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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归期 ...

  •   两顶轿撵朝市井方向缓行,我靠着软垫思索着字条内容,原来是我高估了杜言卿,他不过是年羹尧手里的奴才,随时都要做好被交易掉的准备。不过我还是准备横插一脚,只有让他与孙琪华再无可能,才能真正放心。
      四爷城府极深,这么看来年羹尧现在已经在为四爷办事了。
      杜言卿只为自己的主子,而这主子上头还有什么贵人,就不是他要知道的了。

      栖芫坊在观云街是一间坐南朝北的合抱的小院,行过窄窄的石桥,便见一道拱门,上行牌匾字迹秀逸,被满墙翠绿的爬山虎若有若无的环抱着,清新别致。
      进门朝南是会客正厅,栖芫坊另有绣阁,贵客便可在此挑选刺绣花样。
      东西两间厢房里摆放着各色布匹,东厢房以暗色为主,布料材质中等偏上却不能顶尖,一般男士均会到东厢房挑选。西厢房的布匹色泽柔美艳丽,材质上成,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进门后都有小厮引领到西厢房选取,西厢的隔间里更有拔尖昂贵的布料。
      还未靠近西厢,便听里面传来洪亮爽朗的男声,不时还附和着女子娇滴滴的巧笑。
      领着我们的小厮愣在原地,面对我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略微有些尴尬,“孙小姐,您稍等,我去瞧瞧。”
      小厮叩了两下房门,“贵客,您可挑选好了?”
      吱呀~房门应声而开,一位娇艳女子扶着木门,娉婷而立,微微扬起下巴,云目轻抬,长长的睫毛蕴藏着无数云烟,难掩风尘。
      “这不是好了。”红唇轻启,似有些埋怨。
      那女子穿着一身浅缃色的长襦裙,长发微乱,盈翠的发簪斜斜插在低云鬓上,淡衣素着却难掩谲滟,反而让她更显得妖娆了。
      话音刚落,在她身后出现个二十多岁身材魁梧的男子,脸型微方,秀目英眉,格外俊朗。
      “把爷挑的全部包起来。”宏声低沉,此人穿了件墨色长袍,袍上用金丝线绣着菱形方格,精巧绝伦。
      如此宏声,又这般衣着华贵,可是朝廷武将?他显然不是苏州府权贵。
      “爷您放心,小的自会帮您打包完好,请您前厅稍坐。”
      我们一行人低头垂目退到左侧让这二人先行,只觉一道犀利的目光从我头顶扫过,心中惊起一滩波澜,此人并不简单,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彼时,坐在西厢房的隔间里。
      “明玉,你看这件浅缃色的怎么样?”孙琪华把一件素净的样衫往身上比划。
      我蹙了蹙眉,心知琪华只是觉得刚刚那女子穿这颜色的衣裳十分好看,仍觉得她好好的官家小姐不该学甚风尘女子。
      “不好看,那件樱桃红的不错。”我捻了桌上的蜜饯,是西街李家铺子的,味道新鲜,甜蜜中夹了微酸。
      “这件太艳了吧。”虽说衣服艳丽,却拿起样衫不停的往身上比划。
      “不艳,渡渃再把那匹杏粉的薄纱取来,给表小姐搭在这件樱桃红的衣服上。”
      “孙小姐,我们店做了这件杏粉薄纱的样衣,拿来给您试穿一下吧。”店里的伙计很灵活,忙着前后打点。
      “去试试。”我咂了口清茶,催促琪华。
      窗外柳树随风摇曳,一点一点拨弄心底的碎片。
      “小姐,你觉得这件藕荷色的怎么样?”渡渃指着衣架上较为显眼的一件成衣对我道。相比琪华的婢女,渡渃更像我的妹妹,行事间多了几分亲密。
      “那件月白立领斜襟的长襦衣帮我拿来。”
      “这件太素了,什么都没有。”渡渃不情不愿。
      “做个云肩不就好了。”看着这个傻丫头皱眉的可爱模样,不觉弯了嘴角。
      “那倒是。”
      “那匹银灰色薄纱取下来,用这个月白色的锦布做个内衬,我要做件百迭裙。”
      “好的。”渡渃喜上眉梢,像是我这衣服做完要穿在她身上一样。
      心思一动,我指着那块藕荷色的布匹说,“把那个也取下来吧。”
      “是。”渡渃不疑有他。

      这厢,孙琪华已换了衣服走了出来,靓丽的樱桃红把那白皙粉嫩的小脸衬托的更加明艳,杏粉的薄纱莹莹然的罩在身上,却难掩窈窕身材,整个看上去更加水灵活泼。
      “琪姐姐,这套真好看。”我拿起团扇,掩唇轻笑。
      “听你的。”孙琪华咧嘴笑着,开心的时候华彩卓然。
      随后我为祖母选了匹橄榄绿的锦缎,琪华则又选了套鹅黄色的锦缎薄纱,量好了尺寸,并交代只要做好成衣即可才心满意足的决定打道回府。

      青石桥过来,便看到孙府的轿子静静停在那儿,一个小厮上前恭敬作揖,“我家主子请完颜小姐对面茶楼一叙。”
      “奇怪,你平时也没甚来往,怎么这二日全是邀你的,”孙琪华撇嘴,既而道,“可请了孙小姐?”
      “并未请表小姐。”小厮恭敬道。
      表小姐……心中了然,方才道,“何事?”
      “主子说您一去便知。”
      “琪华,你且先回府吧,我去去就来。”
      随后,跟小厮上楼。
      果然,雅间里坐着贤贤喝茶的四阿哥。
      “巧了,我约朋友在这喝茶,瞧见你家的轿子便叫你上来喝杯茶。”
      “四爷有心了,不知您那朋友呢?”
      “已经走了。”
      嘴角抽动,可是真巧。
      “怎么连安也不请了?”四阿哥惯有的低沉声音,面无表情的说。
      “四爷您怎么忘了,昨儿才说在这没那么多礼数的。”
      “你倒是乖觉,你的人昨晚可是点了杜言卿的屋子。”那厮薄唇轻启,冷眸掠过渡渃。
      “我身边的人?”余光瞄到渡渃此时已经脸色发白,小丫头到现在还没说过谎呢,“昨儿我丢了帕子在暮云斋,不过我这丫头向来胆小,又瘦弱成这样,甭说点屋子了,就是在我屋里也没烧过一张纸呀。她做错了事,便是民女管束不当,四爷可不能这么平白冤枉了人。”
      “你倒是伶牙俐齿,说罢,有什么打算”把玩着茶盏的男人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我,这一瞬间直觉得毛骨悚然。
      我寻了个位置坐下,轻摇团扇,四阿哥身边的小厮赶紧为我添了一盏新茶。
      润了润喉咙,我才道,“四爷,你为何总为我扣些不相干的帽子?亏我昨天还惦念您替哥哥来看我,好生感动。”
      “怎么现在不感动了?”
      “您怎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况且我都知道那杜言卿是你的人,自是不会与您作对。”我此时挺直腰板,样子无比认真。
      老狐狸眯了眯眼,忽然问,“你这团扇绣的别致,是什么花。”
      “这是缬草花,一味可以治疗失眠、焦虑的镇静药材。”我又摇了摇团扇,淡紫的小花如在风中飘摇,青岚的手艺足以假乱真。
      “你懂药理?”
      不知老狐狸为何忽然转移话题,不过镇定自若总是没错的。“不懂,我祖母与我说的。”
      “你绣的?”
      “我只是绘了花样,让我家女使绣的。”
      “你倒是诚恳。”
      我抿唇不语,在这人面前,我如透明人一般。
      “记得你小时候就画作出众,不知现可有长进,改天送我一副丹青如何?”
      “四爷您求一副丹青,民女自会倾力为之。不过世间万物均有价,我的一幅画也是呕心沥血之作,四爷可否拿出一点诚意来?”
      “你还要诚意?”鹰眼微弯居然有几分暖意,唇角维扬,俊逸的面容泛出光来,若冰山融化一般。
      眨眨眼,赶紧喝光手中的茶水,“咳咳咳!”
      不成想被一口茶水呛的死去活来,狼狈不堪的咳嗽着,脸颊滚烫。
      “小姐,您慢着点。”渡渃赶忙拍拍我的背,希望我好受些。
      茶叶的甘苦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四阿哥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赶紧别开脸,都怪我花了眼,被他的外表所惑。
      “你阿玛准备下月召你回京。”四阿哥轻飘飘的说。
      我抬眸看着他想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没成想,此人鹰目微眯,一副你知道就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我阿玛说的?”
      “怎么,你还真打算在这待一辈子?”
      “四爷,您是明白人,我一介女流,上负皇恩,下承父母命,便是我想在这待上一辈子,做个逍遥散人,也是不能的。”说完这些,低了头摇动着手中的茶盏,碧色龙井叶随波漂摇,身不由己。
      “那你便绘一幅你心中的逍遥散人吧,过些时日我便来取。”

      出来时太阳毒辣不能直视,正直午时,街上人流稀疏,只有小贩还在为着温饱不畏烈日的忙碌着。
      而今我已年过十二,记得多年前四阿哥这般年岁早在为大婚做准备了,看来归期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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