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雪落风吟》七毛一

14、再见·文却澈

　　亥时，夜深人静，大殿外摇曳着的枝叶似乎在倾诉又似乎欲言又止，大殿内，李师师站于琴桑身侧，认真聆听。
　　“师师，院场还有几位巫者？”
　　“回禀巫主，还有一位。”
　　“好，你且安排，为这三位腾出一个厢房，等我把星网收了，就让丫鬟们带他们去休息吧。”
　　“是。”李师师微微欠身，轻声问道，“巫主，前几日我听说您邀请文尚书来参加明日的典封，是否需要再派人提醒一声？”
　　“嗯，正要和你说这事。”琴桑站起来，踱步于殿外，仰望无尽的星空，“明日你一早便带上两个丫鬟去文尚书府邸再提醒一声。另外，再过两日，三位皇子将抵达帝都，皇上会为他们设宴接风，我已与皇上提起过，你明日带着丫鬟去集市上采购一些物品，那日由你领着几位舞姬为皇子们献一支舞吧。”
　　“巫主？为何要师师去呢？”李师师站在琴桑身后，满是不解，虽自己喜爱歌舞，却甚少在他人面前摆弄，柳眉轻蹙。
　　“你也该寻觅好人家了，即使你想侍奉我左右，但也该知道我的寿命并无尽头，我又何忍心让你有限的青春耗费在我身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对于你们来说理所当然，人生苦短我不能剥夺你该有的幸福。”
　　“可是巫主，师师并无其他想法，一切随缘不是很好吗？”
　　“随缘随缘，都是借口；顺其自然，不过云烟。你不努力，你的缘分在何处？师师，七情六欲爱恨情仇，比起在我身侧更适合你，毕竟你成为不了巫者。”
　　“巫主，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没用，没办法像末雪他们那样成为优秀的巫者，所以想……”
　　琴桑笑道，映衬了黑夜星空的光芒：“怎会，人人都有各自的命运造化，不能成为巫者不是你的错，上天为你安排了一条属于你的路，你只要继续像前二十年一样，率真地做自己便可，不要多想。明日去准备准备，挑几个合适的舞娘，购几件衣裳，我也期待你的表现。可好？”
　　“是，巫主。”李师师扁嘴，拉着琴桑仰望黑夜，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杉儿，我还担心你不能酉时回来呢！”于芸桐跑到轩辕杉儿床榻，“我和末雪早回来了，一直在等你。”
　　“嘿嘿，让你们担心了。”轩辕杉儿调皮的吐吐舌头，看了一眼望着窗外的夏末雪，“嗖”地站起来拉着于芸桐转起了圈，努努嘴说道，“明天我就自由啦！”
　　“哎呀，杉儿，那以后我们就不能常见面了，你要常来看我们！”被转得晕头晕脑的于芸桐叫道。
　　“啊？你们不出巫灵宫吗？这里既不好玩又没有爹娘，更没有皇宫那么漂亮，呆这里干什么啊？”停下，轩辕杉儿来回地看夏末雪和于芸桐，古怪地问道，最后盯着于芸桐。
　　于芸桐早就晕乎乎地坐在了床沿，深吸一口气说：“我和末雪都是没有家可回的人，与其在外漂泊还不如先住在巫灵宫，而且巫主也说了我们想去任何地方，想走遍山川大河都可以，等我们的巫术再精进一些，我们就出去，踏遍这三国山河！”
　　“看不出来芸桐你还有这志向，哎，你们巫术那么好哪里都不怕，不像我，到现在还在恋尘境，估计是没指望了。”
　　“你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记得多给我们带些好吃好玩的来，解解闷。”于芸桐捏着轩辕杉儿的脸颊，“不要出了这巫灵宫就不认我们了，可别那皇亲国戚架子摆起来，我害怕。末雪，你说是不是？”
　　“那我们就弄个阵法把杉儿困在里面。”夏末雪转头扬扬嘴角，一个翻身利落地走到了于芸桐身侧。
　　“哎哟，你们敢，末雪你居然也和芸桐一起欺负我。”轩辕杉儿伸长两手，想要嗔打捏着自己脸颊的于芸桐。
　　“哈哈，打不到，打不到。”
　　翌日卯时一过，李师师已经坐在文却澈的府邸大厅等候了。
　　“姑娘您稍等，小的马上通报少爷。”府里的管家钱伯还是改不了少爷的口，对着李师师恭敬地行礼，然后往文却澈的内室走去。
　　“钱伯，这么早你是要去找大人吗？”庭院另一边，王柳儿带着两个丫鬟也正朝内室走去。
　　“柳儿姑娘，刚刚有一位自称来自巫灵宫的姑娘拜访，说是找少爷。我这去通报声，免得让姑娘家久等。”钱伯恭敬地回到。
　　“哦？这么早来找大人。钱伯我正好往那儿去，就由我跟大人说吧，你且去招呼下人家。”王柳儿朝钱伯望了一眼，眼神有些命令的意味，“不然这一大清早的你去打扰大人，万一他正在忙着也不妥。”
　　“那、那好的，谢谢柳儿姑娘了。”钱伯望了一眼文却澈内室的方向，转头离开。钱伯约六旬，在这府里已经侍奉了三十余年，文却澈出生的时候，他也焦急地陪在当年的文老爷身边。一直看着文却澈长大，看着老爷病逝看着小少爷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感情颇为深厚。前几年因为腿脚不便，文却澈招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跟着钱伯学习，那小伙子倒也勤快，很讨人喜欢，现在都能独挡一面了，他也自在地在府里管管杂事，安心养养身子，帮忙照顾少爷，少爷对他也视如生父。不过，皱皱眉，少爷都近三十的人了还未娶妻生子，着实让他这把老骨头焦急，这到了九泉之下都无法向老爷夫人交代呀。摇摇头，走到大厅，这柳儿姑娘在府里快十年了，凡事也的确是替少爷着想，就是对下人有些呼喝，这要是做了主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不过，钱伯摇摇头，再怎样，娶来一个是一个呀，耽误了人家姑娘也不好啊。
　　“姑娘，府里已经派人去叫少爷了。您稍等。”
　　“好的。您也坐着休息吧，也真是不好意思，天刚亮就来打扰。”李师师歉意地笑了笑，出落得端庄大方，让钱伯好生喜欢。
　　“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小的是这府里的管家，都唤我钱伯。”
　　“那我也唤您声钱伯，小女姓李名师师，钱伯您不用姑娘姑娘叫着，叫我师师就可以。”李师师笑得有些腼腆，她较少与巫灵宫外的人交道，仍有些拘谨。
　　“我一眼看到姑娘，便觉得舒坦，那就不见外了。”钱伯笑得和蔼，“师师你可婚配？”
　　“啊？”李师师觉得突然，竟一时失口，赶忙掩嘴表达歉意，“还未婚配。”
　　“那你可有心仪之人，父母尚在？可否有打算……”
　　“钱伯，你这又是在给我说媒呢？”刚踏进大厅，文却澈就听到钱伯在问刚见面的女子这般私隐问题，眉心不禁“蹬蹬”地跳。
　　“少爷，您来了，那钱伯先下去了。”钱伯讪笑，对李师师点了点头，离开。
　　王柳儿跟在文却澈身后，看着坐在大厅上的李师师，那气质果然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小女李师师，拜见文尚书。”李师师起身，带着两个丫鬟福了福身。
　　“见外了。”文却澈托住了李师师纤细的胳膊，“早就见过这么多回了，何必再这么客气，都坐吧。”
　　“这么早打扰文尚书您也着实不好意思，不过巫灵宫这几日的确是有些繁忙，望大人见谅。”
　　“哪里的话，前几日巫主和我说起过了，想必今日来也是为了这事，我定准时到场，让巫主招呼好重要人物，我这小人物自己会顾好的。”说罢，文却澈温和地扬眉，笑了笑，眉宇间尽是英气，李师师愣是一愣。
　　“文大人说笑了，五年前您送末雪到巫灵宫这一事，巫主一直铭记在心异常感激，您是巫灵宫最欢迎的客人。”
　　“说起这个小女孩儿，现在如何了，是有五年了吧，匆匆的犹如白驹过隙。”
　　“末雪一切都好，幸得您出手帮助，当年还小不懂事，我想现在她见到您怕是要感激不尽了。”
　　“这就好，感激之事就别再提了，晴思是我和金将军的挚友，能在最后为她做一点事，是我们最大的安慰了。”
　　“那文大人，师师就此告别，还有一些杂事需处理，巫灵宫午时设宴恭候您！”李师师起身一拜，看了眼文却澈身后的王柳儿，轻轻点头。
　　“好。”文却澈起身相送，“代我先行向巫主问个好，承蒙她看得起，这么重要的典封也邀请我，文某定准时前去。”
　　李师师点点头，轻笑着离开了。
　　“大人，这位是？”王柳儿站在身后一直观察，这五年，来到府里的女子多不胜数，她着实越来越担心。毕竟自己已经二十有五，不再是妙龄女子，可这大人却丝毫没有娶她之意，哪怕是纳妾也好。
　　“巫灵宫巫主琴桑的义女，才艺双馨的女子。”文却澈中指轻揉眉心，这两年柳儿管得越来越宽，念在这么多年的份上他倒不在意，但是每日回来问上个三四回，愣谁也是吃不消。他倒是知道柳儿怕什么，可是他本不喜女色……
　　“师师，这文尚书长得好是俊朗啊。”集市上，左边的丫鬟打趣道。
　　“不过我看他身后那个有些妩媚的女子，并不是好惹的，恐怕这要是嫁入文府，也有些难过。”右边的丫鬟叹到。
　　“你们瞎说什么呢？这是文尚书的家事，可别乱嚼舌根，让别人听到就不好了呀。”李师师小声对两人说道，心里有些砰砰乱撞。以前文尚书来巫灵宫好几回，怎么没发现生的如此俊俏。
　　“是是是。”两个丫鬟齐声笑着回道，对视一眼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