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双双到六零》八步莲心

12、一起吃苦的甜蜜

　　说是公平，也只能从客观上公平。
　　实质上，是不可能绝对公平的。因为家庭资产的话语权掌握在程老头手里。

　　除了房子心不甘情不愿分了程诺一间，物件什么的，都不愿分，说这些物件都不是自家的，这也是跟人家借的，那也是跟人家借的，也就借来使使，总不能当传家家当分给儿子吧。至于粮食，就更不用想了，说家里没粮食。

　　“现在谁家里还有粮食啊？不都是出去寻些野菜野根的填巴肚子么？”
　　程老头认真磕着旱烟杆子，眉间皱得层层叠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
　　看他这样，所有人都无语了。

　　确实，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粮食见底了，但是程家肯定没有。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这年月，大家吃饭都是关上门的，吃得差的怕丢脸，吃得好的怕被人惦记。所以，具体程家吃的啥，也没人看见。只是大家都觉得程家肯定有粮食。
　　而且，程家大孙子有时候嘴不严，跟孩子们炫耀过，说自己在家吃的是大米饭。

　　总之，程家肯定是有粮食的。
　　一点都不想分出来，确实过分了。难道真的想把儿子媳妇都饿死么？

　　庄宝根也看不下去：“程伯，你这样不行。国兵两口子也要过日子是不？你不能一点粮食都不给呀。”

　　“我不是不给，是没得给呀。”程老头两手一摊，眉间的沟壑皱得更深，“国兵常年身体不好，挣的粮食都不够自己吃的，给他说亲又费去一大笔，家里又上有老下有小，这些年为了把日子撑下来，已经拉了不少饥荒了。我这欠的饥荒没指着他还，难道还要凭空变出粮食来分给他不成？”

　　得，不只家里没余粮，还欠上债了。

　　听这意思，肯让他们小夫妻净身出户，就已经是人家大度了。

　　无耻成这样的长辈，再度让程诺想起了很多。
　　好吧，以前自己真的是……太想当然了。

　　程老头说的头头是道，庄宝根也没证据说他在说谎，只能干晾在那里。
　　他知道程老头不可能再改口，既然已经放出这种话来，就肯定会坚持到底。

　　就算他是大队长，这年月，也不能从人嘴里夺食。
　　夺人口粮就是要人的命啊。

　　人命关天的怨，没哪个领导愿结。

　　但作为领导，也不能让程国兵和安小妹在他手里当场饿死。

　　权衡了又权衡，斟酌了又斟酌。
　　最终对程老头发话：“行，大家都不容易，我看这样吧，你还是拿出一些，起码够他们做主食打底，把这两个月对付过去。再怎么挖野菜野根，总得家里有点主粮对付着不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总不能看着他们活不下去是吧。我作为队长，也不能看着社员活不下去。这事啊，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再说没粮食我可带人进去搜了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铁板钉钉了。

　　主动给，还能只象征性给点。
　　完全不给，人就要搜粮了。搜出来后可就真按人头分了。

　　看大队长这样子，绝对不是开玩笑。

　　程老头也是明白人。
　　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皱着眉砸吧了两口旱烟，程老头最终下定决心：“好。”

　　就这么着，程家象征性给了些粮食。

　　程诺也见好就收，知道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分家。能把家分了就算成功了。看大队长的脸色，粮食再争取只怕也争取不了什么。

　　果然，庄宝根开始和起了稀泥：“好，那就这么着。”

　　人大队长都说就这么着了，自然就这么着。

　　眼见再坚持下去也讨不着好。
　　程诺也爽快：“那行。”

　　就这么着，穿越小夫妻从程家分离了出来。

　　啥家具都没，就给了一小口袋粮食。
　　还大部分是粗粮。

　　在这饥荒年月，他们看起来就跟找死差不多。
　　关于这一点，他们也不是不明白。
　　可不知为何，安心居然一点都不担心，反而莫名有些踏实。
　　这感觉，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有劲。

　　因为她恍惚回到了最初跟程诺过二人世界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还只是男女朋友，他失业、她刚毕业还没考进事业编，前期代课后期做家教，都穷得叮当响。两人租着房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搬来搬去，可日子过得却说不出的开心。
　　那会他们相爱又纯洁，把彼此当成最美好的向往，日日相伴却谨守本分，即便穷得嗖嗖的，也租着两室一厅，像初恋少男少女般享受着那份独特的青涩与纯美。

　　他们的确单纯，本就是在古风论坛认识的，以文会友、以诗唱和，都沉醉在传统文化里不能自拔。两人在虚拟古风江湖还结了侠侣，同去同归，各种恩爱，颇有些神雕侠侣的意思。
　　所以，即便是多年后转入三次元，两人也还是谨守着传统本心。更多的是情感呼应、精神交流。

　　而他们对待情感也有着不同于年龄的青涩。

　　因为他们那会虽然都二十四了，但对彼此的感情还停留在网恋的时候。
　　他们在网上相识时才十八岁，又是沉醉在虚拟世界的网恋，所以格外透着青涩。
　　加上两人之前相恋多年却不得见面，多年的相思积攒。后来又因为程诺自卑，主动退出，安心追过来才又在了一起，其间积攒的深情厚意，更是沉淀得很浓很浓。

　　两人那会刚三次元试探着复合在一起，能每天近距离在一起，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那时的感觉很神奇，也很特别——
　　曾经心心念念想见却见不着的人，突然就住在了自己隔壁，随时推开房门就能见着。
　　一起吃饭一起开支，却各有各的天地，互相关心却又互相独立，既像是最熟悉的恩爱夫妻、又像是刚刚开始谈恋爱。

　　那应该是安心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尽管，那会真的很穷。

　　代课老师一个月就给一千八的工资，外加班主任津贴五百，一个月两千三。
　　这个两室一厅的房租就要一千一。还是特别特别差的地方才有这特别特别低的价格。

　　剩下的钱，要支撑两个人一个月的吃喝花销。
　　安心还记得，那时候程诺抽的烟，是七元一包，还要喝点酒。
　　虽然他也在尽量节省，刻意降低了烟酒的消耗量，但对他们当时的财政来说，还是入不敷出。

　　程诺父母自然是不管的，他们跟儿子一样，都是有钱就辞工、没钱就找事做的生活方式，平时比程诺还不靠谱。甚至连拿儿子前途去换的高中择校奖励金，都享受得有滋有味，更不用说其他了。

　　在跟安心复合在一起之前，程诺就曾为刚毕业没钱花给家里打电话，得到的回答是：“你没钱花，我还没钱花呢。”

　　他们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这么做的。毕业后没支援过儿子一分钱，还留了念大学的助学贷款给儿子还呢。
　　平时还反过来骂儿子没用，说别人如何如何享儿子福，只有自家儿子是废物，白养了一遭。

　　那时候程诺跟父母的感情差到谷底。
　　因为在他还小的时候，虽然父母也不怎么管他，但想着养儿防老，期待着他将来挣钱养活自己，所以面子上还是不错的。而程诺那时也小，也渴望父母的关爱，哪怕只有一点停留在口头的嘘寒问暖，都会感动好久。
　　所以从表面看上去还算维持了基本的和睦。

　　可随着程诺毕业后走上父母的老路，他爸妈就明白了：养儿防老只怕靠不住，这儿子跟自己一样只顾自己享受，根本没想着努力挣钱孝顺爹妈呢。
　　所以又失望又生气，加上知道指望不了对方啥，说话就无所顾忌了，各种难听的话，骂起来毫无压力。
　　甚至不只一次诅咒程诺去死，说他是个废物，活在世上也是拖累，还不如死了算了，最好去给车撞死，还能为父母挣点抚恤赔偿金，也算报答了父母含辛茹苦的培养。

　　长大后的程诺自然早就不像小时候那么迷糊了，也没那么缺父爱母爱，反而更看重朋友和兄弟。
　　而眼见着朋友和兄弟们的父母对孩子毕业时的诸多帮助，他也是有感触的，便也烦了父母的自私。

　　如此一来，双方都懒得联系，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尤其程母和程诺，在同一个城市，一个做住家保姆，一个租房找工作，彼此就隔了一条街，住了一年居然互相连个电话都没有，更不用说见个面了。

　　所以，程家父母给钱是不可能的。

　　安家父母倒是不自私，他们巴心巴肺为孩子，所以才把安心培养得这么懂事。
　　毕竟人是感情动物，都是有心的，父母巴心巴肺爱着你，你感受得到，自然也会爱着他们，甚至懂事地爱着这个世界。
　　——也正因为有这种满满正能量和爱的心态，安心才会无条件无止境去爱程诺。这份无尽的爱的暖光，也曾照彻程诺整个阴郁颓废的青春。

　　但安家还有一个儿子。

　　安家父母同样不能免俗：虽然爱女儿，但跟儿子一比，女儿就要处处靠边站了。

　　尤其是安母，早就对安心读那么多书很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