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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智解失蛟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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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苗羌之地敖寸心已待了些时日,自前时晚间与那小姑娘发生了些不愉之后,怕是故意避着的缘故,敖寸心在苗羌便再未见过她。想着此事毕竟和自己有关,心中也存了几分不忍,便向弈楚河多问了两句。然闻其言说那阿禾只是小孩子脾气并无他事,虽心中还有犹疑却也顾不得许多,便就此作罢。
道是前几日,弈楚河突然说有些要事要处理,得离开几日。盘算来,至今已有四天。敖寸心不禁皱了皱眉,其实近段日子她总觉得弈楚河有些不对。虽依旧时时挽着副安然的笑颜,可敖寸心还是感觉他心中应是藏了什么。
手背被自己不经意的划出了些红痕,敖寸心倒未有何异感,仍来回踱着步细细思着。谁知过了片刻,却见她突然止步。
莫不是,因为西海?
敖寸心不禁一怔,额间更冒了些冷汗。此刻,她哪还把弈楚河临行前让她好生留在苗羌,切不可乱跑的嘱咐放在心上。急忙捏了个决,便速速朝西海方向飞去。
敖寸心刚飞身落下时,正见一行人带着父王和三哥朝天庭而去。她本隐在一块大石之后,见此情景目色一惊,便要冲上前去阻拦,谁知还没踏出半步便被人一把拽了回来。惊恐之余,敖寸心回神望去,那一身墨黑的男子不正是司法天君手下的哮天犬麽?
“哮天犬?”敖寸心低声惊呼。
只见哮天犬悄没声的轻轻探出些身子,朝那天上望去,见人走了,不禁长舒了口气,而后道:“幸亏赶上了,若再像上回沉香那样,主人定不要我了!”
敖寸心不禁微微蹙了蹙眉,显然不知这狗儿在说些什么。只是现下她哪还有闲功夫烦心这个,急忙又朝远处望去,可那一行人早没了踪迹。敖寸心不禁有些着急,却见哮天犬还攥着自己,便有些恼了似得想把手抽出来,谁知那狗儿力气颇大,她竟一点办法也没有。
“哮天犬你快放开我!”
那边,哮天犬仍喘着粗气,只见他张着嘴弯着腰,看似瘦弱的身子上下来回摆动,可手却死死抓着敖寸心一丝不肯松开。
“我主人说了,让我一定要拦住你,万不能跟去天庭。”
“拦住我?”
敖寸心突然眉间一紧。“天庭都知道了是不是?”
哮天犬明显感到手中攥着的人正有些微微发抖,这前因后果其实主人未对他多说,只是看着敖寸心这般,那狗儿竟也跟着生出了些怯意。说来,三公主此前为救杨戬做得那些事儿,这狗儿看见了也听见了,若说心中真没有半点涟漪倒也不尽然,只是此番举动却也并非因他就与这三公主同了心,不过是铭记着主人的嘱咐,定要好生护着,切莫出事罢了。念着不禁抿了抿唇道:“不是,三公主你听我说,主人说了,你只消记得他同你说得那八字,其余的事他会处理好的,你安心等着就行了。”
切勿莽撞,不必多思。当日他同她这般说去,殊不知八字虽短,却是难上又难。
缓了片刻,哮天犬见那女子似是静了些许,只是仍眉头紧锁,更无半点松懈的样子。不禁言道:“三公主,你说这天底下有什么事儿是我主人搞不定的,天条那么难都改了。”
说此话时,那狗儿眼中除了骄傲,未见一丝不安。敖寸心抬眸朝那黑衣男子看去,眸中却愁意未减,不禁摇摇头。天条虽改,他亦重伤如是。默了良久,到底轻叹一口。
“哦!对了三公主,主人还说,要是你实在静不下心,就随我去真君神殿等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也免得你在凡间茶饭不思的耗着。”
敖寸心不禁一愣抿了抿唇。恍神的片刻,耳边忽然涛声愈浓,天上阴云更急急而至,想来不知是哪方雨神前来布雨了。龙族本是最喜水的,只是此刻这渐显的雷声却让敖寸心很是心慌。只见她蹙了蹙眉,又朝着远处那行人离去的方向看去,终道了声:“快走吧!”
凌霄宝殿—
“这么说,此案算是查清了?”
九重天的凌霄殿内,刘沉香刚回禀完三海失蛟一案的前因后果,因西海龙王敖闰喉疾未愈,便由其三子敖烈代为回话,所犯之事皆供认不讳。
“敖闰你也是好大的胆子,知情不报,以下瞒上,若今日之事未被沉香所查,你还打算瞒多久啊?”
“陛下赎罪。此鲤精因万年未能化龙早对西海生了怨气,父王此前见他心思不纯便将他逐了出去,不想今日犯下重罪,到底还是西海管治不严之过。只是还请陛下看在我父王一心补救,但求能亡羊补牢,如今更年迈多病的份上,饶过此回吧!”
玉帝抚了抚长须,仰首低眉静静看着那庭下的说话之人。如今这西海三太子确与往日不同了,历了劫,渡了难,也敛了几分从前桀骜不驯的锋芒,最重要的是,这一身牙白锦衣的男子,也早不再只是什么西海的三太子。
玉帝放下手,微微低了头,见那西海老龙跪于殿中,满目尽显一番老态。他敛了敛眉,心想西海也算聪明,此番带敖烈随同前来,虽说是代父传话,只怕更重要的还是想让自己顾及着些西天的面子。玉帝思了片刻,其实此事道目前为止也不过只是给其它三海闹了些麻烦罢了,四海皆亲,想来应该也不会希望自己重罚了西海,既是无关痛痒,卖个面子倒也没什么。
“罢了!此事既没造出什么大孽,看在西海多年恪尽职守的份上就此了结了吧!龙王有恙,朕亦忧之。西海子民还需你照料,切要好生养病才是啊!”
闻此,庭下西海二人俯身大拜,叩谢玉帝圣恩。杨戬静立一侧,亦收了眼眸,心知此事暂了,接下来便是沉香了。
今日,其母杨婵得知失蛟案破,天庭定要就其子扰乱生死簿一事下个终判,于是便早早等在了凌霄殿外。不想天兵来传,让其一道入了殿中。
果真,了结了西海之事,玉帝便将话头转向了沉香一处。
“刘沉香,此事你办得不错,只是扰乱地府秩序更毁去生死簿,你乃知法犯法,其罪之重你应深知。如今你虽将功补过,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此言你可有异议?”
“草民无异议。”
说着,玉帝又偏头朝杨戬瞧去,挑眉问道:“杨戬,你可有异议”
杨戬拱手出列却并未看向高台,只一字一声道:“臣,无异议。”
“陛下!”
杨戬话音未落,只听堂下一阵女声悲切,不是杨婵还能有谁。
“陛下要罚本是情理之中,小仙不敢有异议。只是恳请陛下看在沉香原是一心为母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三圣母,这世上有些事情本就不该夹杂半分情感,倘若以后人人都以各般情由,有罪便请求从轻发落,那这法度还有何公正可言?”
此刻,凌霄殿内无一人发声,只闻堂下女子微微掩泣,虽知已是极力忍耐,却仍叫人听得酸楚。
玉帝瞧了一眼摇了摇头,又向那杨戬望去,见他并无开口之意不禁默了片刻,而后道:“天界有十三处异度空间,其中有一处名为窟流州。气候异变,时而冰封雪雨,时而烈火灼天。然虽处天界,却能与凡间相连。偶时,那异界的冰雹火种会不慎从结界落入凡间引起大灾。刘沉香,我便命你独自镇守窟流州一年,若这一年内凡界皆无因此而造成的大灾,天庭便免去你擅毁生死簿的罪过,否则到时,就别再怪天庭无情了。”
闻此刘沉香显是一愣,而后双手俯地,扣头领旨。
“至于三圣母,刘沉香修改得那些年寿地府自然是要收回的,但念在你一家为助新天条出示聚少离多的情分上,天庭允你个选择的机会,倘若你愿意待那刘彦昌百年之后重回仙籍,天庭便免了你六世轮回的苦楚。至于要怎么选择,你自己做主。”
此言一出凌霄殿内鸦雀无声,杨戬微微抿了抿唇,终知玉帝打得是什么算盘。窟流洲一事果然罚得不算重,且那处条件艰苦,若沉香真得耐得住心,倒不失为个能磨练人意志的好地方。只是这一年时间,于天界不长,可人间却足以改朝换代。那时,刘彦昌早不知经历了多少世的轮回,如此一来,这刘家四口终再无和聚之日。
慌神的片刻,三圣母不禁朝杨戬望去。本是进退两难的局面,却在兄妹二人目光交汇的一刻,她便瞬间读懂了哥哥眸中的含义。可这一眼,三圣母心中却是愁肠百结。
过了良久,只听那女子终是凄凄道出一句:“待,刘彦昌百年之后,小仙,愿重回仙籍,恪守本分,一心守护华山百姓,再无他想。”
“如此甚好。你放心,天庭许诺刘彦昌下世轮回可以投到个好人家。朕再提醒你一句,待重回仙籍,记住你西岳圣母的本分。”
“小仙,遵旨。”
散朝后,天庭允许刘沉香随三圣母一同返回华山,待见过其父再去窟流洲镇守。母子二人相互搀扶,一步一缓,杨戬于身后瞧着那两个至亲之人的背影,心中亦是不忍。
“三妹...”
杨婵转过身朝杨戬望去,不消片刻,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二哥...婵儿无事,既得如此,婵儿也该知足了。”
杨戬长叹一声未再多言,只轻轻掸了掸妹妹的肩膀,以示安慰。
“舅舅,此事是沉香鲁莽了,沉香不该...”
“沉香,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吃。窟流洲条件艰苦,却是个可磨心性的好地方。你聪明、正直,此行一去舅舅没有其它嘱咐,只送你一句话,‘万仞高山,始于稳足’。”
“是,沉香记住了。”说完,向杨戬深深一拜。
“舅舅,此去一年凡间怕是沧海桑田,还请舅舅能常常去看看我娘。”
只见杨戬默了片刻,终道了句:“我会的。”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杨戬的眉头不禁又深深蹙起。那只八面描金镶玉的宝盒不知何时又被他深深攥在袖中。
只见杨戬抿了抿唇,心中念道:“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