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有真意》沙洲铃

16、第 16 章

　　机场太远，感觉还没熟到要送行的程度，贺知书也没车不方便，所以艾子瑜那天是一个人走的，但是走之前的早餐是贺知书一大早就起床做的西红柿炒蛋打卤面。手艺是真的好，一点没有遗忘，反而经过这一段时间一个人住的复习巩固，好像又得到了强化提升。
　　贺知书是趴在餐桌上宛如监督地看着艾子瑜吃完这碗面的，艾子瑜起初不习惯，觉得这目光让人坐立难安，不是吃面是要吃人。被看久了也就忘我了，后来就真的是沉浸在面汤里了，还能边吃边夸：“没想到啊，前面那段日子就不该老吃外卖点餐，就该在家里压榨你的厨艺。”
　　“现在知道也不晚，要的就是这效果。得这么吊着胃口让你念念不忘，但是你回来呢就一定会有得吃。”
　　艾子瑜一愣，从面汤里抬眼就看见小孩儿一副志在必得的得意状，笑得非常的有内涵。他举着筷子往小孩儿面前戳了戳：“你这一脸阴谋相，露得太快了。我的厨艺可也不差，专门伺候过人的，就是这几年没练，国外的食材和油烟机都不行，有点生疏而已。”
　　伺候的人就是自己，贺知书心知肚明。艾子瑜包的馄饨、煮的冰糖山楂、做的蛋挞还有生日时候的蛋糕，他每一样都记着。这会儿他就脑袋托在掌心里猛点头：“那你可快点回来我们厨艺大比拼吧。”
　　以前没能做给你吃的，以后一样都不少了你。
　　艾子瑜没接这话，夹起最后一口面条放嘴里嗦了，搁下筷子：“下个月你记得给自己做碗长寿面吃吧，这附近是没什么店家的面比你做得好吃了。”

　　艾子瑜走后，只在到达的时候发了个微信报平安，之后就没了联系。贺知书也没主动去联系他，没有聊天更没有视频。他每天照样去宠物店上班，回家后照料花草，和二狗四花逗着玩，每天坚持投篮100个从不偷懒。手机通讯录里的人倒是增多了，这是个和从前的生活截然不同的朋友圈。以前除了蒋文旭和他的助理，贺知书的生活圈子就基本没了别人。从前的客户都不再联系，亲人也没了，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生活着的地方不是熙熙攘攘人多的挤不下的世界，而是一个封闭的盒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能看到朋友圈内容的除了艾家兄弟和谭远的，还有福伯福婶，有在茶园一起工作过的人，还有宠物店的客户，甚至有他买早饭的摊点的老板。生活圈子不见得扩得有多大，但这些人是热热闹闹实实在在的生活在了他的周围。
　　移植茉莉花树的事儿福伯很上心，从小树苗开始培养太费力，找一棵现成的大树感觉有点像偷了别人的成果，但是大树好看啊，有气势啊！找到了树还得找专业的人来砍来种，不然把树折腾死了就完蛋了。连着两个周末贺知书都跟着福伯去看他的备选大树，再找工人来察看院子里预留出的地方是否合适，还得联系运树的车辆，就差没挑个宜种植的黄道吉日了。
　　等一切都弄妥了，贺知书站在二楼摇椅边上往窗外看，那成就感就噗噗噗地油然而生了。茉莉花树种地离窗户的平行距离不远，如果将来树再长高点，花苞结多点儿，枝丫伸长点，说不准从窗户里伸长了手就能采到花了。就是有点遮挡住原先种茉莉花的那片苗圃，不过影响不大，他可以想个法子把这些都连成一大片。
　　他满意地拿着手机从各个角度把树拍了个遍，现在已经是落花季节了，树上什么都没有，但在他心里有个希望。
　　照片发了朋友圈，他配了两句看上去不着调的文字：等花香满四季，等饭香满被窝。在被窝里闻花香，在四季里尝饭香。
　　发出去后收获了很多赞，只是大家纷纷疑问：你吃个饭还吃被窝里去了啊？
　　贺知书捧着个手机傻乐，心说对啊，饿了不成么？
　　艾子瑜和他有时差，也不是每天都会看微信的人，等看到给他留言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小孩儿你饿得很有内涵啊】
　　贺知书刚看到这话的时候还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说什么，而且，他写的时候也确实没怎样，现在瞪着这内涵两字一通感受，还真给涵到了！
　　【瑜哥您懂得真多】
　　【我下次回来得把被子都抖开了晒晒，别有什么味儿】
　　【抖什么，我饿了也饿不到你被窝里去吃啊】
　　……
　　聊天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是说的有点嘴快了，贺知书承认。不过吧，这要按正常聊天的节奏，对方应该是骂他一句或者直接不当是一回事儿，再不然还能拐到吃的上面去。这种沉默的节奏就显得心里有鬼的怪异了。
　　但那时候贺知书烧懵了，也没注意到。这是他从天庭下来快半年了的第一次生病，10月了，到了茉莉花谢的时间了，他的身体果然如同小太子说的，会变弱。其实如果不是小太子突然亲自降临了，他都还没回过味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最近正逢国庆长假，一些要出去旅游的都把宠物给寄养了过来，国庆之前开始就特别的忙。贺知书以为是劳累引起的，只想着吃片退烧药睡一觉就能好了，没想到这一烧就把长假的前三天都给烧没了。谭远本来还埋怨呢，看他烧得两颊通红，一副柔柔弱弱的像个女孩子的模样，溜到嘴边的嫌弃又吞了回去。
　　和艾子瑜的聊天就是那三天里的某一天说的，他自己都记不清了。那三天的伙食是福婶来给他熬的粥送的爽口小菜，谭远下班过来给猫狗喂的食，顺便再遛一遛。贺知书都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了，不就是发个烧嗓子哑了么，连感冒都没有，人没力气有点软而已。这搁在从前他生白血病那段时间，他都不会当回事。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柔弱了？那时候是遇到艾子瑜，有人疼了才会在半夜放纵自己说痛；现在也是有这些新朋友为他着急了，他才会纵着自己窝在床上烧得哼哼吧；就连烧糊涂了和艾子瑜乱说话的时候也是安心的。

　　在第四天的早上一觉睡醒感觉烧褪尽了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就多了一个人，吓了他一跳。贺知书立马裹着被子就站了起来，待看清楚了模样，他就愣了。
　　“小太子？你怎么会来？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也难怪他吃惊，小葫芦那么小体积突然出现也就算了，这小太子是以人形现身的，除了衣服不是在天庭上那种繁复的古装之外，其他身高体型的都没什么变化。
　　被问的人倒是很淡定，甚至于面无表情：“哦，跳下来的时候正巧落在了外头那棵茉莉花树上，你这二楼窗户没关，我就再跳了一下，就进来了。”
　　再跳了一下？贺知书自动脑补着那个再跳一下的动作，现在的树枝根本就够不到二楼的窗台，再跳一下那就得像跳远运动一样手臂伸长着跳，先攀住窗台外沿再爬上来。当然，神仙可能没这么狼狈，毕竟人还是太子呢，说不准也就嗖的一下就飞进来了。说是这么说，贺知书还是回放着小太子如长臂猿那样的动作，笑得停不下来。
　　“你这精神挺好，一点不像生病的样子啊。”
　　“你知道我生病了？又是通过屏风看的？”贺知书有点无语：“你是想我了么？这偷窥的习惯能不能改改，我以后做什么事儿都没安全感了！”
　　“我没这习惯，以前根本不看，现在也没想看，是小葫芦非要看的。再说你要做什么非礼勿视的事儿？”
　　“小葫芦呢？”贺知书不理他，四处张望着也没见小葫芦的影子，又围着小太子团团转了一圈，就差没上手摸了也没见哪儿挂着个葫芦：“问你呢，葫芦呢？”
　　“在天庭练功呢，他想变人形下来看你，哪那么简单，不得练着么？得费些时间的。”
　　说实话贺知书没明白：“这有多难？你们还没什么速成班么？再说，你一个太子还不能在他身上加成一些什么法术，变一下就成了。”
　　小太子嗤笑，背着手打量着屋里的布置：“我们也是有我们的规矩的，下了凡法力会被束缚，不能为所欲为的。不然谁都溜下来当王，你们这世界还能太平么？”
　　贺知书将信将疑，皱皱鼻子，把裹着的被子扔床上，拿了外套穿上准备去洗漱。边走边摇头：“这么弱，那还要你何用？”
　　“再弱也比你强。”小太子是说话就动手的性子，手臂就那么一伸一拉，贺知书就被扔回了床上，连衣摆都被拉了起来：“这花怎么还这么艳，那么久了你怎么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干，毫无进展。”
　　“哎，有你这样的么，我是病人。”贺知书嚎着推开小太子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人却瘫在了床上因为小太子后半句话没了起床的力气。
　　小太子看着也没再追问，走过去拍拍他肩：“这次赶着下来就是想看看落花季对你这身体的影响。现在才开始，冬天会比较难熬，头疼脑热感冒该是常态，你有个准备。”
　　“嘿？”贺知书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我以为发烧是累着了，原来是因为茉莉花谢了。我怎么听着我就像个试验品。”
　　“你确实是第一个，我还掌握不好。”
　　看着小太子不反驳，还一本正经那脸，贺知书倒是乐了。无所谓地又跳下床：“行，也就几个月，什么病我没扛过，还怕个头疼脑热这种基础病么？我都是打怪满级的人了。”
　　“你们不是有运动强身的说法么？”
　　“有用？”
　　“试试，也坏不了。”
　　因为这句试试，洗漱完吃完早饭，贺知书愣是让小太子举着手机给他拍了段他打篮球投篮的视频。
　　“一只圆圆的篮球投进了圆圆的篮框盖住了早上圆圆的太阳” 视频配着这段文字被发在了朋友圈。
　　当天下午，莫斯科时间还是早上8点的时候，贺知书收到了艾子瑜的评论。
　　----谁给你拍的？？？？？？
　　哎？这什么口气？这么多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