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比天师》十八易

9、戴眼镜的第9章

　　送走那个不哭不闹非常乖巧的小姑娘后，邢苟跟师欢告别回了家。二十出头的C级天师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还抹了一下脸，眼眶红红的。
　　那天晚上邢苟睡得很早，也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被楼下的车流和人声叫醒，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淡蓝色窗帘后面透过来的阳光。邢苟在床上懒了十几分钟才抓着一头软乎乎的自来卷爬起来，洗漱完毕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加八块方糖。
　　他住的是八卦岭居民区一栋甚至连“公寓”都算不上的房子，如果硬要说，其实算是个城中村。深圳这座年轻的城市在发展中走得很快，甚至快得有些浮躁了——总有几处地方跟不上这座年轻城市的步伐，被遗漏在原地，成了城市中破旧的小村落。
　　有无数的外来务工人员和毕业两三年租不起好房子的年轻人住在各式各样的城中村里，在城市的夹缝中奋力追赶那个似乎并不太遥远的梦想。
　　邢苟住得起更好的房子。
　　但他挺喜欢这里的。
　　房子没有那么新，附近的菜市场卖的东西没有那么贵，也没有太多人会关注这里。
　　他也可以缩在城市的夹缝里，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邢苟翻出一盒饼干，然后窝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喝牛奶吃早餐。
　　早上九点半，早高峰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他塞上耳机出了门——这份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十点上班，而且不打卡。虽然很多时候忙得根本没有下班时间就是了。

　　到公司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桌上放了个懒蛋蛋公仔，底下还压着一张套了精致封套、打了蝴蝶结的小贺卡。
　　邢苟懵擦擦地想了好一会儿到底谁会送自己这种小东西——而且还送得很对胃口，他贼喜欢懒蛋蛋——然后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贺卡、弯腰低头悄咪咪像做贼一样拆开封套。
　　贺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字还挺好看。
　　“牛逼啊邢哥！”
　　署名是“师欢”。

　　邢苟：… …
　　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没怎么收过礼物也从来都不大善于言辞的邢美术指导缩了缩脖子，开始卑微且认真地思索要不要给自己的同事兼新搭档回个礼，回礼的话送他什么好，要不要也写个小卡片之类的。
　　他弯着腰卑微思考的时候，刚到公司的杨朔背着包从前门走进来。杨指导人高腿长走路带风，从邢苟工位边经过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眉毛一挑：“哟——？”
　　邢苟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贺卡扔出去。
　　他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地抬头，直对上杨朔一双死水一样的眼睛。
　　是真的像死水。
　　困了几百年的那种死水。但是还挺干净的，不至于下一秒突然有条死鱼翻着白肚浮上来。
　　今天这两潭死水上边盖了片玻璃罩子——杨朔戴了副眼镜。
　　两潭盖着玻璃罩子的死水打量了一会儿邢苟手里的卡片和桌上的懒蛋蛋公仔，然后慢悠悠地把视线挪到他脸上——接着杨朔上半张脸一动不动犹如瘫痪，下半张脸露出一个挺好看的笑。
　　邢苟在这个半身不遂的笑容里整个人又缩了一下。
　　于是杨朔挑起眉毛：“你抖什么？我很吓人吗？”
　　邢苟非常想点头。
　　然而杨朔：“前天晚上你还夸我挺好看的。”
　　邢苟：… …

　　上午十点半，办公室里逐渐忙碌了起来，新进来的客车集团品牌升级项目第一轮基础资料调研工作在午休前基本完成。
　　这个项目主要由杨朔和邢苟负责，在接下来至少七个工作日的时间里需要密切配合。他咬着笔帽一页一页飞速翻看调研资料，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跟杨朔长期合作大型项目。明明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一年多了，这有点不太正常。
　　他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留神听了听身后的动静——杨朔键盘噼里啪啦敲得飞快。
　　邢苟能想象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敲打的样子。
　　很好看。

　　师欢中午拉着邢苟一起叫了大份黄焖鸡，两个人走到茶水间刚坐下，杨朔就提着自己的外卖走过来直接坐到了对面。
　　“好巧啊杨哥，你中午吃啥？”师欢见谁都是一张笑脸，灿烂至极。
　　“凉面。”杨大佬耷拉着眼皮给了他一个下半截似四月春风、上半截似腊月寒风的笑容，拆外卖的动作慢条斯理，非常优雅。
　　大佬今天穿一件纯黑色V领长袖衫，脖颈至锁骨的线条优雅且干练，眼镜是黑色细框。可能是饿了，他拆外卖的时候咽了下口水，滚动的喉结让师欢觉得莫名有点色气。
　　“杨哥，你前两天好像没戴眼镜啊。”他夹一块鸡肉放进自己碗里，默默啃。
　　“轻度近视。这两天要看的资料多，戴眼镜方便。”杨朔可能是上午看资料真的累着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皱了皱眉。但他心情好像不错，下半张脸还维持着刚刚那个“似四月春风”的微笑弧度。
　　师欢觉得他杨哥是个奇人，总能轻而易举就做出一张脸上下两截完全不一致、但合在一起看愣是不算太违和的表情来。
　　虽然不违和但是有点鬼畜。
　　师欢脑袋往邢苟那边凑了凑：“邢哥，你知道鬼畜眼镜吗？”
　　问完这个问题以后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宽似草场能跑马的一颗心里好不容易攒出丁点坏水，准备往对面的杨朔身上泼。
　　邢苟一脸懵逼：“… …啊？”
　　杨朔气定神闲：“我知道。你接着说。”
　　师欢内心：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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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一章开始后面会有几章平平淡淡细细碎碎的小日常，一起加班不用抓鬼的日子里，阿苟和老杨的相处时间会多一些。然后有些之前埋下的零碎小伏笔就会慢慢地被理清。比如阿苟为什么喜欢懒蛋蛋，阿苟和老杨当了一年多同事怎么就没合作过，以及为啥阿苟干了八年还是个卑微的B级。我们阿苟并不是真的那么弟弟的！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