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酸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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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酸菜
崔氏摇摇头，并不说话。
谢云棠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这话问的有些不当，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和离？
崔氏心里有些意兴阑珊。
崔家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成功和闻家结了亲事，在这桩婚姻上，她就算是崔家的小姐，实际上也和一个货物没什么区别的。
要让家里那群只会算计着利益的老迂腐知道了，怕是二话不说就要先把她骂一顿吧。
崔氏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说我了，”她开口道，“请你过来，是想和你说说话的，就不用再提那么扫兴的事情了。”
谢云棠会意，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崔氏腹中还未出生的小鱼儿，崔氏说起孩子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还把做好了的小衣服拿了出来，巴掌大的布料软绵绵的，摸着就很舒服，给肌肤娇嫩的婴儿最是合适。
第一次见到的谢云棠也满是好奇，很是捧场地赞了几句，接过来细看，越发觉得有趣。
这也太小了些吧。
崔氏眼底带笑，看着她把小衣服翻来覆去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到了自己之前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这般好奇的模样。
她们二人盘腿而坐，漫无边际地瞎聊着，时间过得倒也颇快，尤其是心里一直闷着事情的崔氏，自那日从芙蓉园回来之后，便一直有些闷闷不乐郁结于心，这几日都是板着一张脸，一有时间就发呆出神，今日在谢云棠面前发泄了一通之后，就又彻底放开了。
闻珏算是个什么玩意儿，还不值得她生气呢！
眼看着就要到了晚餐时候了，崔氏和往常一样就要留饭，美其名曰“留饭”，实际上是盼望着谢云棠亲自下厨做些好吃的。
可是今日，谢云棠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她脸上露出了些踌躇的神态来，看着崔氏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怕是不行。”
崔氏疑惑地看着她，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若不是东樟院里还留着一个病人，谢云棠可能心一软也就留下了，但是一想想闻珩才解了毒，今日还坚持去见连荣，她就有些心疼。
遂最终还是咬着牙推辞道：“郎君病了，我还是要回去给他加点餐的，我回去让人给你搬一坛新腌的酸菜赔罪好不好？”
这笔生意，好像也不是不行。
崔氏略一寻思，点点头答应了，起身送着谢云棠出了门，还三番五次叮嘱谢云棠一定不要忘记了她的酸菜。
等到谢云棠身影走远了，崔氏才想起来刚刚谢云棠话的前半句，略微蹙了蹙眉头，心道：“怎么又生病了？”
可是看在谢云棠的面子上，还是叮嘱了身边的嬷嬷一声，等谢云棠那边的人把酸菜送过来的时候，别忘了让人带些药材回去。
嬷嬷点头答应了。
她是崔氏的乳母，跟在崔氏身边这么多年，算是最疼崔氏的人了，这么久冷眼旁观着谢云棠和崔氏的相交，之前对谢云棠的身世还有些不满，可是现在就只剩下满满的感激与尊敬。
她一听这话，摇摇头有些惋惜道：“三少夫人多好一个人啊，怎么偏偏就嫁给了三郎君呢！”
崔氏也是这么觉得。
“就是，老三身子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嫁进来都没有见过他呢，云棠嫁给他真的是可惜了。”
主仆二人忍不住在一起吐槽了几句。
只是这些话说到底，要是传出去就算是对公婆的不敬了，崔氏还是知道分寸的，也只是和乳母说了几句而已。
谢云棠回了东樟院，就先让人把腌好的酸菜给崔氏送过去。
她只是一时起意稍微腌了点，因为是第一次尝试的原因，手艺粗糙，但是最后的成品还算不错，便留了下来。
酸菜酸爽开胃，谢云棠之前也给崔氏做过一道酸菜鱼，酸菜的味道将鱼腥味压了下去，崔氏很是喜欢。
这次，她便没有多惋惜地直接让人将坛子一起端了过去。
之后，她又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看着汪厨娘带着小兰小雅做了一道香菇鸡肉粥，又拌了两碟子凉菜之后，和端菜的小兰一起进了屋里。
当然，是闻珩的屋子。
闻珩坐在椅子上，披着件薄薄的披风，半阖着眼睛，神色有些晦涩。
听到声音，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只是看到来人是谢云棠之后，脸上的戒备散了，换成了笑来。
谢云棠让小兰把晚餐摆在闻珩面前的木几上，等一一摆放好之后才让人出去了，她自己则是在闻珩对面坐下。
闻珩下意识低了头。
谢云棠盛了一碗粥，放到他面前，跟着又给自己加了一碗，也不开口说话，就着拌黄瓜，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香菇鸡肉粥熬得都出了一层米油，入口软糯，香菇的味道被泡发出来，恰到好处，里面的鸡肉是细嫩的鸡胸肉，入口即化，就着新轧的麻油拌切成薄片的黄瓜，谢云棠不声不响，小半碗就下去了。
半天没有听到对面的人说话，闻珩忍不住抬起了头。
便看到谢云棠这般专心致志忙于吃饭的样子。
他本来准备就抬头看一眼的，结果看着谢云棠一口粥，一口凉菜，吃得慢条斯理却格外馋人的样子，他口腔里的口水仿佛依旧快要控制不住流淌出来，“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遂默默地举起了筷子，端起了放得温热的粥碗，三下五除二，竟然比谢云棠还早喝完。
谢云棠看着他放下的空空荡荡的碗，心里确认了，赵言之所说不假，果然闻珩的身体已经在渐渐恢复了，又成了这般“饭桶”模样。
其实也只是说笑而已，垂髫小儿手心大小的碗，里面装的容量实在有限，两三口喝完也很正常。
闻珩自己站起身来，又添了一碗，只不过这次就慢下来了，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姿态优雅地吃着，吃完一勺，又换上筷子，夹一筷尖的凉菜佐粥，很是有条不紊。
二人相对而坐，却是各吃各的，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各自吃饱了，把桌上的狼藉收拾干净了，闻珩才闷闷开口道：“我问出来连荣背后的人是谁了。”
谢云棠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闻珩是挺直了身子站起来的姿势，他穿着一件素白色的衣裳，更显得瘦弱，好像只有一根根骨头撑起了身子来，风一吹，衣服就贴到了身上，越发单薄。
可是，哪怕是这样，他也站得笔直，像是一株杨树，在风雨侵袭中渐渐地成长起来，慢慢展现出英姿，不畏风雨，永远挺立，永远挺拔。
他微微阖眸，眼睑覆盖在眼珠上，顺带着睫毛也一并躺下，卧出一片青黑的阴影来。
半晌，他才启唇道：“是二哥。”
闻、珏？
谢云棠听着闻珩的语气，愤怒中带着些委屈，眨眼睛的样子像极了委屈巴巴的小狗，不明白为什么上路会被人踢一脚一样。
闻珩怕也是这么想的。
哪怕他卧床多年，无人问津，闻家父子更是连他这个人都忘了一干二净，闻珩却仍然保持着对父兄的敬爱。
其实闻珩一直是个太单纯的人，总觉得世界是美好的，哪怕闻家人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总是在心里找着理由替他们辩护，觉得他们虽然并没有来时时刻刻看他，但是还是记挂着他的。
可是，这份记挂，呵呵。
应该改成处心积虑的谋杀才对。
闻珩的眼眶里蓄了些泪水，本就苍白的脸色一映衬，显得更加楚楚可怜，蹲下身子又将自己团成一个球，仰头看着谢云棠，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都这样了，他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谢云棠心道：我哪里知道，你这个问题不如去亲自问一问闻珏那个疯子吧。
屋里安静极了，只听到晚间的风声在窗扉上拍打的声音。
闻珩的呼吸声，轻了重，跟着又轻了下去，跟着隐隐约约有哽咽的声音，从膝盖的缝隙中传出来。
谢云棠无声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是他们人品低劣你不用因为他们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你因为他们而伤心，岂不是让真正关心你的人觉得难受吗？”
闻珩仍是保持着一直的姿势，直到听到了谢云棠最后这句话，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对啊，为了闻珏生气并不值得，这种暗中对他下黑手的人，一点也不必顾及和他所谓的兄弟情。
而谢云棠，才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
闻珩仍是捂着脸的姿势，却悄悄用手掌心把脸上的泪水给擦了干净，这才站直了身子，看着谢云棠，道：“你说得对，闻珏那样的人，我并不值得为他生气。”
“这就对了。”谢云棠满意地夸赞道。
“可是，我还是有一些难过，”闻珩看着谢云棠，像只缺少主人抚摸的大狗一样委屈而又可怜，“我喊了他那么多年的二哥，我没有出事之前和他也曾躲在一个被窝里一起睡觉，结果他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除了震惊，就是难受，他怎么能将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化为乌有呢！”
谢云棠耐心地听着闻珩的抱怨，听他絮絮叨叨地把之前在他记忆里停留过的、和闻珏一起度过的那几年，像是倒瓶子一般在谢云棠面前倒了个干净。
谢云棠越听，就越是心疼闻珩，越是恨不得把那个狼心狗肺的闻珏给揍一顿。
突然，声音停止了。
谢云棠下意识地向坐在她脚边的闻珩看过去。
正好撞上了闻珩看过来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谢云棠看着他不说话。
闻珩的耳朵悄咪咪红了，像是最澄澈最艳丽的红宝石一般。
他的声音比起刚才一下子低了好多，声若蚊呐：“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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