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壶鈄》快乐松果

26、露营

　　老夫人才离去不久，罗宾斯坐在椅子上看一本有很多插图的书，很厚的一本，这还仅仅是上册。里面介绍了各种蘑菇，关于它们的毒性和辨别的方式等等，还有误食毒蘑菇的悲惨故事。这时有人走了进来。罗宾斯急忙把书放下，站了起来。
　　“她对你说了些什么？”亨弗雷把书房的门关上，他紧紧抿着嘴，眉头微蹙。
　　罗宾斯把老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别同意，”亨弗雷简短地说，“就算你依照她说的做，她也可能只是表面不插手我们，但却在背后捣鬼。”
　　“她看起来挺真诚的。其实，我母亲一般不会说谎。”
　　亨弗雷不高兴了，他严肃起来。
　　“我不希望我们中间有别人，哪怕是孩子，就是这样。”
　　“当然，当然。”
　　“另外，钱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只要别大手大脚花钱，还是够用的。”
　　罗宾斯敷衍地点着头，思绪却飘到了别处。
　　“我有个出游计划：去野营怎么样？”
　　“赞成。”

　　到处都是被高高的花茎托着的杜鹃花，和略微低矮的金盏花。凉风习习，带来各种野花的香气。亨弗雷和罗宾斯正沿着蓝的像天一样的湖水散步。他们走的很近，几乎快要靠在一起。
　　“要是能永远这样一起走下去就好了。”亨弗雷梦幻般地说。
　　“我喜欢这里。”
　　“我也是。”
　　“昨天我去板球俱乐部，和曾经去过非洲的普莱斯上校聊了聊。他说了好多中非的事情。”
　　“什么事情？”
　　“是一些趣事。你知道吗，这些野蛮未开化的本地人居然以田鼠为食。真是太恶心了。老鼠这种东西真的能吃吗？难道不会染病？”
　　说着亨弗雷捡起一块小石子，丢进湖里。
　　“可能那里食物匮乏，不吃死得更快。”
　　“有道理。而且普莱斯还说，有的部落，叔伯舅舅有权贩卖侄甥和侄甥女，连亲生父母都不能阻止。”
　　“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实在觉得，非洲人应该向文明社会学习。难以置信，现在居然还有部落存在。”
　　“他有一次住在本地人建的非洲茅屋里，他说，‘简直糟糕透顶，伦敦贫民窟里的穷人的房子质量都比它好’。墙壁是泥和草搅拌而制成的，闷得要死，下雨时，地上就是一层烂泥。没错，连地板都没有。”
　　“他们居然不用石板铺地，真笨啊。”
　　“可能他们凿不出石头。”
　　他们爬上一座山丘，走到山顶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个位置视野极佳。罗宾斯俯瞰着矮小的丘陵和葱绿的树林。
　　“这里真美。但我觉得这幅风景画还不够美丽，让我们为它锦上添花吧。”
　　亨弗雷说着，靠近了他。然后压在他身上亲吻了起来。那是温柔缱绻的一吻，不是热情洋溢的，却充满了亲昵和温情的爱意。
　　罗宾斯被迫躺倒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几乎是被钉着，动弹不得。他没想到比他矮一小截，而且比他瘦弱的亨弗雷居然力气这么大。
　　夏日的阳光熏烤着草地，使之发出一种宜人的气味。亨弗雷强烈地感受到了这种气味钻进了鼻子。接着亨弗雷喘不过气来了，于是他把脸从罗宾斯脸上拿开，双手撑在草地上，俯视着对方。
　　“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亨弗雷说。他的笑容比正午的太阳更明媚。阳光下，他的眼睛的颜色看上去比平时更浅了，几乎是橄榄石的绿色。
　　“是吗，亨弗雷？”
　　“当然，也没有人比你更英俊，在我眼里。我是多么幸运遇到你。你知道刚刚我们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想到了什么吗？我希望能和你相互搀扶着走完人生的路，就好像我们走过铺满杂草的路一样。”
　　罗宾斯刚想反驳那个叫罗斯的家伙就比自己英俊得多，但又说不出口。
　　“你是永恒的夏天不会褪色。”亨弗雷用了一句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罗宾斯发觉自己的呼吸一滞，他的心颤动起来。他曾经觉得这首诗非常老土，太多人用过了。但此刻他却因为这种陈词滥调动了心。这种感觉比他当初对亨弗雷一见钟情的感觉还要强烈数倍。
　　“而你，比夏天更可爱更温和。”罗宾斯也笑了。
　　“我们刚才那一吻，让这幅描绘自然风光的画卷更美丽了。否则，我总觉得好像是缺了一块拼图碎片的拼图，是不完整的，现在我们补上了。”
　　他们手挽手下了丘陵。有时候，野兔会突然钻出来吓他们一跳。到处都是四处乱逛不看路的野兔。
　　晚上的时候，他们躺在同一个帐篷里。罗宾斯点了手提油灯。
　　“我希望晚上吃的不只是涂着蛋黄酱的面包片和野菜，还有蘑菇煎蛋卷。”亨弗雷说。
　　“前不久我看了一本书，说是除非是专家，最好不要自行摘野蘑菇吃，哪怕是照着蘑菇图鉴摘也不行。有些蘑菇连专家都要放到显微镜下观察蘑菇切片才能确定是否是可食用的蘑菇。”
　　“有点失望。对了，我想听你读书给我听。”
　　于是，罗宾斯用一种使人昏昏欲睡的声音说话念着一本游记。
　　“对我的那些漂泊的友人而言，农场拥有独特的魅力，我想，那是因为无论他们何时到来，它都始终不变……”罗宾斯又翻了一页。
　　“他们在这广阔的旷野上旅行，一次次地搭起和拆除他们的帐篷，现在他们兴高采烈地围绕着我家门前的小径，就像恒星坚定不移地沿着轨道运行……”
　　不知不觉地，亨弗雷睡着了。罗宾斯俯下/身看他。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白皙的眼皮挡住了他美得惊人的一对眼眸，几支杂乱的头发打着卷儿垂到前额。
　　罗宾斯被这样美好的睡颜打动了。我要一生守护他。他心想。没有人应该插足我们。他暗暗下了决心。

　　早晨起来，亨弗雷有些困倦。他和罗宾斯简单地用过早餐后，就隐没在花海里了。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他的手里攥着一大束花。
　　“送给你，我的罗密欧。早晨愉快。”亨弗雷笑着递给他，他看上去意气风发，有着年轻人的朝气。金色的柔光散在他的脸上。
　　“早晨愉快。”他接过花。突然间，他感到了一种痛楚，为自己青春的流逝而产生的痛楚。他已经快三十岁了，而他的情人才二十二岁。他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这么老了，可是，看着亨弗雷年轻的脸。青春，美好的青春。
　　“你在发什么呆啊？一直看着我，难道现在才发现我有多英俊吗？”送花的青年问。
　　“不，我只是在想……怎么会有你这么美好的人呢？我很困惑。你就像一只万花筒，每转一下就会给我惊喜。”
　　灰绿眼的年轻人笑了。那是怎样的笑容。就像金黄的向日葵一样灿烂，又像海边的晨风一样温和。
　　“我们湖上去钓鱼吧。中午我们就喝鱼汤，晚上我们就看星星。”亨弗雷说。
　　“好啊。”
　　于是他们拿着鱼竿快活地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