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子是糖咱们走着瞧》郁等闲

4、半缘灯火半缘君4

　　九、祝余

　　祝余近来非常焦躁不安。

　　在猿翼山上受的伤使她的魂魄孱弱，一直被压制的月华开始与她抗争。

　　她老是记起一些月华的事，他们三人的快乐是光。

　　她是多余的。

　　不过通过这些记忆，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从一开始迷榖特殊的照顾，还有白启念念不忘的灯会之约。

　　还有这一场名为报复的相互算计。

　　当初那个毫发无损的钱庄老板，用他带回去的金子发扬光大了他的生意，他奇特的发家经历被他一遍遍地讲给他的儿子。

　　就这样，那个一代代传下去的不止他的钱庄，还有那个神奇世界的传说。

　　他的子子孙孙都无比渴望去一次那个世界，也无比渴望得到哪些巨额的财宝。这种渴望太过明显，白启一眼就认了出来。在查出这个人是当初那人的后人之后，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怪不得明明白启很不耐烦那个钱庄老板，却频频与他打交道，甚至假装不经意间漏出一些马脚。

　　他早就计划好了，甚至自己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毕竟他爱的是月华。

　　祝余知道，即使拥有月华的所有记忆，她也不是月华。

　　她们是完完全全两个不同的灵魂。

　　她想起阿迷细碎温柔的语言，和煦的风，朝露。

　　也想起白启妙趣横生的故事，十里街灯，人间。

　　过去都不重要了，不管他们爱的是谁。

　　她找到一颗桂花树，确定它没有灵智。

　　然后一点一点把月华分离出去。

　　虽然之前月华一直被压制，但祝余不得不承认，她对自己的影响从未停止过。就是因为她的影响，自己化形才会选择这样一幅皮相。

　　这皮相，引发了两段扭曲的感情。

　　如今月华已经不再孱弱，祝余的魂魄也勉强还行，分裂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会有很大的损伤，不过好在都死不了。

　　像不停地被撕扯，像是身体裂成碎片，疼痛却很清醒。不属于她的那部分灵魂离开了，慢慢融入了树中。

　　以后，祝余就只是祝余了。

　　祝余最终决定再次离开招摇山，人间还有很多地方她没有去过，人间仍然对她有巨大的吸引力。

　　迷榖还要继续把他的月华养大。

　　白启？谁知道呢。他从一开始就骗了自己，他哪里是什么招摇山的常客，也根本不是只白猿。

　　离开时，她在猿翼山捡到一张纸：

　　南山经之首曰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配之不迷。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

　　又东三百里，曰堂亭之山。多棪木，多白猿，多水玉，多黄金。又东三百八十里，曰猿翼只山，其中多怪兽，水多怪鱼，多黄金，多蝮虫，多怪蛇，多怪木，不可以上。

　　大概是钱庄老板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她忽然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来这里了。这就像她想去人间一样。

　　不仅仅是为了钱财。

　　有人告诉他，有一个世界，非常的神奇，和你呆了很久的世界很不一样。好奇心使他不顾后果。

　　只是不是为何，明明他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还是引来了怪兽。

　　再后来，祝余游荡人间，越来越老练，心境也变得明朗广阔，心中的万千愁绪都已不复存在，那些太过浓烈的感情似乎都留在了招摇山。

　　她带着更轻盈的灵魂游历世间。

　　踏遍山川，尝遍美食。

　　恍然又是元宵灯节。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

　　十、迷榖

　　迷榖早就习惯了孤独。

　　过去的千年，招摇山上只有他。他也从不曾想离开。

　　有一天，他看见了一只奔跑的兽。

　　兽的模样有些像旁边山上的白猿。

　　兽自称狌狌，诞生在这招摇山。后来他一直在这里，和迷榖在这招摇山渡过了漫长的时光。

　　迷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每天和狌讲述从书上看到的故事，分享感受，询问体会。他们踩着悠悠岁月前进，感觉好极了。

　　但渐渐的，狌期望能亲身体会这些故事。他跑出招摇山去西海游荡一圈，再回来告诉迷榖真正的西海和书上写的有什么不同；他去堂亭山结识那些白猿；去猿翼山下偷偷看那些怪兽。

　　总之，狌和迷榖不一样。

　　或许因为迷榖是树，他更乐意扎根在土里，平静，安详。

　　狌是兽类，热爱奔跑，漂泊不定，像风一样自由。是不会被束缚在这招摇山的。

　　或许迷榖需要的，也是一棵树。

　　迷榖开始好好照顾山坡上的某一棵桂花树，浇灌灵气，与之沟通。它竟真的有了灵识。

　　后来化形，长大，相伴了许多年。

　　她总是安静的听，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哪怕只是安静的待在一起，也很舒适。

　　她有时也会和狌跑去玩，但也不会走太远。

　　迷榖以为要永远这样了。

　　但他们决定去人间。一个遥远又危险的地方。

　　他们盘算着，计划着，一起离开了迷榖。

　　迷榖很无奈，但还是送他们远去。看他们穿过结界，努力压制住心头的落寞。

　　月华答应过的，灯会过后就回来。

　　他们会如同往常一样，回来讲述那些经历的趣事。

　　没有他们的日子格外孤独，能做的就是等待灯会过去，他们回来。

　　他们是回来了，不是以对的时间，不是以对的方式。

　　找到他们时迷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华连肉身都无法维持，只剩下七零八碎的魂魄逐渐消失殆尽。狌也身受重伤，无法移动。

　　带着他们仓皇而逃，他很后悔。

　　后悔自己作出的，与他们离开相关的所有决定。

　　狌养了很久的伤，去了人间再没回来。

　　迷榖重新养大月华，看着她的成长而欣喜。

　　却渐渐发现，她是一个全新的生命。

　　月华回不来了。

　　她是祝余，只是祝余。

　　他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迷榖的疏远大概会很伤人，但他心里确实再装不下其他人了。

　　为了不重蹈覆辙，迷榖禁止祝余离开招摇山。

　　可是狌再次出现时，祝余也对人间表现出极大的向往。

　　他们又盘算着，计划着离开了他。

　　等他追到猿翼山时，刚好看他们踏过结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祝余还会回来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祝余是回来了，再次以不对的时间，不对的方式。

　　看着她身受重伤，被救回来，眼中是他熟悉的光芒，是祝余，还是月华？

　　再后来，祝余知道了真相，然后把月华还给了他。

　　现在，迷榖要从新养大月华。

　　反正已经习惯了等待。

　　十一、白启

　　我们曾一起计划去人间。

　　约定看星河般的灯火。

　　招摇山的日子太枯燥了，我向往在更宽阔的土地上奔跑。

　　我为她取名月华，因为桂花本身就是月的光华。

　　我很喜欢她！

　　我邀她一同奔跑，一同游玩，一同去人间，一同看灯火。

　　我向她表白。

　　她都拒绝了。

　　她喜欢迷榖，其实我是知道的。

　　她太依恋迷榖了，她愿意陪迷榖留在这片小天地，过一成不变的生活。

　　不过她是向往人间的，当我向她描述人间时，她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她说看完灯会就回来，我想先拐跑再说吧。

　　我们开始计划，把零星的消息收集起来，一边憧憬人间的生活，一边准备离开。猿翼山很危险，但初生牛犊总是不怕虎。

　　可惜还是失败了，代价惨重。

　　养好伤后，我没脸再见迷榖，去了人间。

　　人间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但我坚持跑遍山川大河，游历五湖四海，每经历一次灯会，我都思念月华，我曾答应带她来看这些。

　　偶尔我也会思念迷榖。

　　小渔村的一个妇人花费了她几乎一生去等一个几乎等不到的人。

　　我也在等待月华。

　　我决定回招摇山看看。

　　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我笑嘻嘻地向她打招呼。

　　我等到了！

　　她说她叫祝余，不认识我。

　　但这些都不重要，这就是她，我要带她去人间。

　　这是我们约定好的。

　　就像曾经计划的样，我带她去人间，带她看灯会，我们挤在人群里，很开心。

　　我再次向她表白。

　　她答应和我在一起。

　　打算就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是阿余毕竟不是月华，不是和我订下约定的人。

　　我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祝余就是祝余。

　　而且我爱上了她，我清晰的知道她不是月华并且爱上了她。

　　我挣扎过，最后决定为月华报仇作为告别。

　　我也给过钱庄老板机会，但他依然贪婪。

　　我打算引他们去猿翼山，从白猿口里得到的消息，猿翼山作为大门，所有的怪兽都是看门的。除了会被声音惊醒，他们会猎杀人类，不死不休。我要他们有去无回。

　　不想他们先盯上了阿余。

　　我很害怕，追了过去。

　　好在救下了她，回到了招摇山。

　　迷榖化作原形，散发光芒，找回她的魂魄。

　　阿余是个路痴，他一直知道。

　　最后，阿余因为魂魄不稳，反倒分离出了月华的灵魂，独自去了人间。

　　或许我该留下来，我一直等着见月华。

　　但我变心了，我更希望和阿余一起。

　　安居也好，漂泊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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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余：我寻思着，我要拿那种带娃跑，过几年强势回归的剧本，我才能火。
阿迷：我是死宅，不要约我出门，约我就是咕咕咕。
白启：带……带我的娃吗???
祝余：……
祝余：我不想谈恋爱，我只想周（chi）游（bian）全世界。
闲闲：好了别说了，你们杀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