出真心奉献善意的人成了活该被围剿的傻子。
艾子瑜原就不是一个大众意义上的善良的人，他本是一个富家少爷，和医生这个又苦又累的职业浑不搭界。当年他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并不是为了救死扶伤的伟大道理，他只是遇上了一个迟来的叛逆期，是为了和家里黑白均沾的生意划一道清楚的分界线，他就想能够冲着父亲和哥哥大咧咧地嚷一声我能让你们干净些。因为脑子里并没有那些高尚和责任的绑架，后来为了一个贺知书他辞职不干也是潇潇洒洒没有任何愧疚。救一个人和救一群人对他来说没区别，他救他想救和值得救的人。
只是万没想到这份值得又让他搭进去了之后的五年，这五年里观念倒是渐渐变了，也真是卯足了劲地想要在他的这个研究领域里出成果，尽管他私心还是明白这底下最大的原因仍是因为他失去了的那个人得了这病，以至之后他的每一个病人都是托了贺知书的福，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目睹这样一场恩将仇报！
当初也是那一家人知道等不来骨髓没多久的命了才会求了他，才有了手术和治疗的方案，如今等不到他们要的结果，一翻脸全都怪到了医生的身上。
人心这东西啊，向来是向着自己，容不下别人。
自己的绝望是绝望，需要全世界陪葬。别人的就都是狗屁了。
艾子瑜没再关心过这事儿，一切都交给了医院的医务科去处理。
艾子瑜之后的时间都守在了手术室外，等手术结束后又守在了ICU病房里。贺知书在麻药过去后仍然没有醒，这种情况下没人能确诊他会不会醒，什么时候醒。所有需要链接仪器才能获取的生命指数全是正常的，但就是不醒。没两天他就被推出了ICU安置在了一间单人病房，每天靠输液维持着他的日睡夜睡。
很多天了，滴滴答答的吵闹的仪器都被撤走，贺知书就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一样安静地沉睡，离他身体近一点的还能闻到他身上时不时飘出的茉莉花香。古人有在舌苔上含片人参来续命，他倒像是靠着这时浓时淡的花香吊着命。这花香曾在他做手术的那间手术室里萦绕了整整一天不散，让给他做手术的医生护士啧啧称奇，沸沸扬扬地传言这莫不是个神仙。大概也因为这神秘不得其解的事情，他们对于他现在这样的沉睡都抱有最大的期待，这医院里上下里外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一定会醒来。
同样是等待和信心，他们的这种等待和从艾子瑜身上呈现出来的又不一样。
这些人是热闹的，艾子瑜是安静的。
这些人等的是一个奇迹，艾子瑜守的是一份必然。
这些人每天都会来病房看一眼，问得最多的就是：“怎么还没醒？”
艾子瑜每次都好脾气地温温柔柔地回：“不急，总会醒的，他想睡就再睡会儿。”
渐渐地来看的人就没那么勤那么多了，只是在想起来的时候问一句这个病房楼面的护士，小孩有没有醒来。只有艾子瑜每天都在，除了工作的时候，他连晚上都直接住在了病房里，根本不回家。
病房里多了一张折叠的床，多了桌椅，加了台灯。他每天一手覆着小孩打点滴的手背，一手翻着自己的专业资料，单手打电脑，单手写字。他每天都会给小孩擦身，撩起他的衣服一寸寸地过手，一分分地揉捏，不轻不重，像是按摩又像是趁着没有反抗占足了便宜。然后，他就发现原本小孩腰间的彼岸花图案没有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它从来不曾在这个位置出现过，不是画上去贴上去更不是纹上去的。
艾子瑜在这一刻才是发慌了，因为他一直知道小孩对待这个图案的紧张态度。他本来有满满的底气，就算小孩现在不醒来，他也坚信就是会有醒来的一天。五年阴阳两隔的日子他都等过来了，如今人就躺在自己眼前，体征平稳，呼吸绵长，他就是睡着了而已，艾子瑜不怕。
贺知书昏迷前应他的那声呼唤他听到了，他有了小孩就是贺知书的证据，但到底是还不清楚这违反自然的事情是怎么会发生的。有突然回来的是不是就意味着也会有突然再离开的？那朵代表阴阳两隔的彼岸花曾经妖艳地有多过分，现在消失地就有多可恶。
贺知书一路捧过来的大糖盒子已经被艾子瑜带来了病房，里面的糖他一天剥一粒的磕，当然里面那只特别大的特别显眼的裹着特别漂亮的糖纸的戒指糖他也发现了。
这算是小孩就是贺知书的另一个证据吧，只是现在才看到好像已经没什么大用处了。有什么证据比小孩亲口应了更有用呢？可现在再想听他应一声又再度变得难如登天！
这个戒指在这世上是独一无二的，艾子瑜难以形容此时此刻自己再度看见它时的心情。当年他在纸上画这枚戒指去订做的时候，是贺知书生命的倒计时阶段。而今天再握住这枚戒指，艾子瑜只能用力地把它掐在掌心留下印记，然后虔诚地把它戴到了床上人没有反应的手指上，轻轻地啄吻。
从前他求贺知书戴上这枚戒指，说怕下辈子找不到他了，戴着就能留下一圈痕迹。实际上不过是嫉妒了他曾经留下的蒋文旭的那圈白痕。事实上他的这枚茉莉花戒指才戴了几天，哪可能留下什么印迹标志？可他来了，他真的回来找他了。不用什么烂圈印鬼标记，只用他这么个人。
他继续吻着，在这一下下唇和指骨的接触中将自己心中的不安努力抚平，将那些惊涛骇浪奋力压下，随之以巨大的包容将两个人一起裹挟。
那时候的他是不安的，因为他知道贺知书并不完全地属于他。而今天的他是该平静的，因为此时此地此刻，他早已独占了床上的人。并不是前一世里身体的占有，而是比之更广袤更深沉的占有。
更美丽的彼此的相互拥有。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床边，握着他的小孩的手，平静地看着也等着。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