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东风》霍听婷

25、第二十五章 两萍浮海偶相逢（下）

　　远在千里之外的藁城，一片忙碌景象。众人都在为迎接即将从和林前来的使者，进行各种准备。

　　藁城万户额布思也在这个时候从草原述职归来，府内上下齐齐出动，为他接风洗尘。

　　敦实的身躯跃马而下，在泥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身后香车宝马，纱帘一掀，馨风阵阵，沁人心脾。

　　众人睁大了眼睛，只见万户身后，紧跟着一位丽人，体态婀娜，步履款款，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马倌揉了揉眼睛，这不就是那年往京兆府路上的女子？不觉心一紧，他赶忙上前将骏马牵过，带回了马厩，只盼不要被女子认出。

　　本想躲避门前的尴尬场景，却不想府内也难以逃离闲言碎语。

　　“你见着今天老爷带回来那个女人没有？”

　　“老爷外出公干，哪次没有女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是去平阳征并军户，一个千户献上的。听说之前是个营妓，那身段那皮子，没的说，可惜了，是个婊子。”

　　“你一个下人，替老爷操什么心。给他听了去，喂你一筐子马粪！”

　　“嘻嘻，你别看老爷脸上一本正经，招贤纳士，背地里男盗女娼，样样不落。”

　　女子刚出狼巢又入虎穴，马倌心痛万分。再回首自己两年来并未脱离为奴的命运，依然做着下贱卑鄙的营生，岂有脸面再次面对她。听着下人们私下里对她粗鄙不堪的调笑，青年的拳头咯咯的响，最后也只能化作一个转身回头。

　　当大家纷纷退去的时候，万户独独将女子留了下来，吩咐管家为她安排一处绝妙住所。

　　“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管家慢慢凑近前去，像是还有更加神秘的事情，“眼下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须禀报万户。”

　　额布思将不紧不慢道：“说吧。”

　　“史万户请您前往真定一趟，商议一下开科取士的事。”

　　“这个史天泽真真恼人，我一个行军万户，只管打打杀杀。汉儿考试，关我鸟事？”额布思作为蒙古下派官吏，对于汉地风土和汉地官吏甚是不睬，“中书省也是，没事找事干，汗廷缺人，那么多怯薛，会不够用？还要将我家中的奴隶抢去怎么着？回他，不去！”

　　“说是，此番每家的驱口，都要进行清算，如果有儒生报名而不放行的话，主人家是要……”管家一瞬间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要怎么样？”额布思不以为意，“吞吞吐吐做什么？”

　　管家战战兢兢：“藏匿儒生不放行考试者，死！”

　　“死？”额布先是诧异，而后恶狠狠咒骂道，“肯定是耶律楚材的主意，真是存心不让咱们蒙古人好过。这回打起了奴隶的主意，下次是不是还要收回咱们的牧场田地呀？”

　　“就是，合罕如此宠幸这些汉人，不是存心让蒙古人受欺负么？”

　　“科举考试的消息，谁也不准在家里传。要是真有不听话的狗，全部给我关起来，饿他几个月不给饭吃，看他们还有力气去告。再不懂事的，直接宰了！这等人，留在家里也不会安分。”额布思向管家下达自己的命令。

　　“这些汉人，早就不安分，如果放他们前去考试，没中还好，要是中了，岂不是联合造您的反了。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快去办吧！”额布思催促道。

　　管家再次提醒：“真定那里，王妃都不好不给面子，咱们的话，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吧？”

　　额布思思索再三，痛苦道：“备马！备马！去还不行么？又要听那些汉人说些弯弯绕绕听不懂的屁话了。”

　　椅子还没有坐热的他，在女子的服侍下更换衣衫，启程前往那个令他头疼不已的真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