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1》一只兴迷

12、第 12 章

　　又一节体育课上，孟睿和钱明瑟已经学成归来，体育老师仍然站在前面的高台上拿着大喇叭狂喊，

　　“每个班的同学，女生排一列，男生排一列，都面对面站好，抓紧时间！”

　　钱浅直到那一刻才迟钝地感知到，孟睿的脸红是多么情有可原，因为——是真的要手拉手。

　　钱浅之前对校园交谊舞的认知就是：男生和女生只要幼稚地挽着胳膊蹦蹦跳跳就好了.......

　　周围的男生女生全僵在原地扭扭捏捏，就是不伸手，不管体育老师站在上面怎么狂喊，“伸出手来呀！”大家还是迟迟不行动。

　　钱浅窘迫地看着对面的男生，但男生并没有看她，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她分到的舞伴名字叫张吉安，虽然同班将近两年，但是从来没说过话，在钱浅稀薄的印象中，张吉安似乎不怎么喜欢理人，更极少讲话，不写作业不听课，总是趴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睡觉。

　　钱浅盯着对面男生低垂的脑袋发呆，认真思考自己要不要出声说句话，他...他好像睡过去了..

　　张吉安感觉一道目光在久久注视着自己，半天不离开，他不耐烦地抬起头，却看到对面女生在他抬脸的瞬间笑得极其灿烂。

　　原来没有在睡觉啊，钱浅放下心来，她可不希望一会儿跟梦游的人跳交谊舞。

　　几个体育老师的吼叫似乎没什么效果，下面的学生还是维持原状，一个个地跟块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低着头迟迟不伸手，情况好点儿的就是把手缩在校服衣袖里，贴着两层布料间接“拉手”。

　　体育老师绝望了，从高台上蹦下来，强制一对一心理辅导。

　　“给我把手牵上！快点！”

　　“赶紧的！”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有一个体育老师还粗暴地将几对男生和女生的手直接合在一起，很没有...美感

　　眼看着自己班的体育老师离他们的方向越来越近，钱浅心一横，豁出去了，有什么大不了。

　　钱浅目光如炬，往前迈一步，张吉安看着对面的女生气势汹汹地逼到自己跟前，还以为她要干什么，没想到，对方只是带着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轻声说：“来吧，别让他动手。”

　　说完，竟然还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张吉安一愣，看着伸到眼前的白皙的手，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应该男生主动的吗？

　　不过，他没时间想了，体育老师已经走到跟前，而且神色是百般嫌弃，

　　“你看看你，啊？人家女生都主动伸手了，你还跟个小媳妇似的干什么，啊？！”

　　周围响起一团团的哄笑声，钱浅觉得此时自己的脸肯定红了，跟猴屁股一样红，她真想遁地而逃。

　　手被男生握住，钱浅抬眼看，男生的几绺刘海刚好耷拉在出了一层薄汗的额头上，就像樱桃小丸子那不规则锯齿状的刘海，她忍不住弯了眼睛，抽出一只手，指指张吉安的头，“你的刘海...”

　　张吉安淡定地在钱浅笑意盈盈的眼神中去整理自己的刘海。

　　然而很快钱浅就没有心情去嘲笑别人的刘海了，因为她学习动作的能力太差，学了下一个就忘了上一个，钱明瑟站在最前面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她站来队伍竖列中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忘。

　　钱浅有些手忙搅乱，可是那些动作看起来毫无章法，她怎么也记不住。

　　钱明瑟教完最后一个动作后，钱浅已经忘了第一个动作是什么，当钱明瑟带着大家把动作从头到尾顺一遍的时候，钱浅第一次确切地明白了手足无措是什么意思。

　　她宁愿自己手忙脚乱也好过傻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钱浅努力跟着站在自己前面女生的动作，对方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前面女生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做错了好多动作，她跟着跟着就把原来自己零星记得的那一点正确动作都忘了，等到体育老师说给十分钟时间记忆动作，然后男生女生一起来一遍时，钱浅想撞死的心都有了。

　　钱明瑟是怎么把这些复杂的步子都记住的？为什么这些步子在她脑袋里就是一团浆糊，钱浅勉强回忆起开始的几个步子，正盯着自己的双脚努力回想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时，孟睿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哎呦，企鹅跳舞呢？”

　　钱浅被孟睿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路，不耐烦地说，“起开，别烦我！”

　　“不，我要欣赏一下你优美的舞步。”说着，后退几步摆出一副认真观摩的姿态。

　　钱浅此刻真想把眼前这张看着眉目清俊，实际讨厌可恶的脸撕碎跺几脚，然后扔进垃圾桶里。

　　她默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要和这个白痴一般见识...不要和这个白痴一般见识...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哎呀！你这是熊猫走步吗？”孟睿在一旁夸张地喊道。

　　“你刚都做一遍这个动作了，还做，人体版复读机啊！”

　　“不对，方向错了！哈哈哈找不着北吗？”

　　“动作怎么这么僵硬啊？”

　　“啧啧啧，叹为观止啊！”

　　他绝对是在报复，一定是！

　　“你走不走？”钱浅咬牙切齿。

　　孟睿双手环抱胸前，眼睛含笑，一脸‘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在钱浅忍不住要冲上去掐死他的关键时刻，体育老师尖锐的哨声响起来，“好，大家准备，男生和女生一起，我喊着拍大家跟着做动作。”

　　钱浅视死如归地走到张吉安面前，听从体育老师的口令，把手搭在舞伴肩膀上，她脑子里现在什么动作也记不得了，好不容易顺起来的几个动作被孟睿刚刚一搅和，也全忘记了。

　　体育老师开始喊拍子，钱浅完全跟不上节奏，也找不准节拍，每一步都走错，她慌了，可是越慌越乱，连最初迈哪只脚都忘了，张吉安无语地盯着自己被女生踩了好几个黑脚印的球鞋。

　　钱浅愧疚地一直道歉。

　　张吉安自认倒霉，无奈叹气，开口道：“不是，这只脚往左迈。”

　　“对，然后另一只脚跟上来。”

　　“好，别着急。”

　　“嗯，右脚往后撤。”

　　“你撤的是左脚。”

　　“右脚往后撤”

　　“对，然后左脚再往前上。”

　　“对..”
　　......

　　张吉安一步步带她走着，钱浅低头看着不断前进后退，后退前进的四只脚，由衷对会跳舞的人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他们真的很厉害，能把控自己的身体，做出他们想要做的样子。

　　“这就是整套舞步，简单的重复而已，反反复复就这几个动作，你只要把这一套动作记下来，然后反方向再做一遍就好了。”

　　钱浅又被张吉安带着走了几遍，果然感觉得心应手许多。

　　“不过，你好像确实，身体不怎么协调啊。”

　　“......”

　　钱浅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地抬头问张吉安，“这是女步啊？你怎么还会女步？”

　　“很简单，我看一遍就会了。”张吉安耸耸肩，不以为意的样子。

　　钱浅郁闷低下头，“哦...”

　　“你不用和我比，”张吉安又说，“我从小学跳舞，记住这些没什么可奇怪的。”

　　“你学...”钱浅迟疑着，“你学交谊舞？”

　　“街舞。”张吉安言简意赅地回答。

　　“街舞？”钱浅眼睛一下子亮了。

　　张吉安被她骤然激动的声音吓了一跳，低下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钱浅吞吞吐吐。

　　张吉安挑眉不解，奇怪的一天，奇怪的女生。

　　孟睿这时又像个小领导一样溜达着走过来。

　　“咳咳咳！”他将拳头放在嘴边假装清嗓，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力。

　　可是两个人根本就不搭理他，钱浅直接就当没看见他这个大活人站在那儿一样，张吉安倒是看了他一眼，不过很漫不经心，像看一只路边的小狗。

　　孟睿很不爽，阴阳怪气，“钱浅同学，这次跳地很不错啊，有长进嘛！”

　　钱浅立即堆起一脸灿烂的假笑，转回头笑成了一朵娇媚的塑料花，“哪里哪里，您过奖了，是您刚刚指导地好。”

　　说完扭头重新练习自己的舞步，像是跟他说话都浪费时间。

　　孟睿又傻站了一会儿，看两个人把他当空气一样地认真练舞，悻悻走开了。

　　钱浅余光瞄到孟睿的离开，低下头，轻声咕哝，“终于走了，烦人精。”

　　张吉安却听到了她的牢骚，笑了笑，“你很讨厌他？”

　　“啊？”钱浅被惊醒一样地抬头，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张吉安的话后，咧咧嘴，开始傻乎乎地笑，“哦，也没有，反正..反正一言难尽。”

　　钱浅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转变，自己似乎比以前开心了一点，好像又重新变得跟小时候一样了，有了一些活力，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不语，也会和班里的同学开开玩笑，愉快地聊聊天，也会和陆琳一起聊八卦，连杨苮祎都说她最近活泼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张吉安看着眼前的女生一会儿傻笑，一会儿蹙着眉一脸凝重地发呆神游，摇摇头失笑，这个班的怪人挺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