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兜兜转转再返神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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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神殿正厅的那刻，杨戬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愣神。那殿中女子仿佛是等了许久终盼得他归来，因而在见到的那刻不觉连眼神都亮了些许。只见她疾步走来，步履生风般的，而这景象竟像极了千年前灌江口中的某日。
那身青莲色的衣裳到底是比素色的更衬她，杨戬不禁微微提唇，未加思索，竟不自觉想抬起双手去迎她。谁知紫衣女子却在他身前停下，只见她双眉紧蹙，口中似有万千言语，一眼便知是想问却又怕问。
杨戬怔了片刻方低声言道：“西海无事。”
短短四字，敖寸心心中那根提着的弦突然就松了下来。只见她轻舒了口气，又缓了小会儿。
“到底怎么回事？今日我见父王和三哥都上了天，难道不是因为...”敖寸心突然止了口。想来，那海底深处掩藏的某物到底惊她不浅，恐不愿提及。
明了敖寸心话意，杨戬先是瞧了眼身旁的哮天犬，再又看了看敖寸心。还记得当年修改新天条时，因担心这狗儿善恶不分坏了大事，杨戬曾狠下心废了他的法力将其丢到凡间去。后来百般苦楚，受人欺凌，自己虽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即便自己如此对他，那狗儿却仍是全心相付，更无半点怨言。所以自那日以后，这狗儿的忠心杨戬便再未怀疑过。说来这西海一事，杨戬之所以还存了隐瞒之心，一来是怕哮天犬多言坏了事，二来，其实也是不想他牵涉其中罢了，毕竟将来若是...
回神的片刻，杨戬还未来及吐出半字，谁知那哮天犬却仿佛已解透了主人之意，急忙道：“主人，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看着那狗儿一脸小心谨慎，万般不舍离去的模样，杨戬不禁轻叹了口气。也罢，毕竟后面还有许多事需交代他去办。静过片刻，杨戬终是一五一十将自己与三太子谋划的过程和结果都告诉了敖寸心。只是，那西海邪物究竟如何被镇压，他到底还是撒了些谎。可喜的是，那女子的双眉也终是舒缓下来。
“所以你们是故意支开我？”
见杨戬未有回应，敖寸心心中了然甚是愧疚。她抿了抿唇又道：“那如今西海算是有了丝喘气的机会，所以接下来我能做...”
敖寸心不禁朝杨戬望去，谁知却在望去的那刻突然就止了声，面色更显一丝不安。
“杨戬，你可是...”
“三妹？！”
话还未说完，便闻不远处一阵低声惊语。片刻，一缕素烟而至，再瞧去，杨戬身侧已多出了个白衣之人。
“三哥...”
原是那西海三太子敖烈。送回了父王，他便急忙折返，想来是急着与杨戬再商量商量那邪物一事，只是没想到在此处竟见到了三妹。听她这般称呼自己，敖烈脸上到忍不住露出了喜悦之色，随即上前仔仔细细将眼前之人瞧了又瞧。三妹的面色似比当日离去时好了一些，单这点上倒让敖烈甚感欣慰。
“寸心...这两年，你过得可好？”
起初敖寸心还有些恍惚，过了片刻方才想起这天界与凡间时日的差别，原来于他们而言已过去了这么久。敖寸心的眼神不禁有些躲闪，自那日身世之谜暴露，这是她同“至亲”的第一次再见。虽心有记挂，可此时的重逢还是免不了让她忆起那些伤心往事。
见此场景，杨戬先是止了二人谈话将其领去了内殿，而后又向哮天犬使了眼色让他先行离去，自己则站在殿外未有同行。敖烈不禁朝杨戬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眼神，他明白杨戬的好意。
杨戬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应，而后抬手施法，将那殿门轻轻合上。
殿内，敖寸心背对着敖烈闭口不言。敖烈不禁有些伤神，低声问道：“寸心...你可是，还在怪父王和三哥瞒你？”
敖寸心抿了抿嘴唇未有言语。敖烈站在身后，似是如鲠在喉。
“我知道，毓儿的事终归是你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敖寸心不禁浑身一颤，眸中忽然温热。
“可是寸心，当年父王真的没有弃他于不顾。若非黑莲之印缠身，西海断然不会...”
“别说了，我不想听。”
敖烈低下头一时哽咽。过了良久，只见他缓缓朝前走了几步，再言道：“海医说你当年怀胎时身子孱弱，毓儿又是难产，生下他后你整整昏迷了七日。可是寸心，你可知那七日父王亦是片刻未休？”
“...”
“毓儿胎中不足，父王本想以自身法力维持他的身形，可谁想那邪物的黑莲之印却突然出现在他额间。寸心，父王真得尽力了，那亦是他的孙儿，他又怎会忍心？”
“别再说了...”
此刻，敖寸心眼前早已是雨雾一片。殿内寂静，气氛更是悲凉。当年种种于敖寸心而言一如凌迟之刑加身，苦不堪言。可除此之外，至亲的无怨付出才更让她难以自持，甚为愧对。今生今世，她欠西海的早已还不清了，如何还能亏欠更多？
敖烈闭上双眸，终未再言。过了良久，他慢慢走至敖寸心面前，见她泪痕涔涔，不禁伸手轻轻替她抹去。
“寸心，父王真的不是不想救，是救不了。”
敖烈嘴中说着，手上仍一遍又一遍得替敖寸心抹着泪，可不知怎的，那泪好似总也抹不尽似的。
“别哭了，眼睛该哭坏了。”
敖寸心缓缓抬眸看向眼前之人，她这个哥哥从前是那般的桀骜不驯，多年兄妹，敖寸心仿佛从未在他的眼中见过半滴清水，而此刻，她的三哥却是眼眶彻红。敖寸心瞧着终是强忍不住，她将敖烈紧紧抱住，掩声而泣。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寸心从未怪过父王，也从未怪过哥哥，寸心只怪自己生了那么多的麻烦，寸心是真得怕会连累你们呀！”
这瞬间，那堂堂七尺男儿的双眸中终是落下泪来。他紧紧拥着怀中之人，嘴中却喃喃：“是三哥不好，三哥不好。”
殿外，杨戬紧咬着牙冠，只见他眼眸未启，双拳却死死握住，似在强忍着什么。原是他片刻未离，虽只静静站在殿外，可殿中人的谈话却皆听了个通透。
敖寸心，当年种种，终是我对你不住。过去万般承诺，纵使杨戬不愿做那言而无信之人，如今却也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若能弥补自然最好，若不能，今生今世为有一诺绝不再失。
吾此余生，哪怕粉身碎骨，魂归三界，也定护你周全无恙。
杨戬抚着门框默默了良久，只见他缓缓睁了眼眸朝那殿门处望去，心中痛楚无需言表。谁知刹那间，却见杨戬突然五指一紧，那门栏更被他狠狠攥住。只见他双眉紧蹙，口中亦不断喘着粗气，原是心口一阵剧痛。此刻，杨戬一手扶着门栏，一手按压着胸口，而额间竟被生生逼出一片冷汗。今日这已是第二次了。其实方才在殿中他就已感不适，只是她同哮天犬皆在眼前他不敢显露。如今，他只想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殿中那二人似已渐渐平息，敖烈替敖寸心顺了顺发丝，又抹了颊侧泪水。
“鬼魅之事你且放心，三哥一定会想出办法。”
“三哥，寸心深知此事不易解决，我也知道今日是你们故意支开我。寸心只求你们别再瞒我，避开我，寸心真得不愿你们再受到伤害。其实...我不怕死。”
“别胡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敖寸心提了提嘴角，微微点了点头未再说下去。
二人静了片刻，敖烈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开口问道：“你这面色确是好了些，楚河人呢？我不是叫他好生陪着你的麽？你怎么又跑到这真君神殿来了？还有你这身衣服，也是他给你选的？”
敖寸心一愣，不禁露出了些窘态，继而又想起奕哥哥临行前的嘱咐，抿了抿唇道：“奕哥哥说有急事要离开几天，他倒是嘱咐过我让我好好留在他那儿，可我瞧他前几日总心神不宁的样子，还以为是西海出了事，所以才偷偷跑出来。”
敖烈不禁蹙了蹙眉，不知奕楚河究竟遇到了什么，想来倒是怪得很。可如今自己着实无暇去顾他，等过些时日再说吧！
敖烈朝敖寸心微微笑了笑又思了片刻。那女魅一事，方才自己虽说得轻巧，可事实也确如寸心所言，并不容易解决。
“真君大人。”只见敖烈转身朝门外唤了声。片刻，殿门大敞，而那身玄氅银铠的男子已静静站在门前。
敖烈敛了敛眼眸，心知那男人一定会站在门口。静了片刻，敖烈忽然拱手深拜。
“今日之事能成，多谢真君大人相助。我敖烈自来恩怨分明，他日必当谢过今日之恩。”
“三太子言重了。如今虽多了些时间，可铲除邪物仍迫在眉睫，只怕夜长梦多。”
“自然，只是担心动作太大会惊动天庭，倒不敢不小心谨慎些。”
“我已拜托了师父，若有何线索自当第一时间去通知三太子。”
闻此，敖烈又向杨戬一拜。“多谢了。”
三人静了片刻，敖烈朝敖寸心瞧去。“事已了结，我送你回楚河那儿吧！虽是极盼你同我一道回去，只是邪物尚存，为兄实在担心它万一又对你生出什么别的企图。”
“还是留在我这里吧！”
话音一出，殿中二人皆是瞠目，显是皆未想到那人会这样说去。只是那说话之人却不自知似的仍一脸镇定，更未觉得有半分不妥。
“不劳真君费心了，那位朋友与我们本就是旧时，我瞧这些时日寸心的面色确实好了不少，她待在那里我倒放心的很。”
如此听来，言下之意倒是让人觉得留在真君神殿不放心了。敖寸心本是低着眉，听哥哥那般说不禁微微抬头朝两人看去。
“那里毕竟是凡界，自然还是真君神殿更安全些。那位兄台想必是有何要事，万一不是三五日的功夫，三太子当真放心将寸心一人留在那里？”
敖烈撇了撇嘴。杨戬一番话倒是说得有礼，有他护佑也确是比那凡间更安全，可敖烈心中就是万般的不情愿。杨戬于他西海有恩不假，只是三妹与他那档子事也当真再没什么说头，好不容易远离这是非之地，怎地兜兜转转又回来了？敖烈压了压嘴角朝敖寸心看去，竟见她正双眉深蹙默默看着那人。敖烈假咳了一声，方才唤回。
“三妹，你说呢？”
“我...”敖寸心回了神，面色虽有些窘迫，可眸中带忧，竟不知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只见敖寸心抿了抿唇又朝杨戬望去，见他淡淡提了提嘴角，似是在说一切任凭她做主一般。
思虑半晌。
“我留下。”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兜兜转转再返神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