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你许我的小美好》焕然一鑫

13、樊凡之死（二）

　　“你这个女人怎么偷孩子？”街头，一个年轻女子紧紧的把孩子搂在怀里。她的叫嚷引来一众路人，大家指指点点：
　　“报警吧！”
　　“人模人样，竟干这种缺德事！”
　　樊华不顾路人的指点，还要去抢那个哭泣的孩子。路人们看不下去了，有人把她推掉在地上，她倒在地上疑惑的看着那个哭泣的孩子，她的樊凡为什么叫别人妈妈？
　　年轻的女警察问：“你为什么抢别人的孩子？”
　　樊华视线定格在那个孩子身上说：“那是我的樊凡。”
　　“小朋友，你叫樊凡吗？”女警察弯腰轻声问那个被吓到的孩子。
　　“不是。”小男孩哭着直摇头。
　　樊华听到小男孩的回答，抱头痛哭。樊爸爸和樊妈妈忙着搬家，一时忽略了樊华，才闹出这种事。樊妈妈看着痛哭的樊华，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慌慌张张的跑出警察局，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放声大哭。
　　樊凡,我们搬家了,可是你的外婆好坏哦,她把你所有的衣服和玩具都扔掉了,妈妈抢不回来，妈妈怕你外婆的大棒槌。你快点出来闹你外婆好不好？你突然这么乖，妈妈很不适应的。
　　樊凡，一个人有没有怕天黑黑，对不起，妈妈不能去陪你，你的外公外婆需要妈妈。我的孩子，你在天堂还好吗？有没有想妈妈？臭小子，你一定没有想妈妈对不对？你都不来妈妈的梦里了。天堂有没有你爱吃的棒棒糖？有没有你爱吃的肯德基？有没有你爱吃的锅包肉？有没有你爱吃的大荔枝？有没有漫画书？有没有大黄蜂？有没有擎天柱？有没有钢铁侠？有没有你爱玩的碰碰车？有没有水上乐园？
　　樊凡，我的孩子，你是不是在天堂看着妈妈呢？妈妈不能掉眼泪，不然我的樊凡也会伤心的，妈妈要坚强，妈妈要勇敢。妈妈心心念念的大学因为你这个小淘气的提前到来整丢了，既然我的小淘气不要妈妈了，妈妈要重拾曾经的梦想——去德国读书。

　　方程惊慌失措的看着樊华问：“六年前？”
　　“嗯。”
　　“8月2号？”
　　“嗯。”
　　“解放路？”
　　“嗯。你怎么知道？”樊华惊讶的看着方程。
　　方程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呆住了，他想说话，但他的喉咙仿佛被人紧紧地攥住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樊凡是被自己害死的，他绝望得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
　　六年前8月2号，他把自己母亲程清的骨灰带回故里，路过解放路的时候，他突然觉着特别口渴，就下车在路边的报亭里买了一瓶水。报亭不远处，他看到一个4、5岁的小男孩坐在一个长椅上盯着自己看，方程以为小男孩找不到妈妈了，就走到小男孩的身旁问：“小朋友，找不到妈妈了吗？”
　　“我的妈妈去给我买冰淇淋了，我在等她。”
　　“小朋友，真乖，不要乱跑哦！”
　　“好的，叔叔。”
　　“那小朋友，再见哦！”方程向那个小朋友挥挥手。
　　“叔叔，再见。”小朋友挥舞着他的小肉手。
　　小朋友追上转身离开的方程问：“叔叔，你有小宝宝吗？”
　　“没有哦，叔叔如果有个像你一样的乖宝宝会很开心的。”方程蹲下来，忍不住捏了一下小朋友的小脸蛋。
　　小朋友失落的说：“哦！叔叔，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叔叔要走了，你乖乖坐到长椅上等妈妈，不要乱跑哦。”方程看着小朋友坐到了长椅上，驾车离去。
　　原来他见过他的孩子，还捏了他肉呼呼的小脸。和他想的一样，他的孩子有着樊华的眉眼，有一头乌黑闪亮的头发，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的声音很好听，那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在美国，想起樊华的时候，他也会想起那个街头偶遇的小朋友，他想樊华以后的孩子是不是也这么可爱？想到樊华为别人穿上嫁衣，他的心就隐隐作痛。怪不得？时隔六年他还记得那个小朋友长什么样子，他和那个小朋友的对话。原来那个小朋友是他的儿子。
　　如果他当时再晚走几分钟，小朋友是不是就能等到妈妈了？他就能见到樊华了？结局就会不一样？

　　“樊凡，怎么知道我的样子。”方程掩面而泣。
　　知道真相的樊华已经泣不成声：“你为什么要选在8月2号回来？为什么要来解放路？为什么要下去买水喝？为什么？”樊华给了方程好几个打耳光，她没有力气再打了，她照着方程的胳膊狠狠的咬下去。
　　“樊华……”方程一动不动的任凭樊华咬着自己的胳膊。
　　樊华松开方程的胳膊，照着自己的脸扇起巴掌来，方程忙抓住樊华的手说：“都是我的错，要打就打我!”
　　“是我的错，我的错!”樊华泪如雨下，“是我他妈犯贱！”
　　“樊华……”
　　樊华心如死灰的说：“知道樊凡为什么认出你了吗？是我，天天拿着你的照片对他说这是你爸爸。”
　　方程的心像正在被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什么照片，除了毕业照合影外我没有拍过照片？更何况你也只有我们小学和初中的毕业照合影。合照里的我也还是个孩子，和六年前的我大有不同，小小的他怎么可能认出我？”
　　樊华：“是张涵。”
　　方程疑惑的望着樊华。
　　樊华：“张涵不也在美国留学吗？我拜托他每次见你的时候都帮我拍一张你的照片。2010年5月3号，张涵在酒吧找到你，2010年12月6号，你去张涵的学校。2011年3月3号，张涵约你打棒球，2011年11月8号，张涵去你的学校。2012年2月14号，张涵在酒吧找到你，2012年10月8号，你们一起去去法国巴黎玩。2013年4月5号，张涵去你的学校。”
　　方程全身一震，两眼发黑，脚下的地直往下沉，好半天没有言语。
　　樊华：“那天你注意到樊凡身后的小书包没？”
　　方程：“嗯。”
　　樊华苦笑道：“那天是他的生日，他早早的起来就把你的照片放进书包里，说要爸爸陪着一起过生日。”
　　樊华全身哆嗦着说：“你走后，他一定又拉开他的小书包看了你的照片。他才去……”
　　方程抱住颤抖的樊华说：“是我的错，我的错！”
　　“你放开我，放开我!”樊华有气无力的捶打着方程。
　　方程抱得更紧了，只有如此，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樊华还活着。不知过了多久，樊华在他的怀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他的眼泪默默的掉落在樊华的脸上。
　　“叔叔，我喜欢你。”
　　“叔叔，我喜欢你。”
　　“叔叔，我喜欢你……”
　　樊凡，爸爸也喜欢你！
　　樊凡，我的好孩子，你问我：叔叔你有宝宝吗？听到爸爸的回答是不是很伤心？爸爸驾车离开时，一直在想，如果你是我的孩子那该多好啊，可是爸爸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樊凡，我的好孩子，爸爸很抱歉，你站在爸爸眼前，爸爸却没有认出你。樊凡，我的好孩子，恨不恨爸爸？是爸爸让你离开了你最爱的妈妈。樊凡，我的好孩子，爸爸好后悔，当时没有抱抱你，亲亲你的小脸蛋。
　　樊凡，我的好孩子，爸爸是个唯物主义着，可是爸爸现在真的希望可以有来世轮回。樊凡，你的爸爸回来了，你不用再看爸爸的照片了，你快出来，抚上爸爸的脸，爸爸的眼，爸爸的鼻子。哦，小心，我的孩子，不要碰到爸爸的下巴，爸爸的胡茬会扎到你。
　　方程看着怀抱里的樊华，她的眉心紧锁，他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眉，想抚平那一道揪心的纹路。樊凡，我的好孩子，你又来到妈妈的梦里吗？
　　方程把樊华抱上床，帮她盖上被子。驻足在她的床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这个女人，他最爱的女人，他曾许诺给她的小美好，最后却只给了她伤痛。
　　“妈妈，我在这里啊，快来找我啊！”
　　“妈妈，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妈妈，我怕天黑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睡梦中的樊华双手无意识的去找她的樊凡，她找了好久好久也没有找到，她醒来，果然那个陪伴她的大黄蜂不在床头。转身，她看到趴在床头睡着的方程，她的第一反应要把他赶出去，看着疲惫的他最后还是心软了，拿起一个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樊华遮住眼睛，想再眯一会儿，突然从厨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进贼了？这个贼真有趣，哪个傻瓜把金银财宝放进厨房啊？樊华，敲了一下自己的脑瓜:是他。
　　“你可以走了。”樊华敲敲厨房的门示意他来人了。
　　“粥马上就煮好了。”方程拿着汤勺搅拌着。
　　樊华面无表情的说：“楼下有卖，我自己会买。”
　　方程不理樊华，继续搅拌着锅里的粥。
　　“方先生，我们之间再无瓜葛，你走吧。”樊华走进厨房吃力的把方程往门外推。
　　“吃完早餐我会走的。”
　　“你自己煮的粥自己享用吧。”樊华重重的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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