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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徐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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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龙一惊:“嚯,你怎么知道?”
商平夏道:“因为这徐变很有名,云州府人有八成听见他的名字都恨不得往他脸上使劲咯一口痰,可谓是臭名昭著,人人喊打。”
“那我北山刀岂不是做了恶人的保护伞,知县老头毁我英明。”
“我话还没说完,云州府内还有两成人喜欢他得紧。”
“你这逆徒从哪儿学的说话大喘气。”
“明明是你先话听一半就开跑。别急,我只是先讲明他的现状让你有个大概的了解,至于徐变为什么做人失败到这个地步。”商平夏故作高深:“与他进京上报的案子有关。”
她做足说书人派头:“云州府是大洛排的上号的府地,下辖七个县,平县面积在七县里排第三,人口占了整个云州府的两成。徐变这次上京,则是为了减轻平县的税额,为平县百姓造福。所以我说有两成人当他是正义的伙伴人民的救星。”
“那另外八成呢?”
“自然就是其他六县的人了,徐变要减去平县的税额,可整个云州府的税却没有减少,多的得转让剩余六县分担。想想自己要凭空多交份税额,换你是不是也恨不得把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生吃了?”
王大龙很配合地点头。
吊足了胃口,商平夏慢悠悠地开始讲徐变打的官司。
书生徐变在平县县衙任职,平时就喜欢做算术题,这个年代喜欢算学的人不多,常见的算术题都让他做了。最后他闲得无聊,只好把县内的税账拿来算着玩,算着算着他发现了不对,平县每年要给朝廷上缴七千匹丝绢,另外还有粮银的税收,合起来的数字大得惊人,足足占了整个云州府税额的三分之一。为了查明平县为何会有这么高的赋税,徐变去翻了平县县史,搞清原因是国初整个云州府亏欠国库粮食两万石,而云州府善丝织业发达,遂以丝绢折银赋税。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有平县在往上交丝绢,其他六县根本没有丝绢税。
这岂不是欺负人嘛,整个云州府亏的粮食,干嘛全让平县交了,这一交就是百多年!徐变将这个发现上报,其他六县的回应是我们的丝绢产量不多,所以当初计算好了,让善产丝的平县交丝绢,再把银子抵扣就是了。
定下交丝绢的那些年平县是盛产丝绢不假,所以平县丝当年一匹只折银半钱,如今平县的桑园已经剩下不到十处,一匹平县丝要折银四钱了!可是上交的银子跟丝绢还是这么多。产的丝还不够交的税,需得另向其他六县买。明明当年是我们帮扶其他县,现在还得倒贴了,这是什么道理?
徐变脑子一热,朝上府递交了报告。
他的意思是既然如今平县丝的产量减少,那就该让七县平摊,不该只薅平县一处羊毛。可这么做势必会引起其余六县的抱怨,云州府也多的是出身其余六县的士子,所以府衙的意思是把这件事情冷处理。
徐变在家等了两个月没等到回音,大概猜到自己的报告被压了。他也不气馁,收拾包袱就走,往哪儿走?向京城来。
徐变千里进京,将文书递交给户部,户部收到后将文书的数字核对之后觉得赋税确实有问题,便给云州府发文说你们商量一下怎么把赋税摊回去。
有了户部背书,徐变想着事务圆满,开心打道回府,结果差点在半道上丢了小命。不用说,自然是来着另外六县的手笔。世上最可恶的事无外乎杀人父母夺人钱财,徐变不死谁死?
好在他福大命大,从围杀中保住了小命,逃出生天不知在哪儿龟缩了四年。
把起因说完,商平夏端起茶润了润嗓子。
“仗着人多为所欲为,真是可恶。”王大龙又问:“那这小子现在怎么又敢出来了?”
“说到底师父你还是个江湖人士,对政治不熟悉。”商平夏道:“自是因为田尚书倒台了,而如今的皇帝又有心查税,正是徐变再起的大好机会。”
“什么甜的书?”
商平夏被师父的问题梗了一嗓子,说:“田仁杰,濮县人士,官至户部尚书。去年贪赃的事情被皇帝揪住,叫叶尧抄了他全家。濮县是云州府第一大县,我这样说您老人家明白了吗。”
王大龙听到叶尧名字的时候很不屑地呸了一声,商平夏心疼嗷了一句:“这波斯地毯很贵的。”
“我还没嫌你说叶尧两个字污染我耳朵,你倒先不乐意了,真的是孽徒!”
商平夏知道这些江湖人士不爽江湖人做朝廷鹰犬。不打算跟老头斗嘴,商平夏抓了把瓜子堆到王大龙面前,让他闭嘴嗑瓜子专心听自己讲。
“田尚书虽然倒台了,可是六县的影响力还是很大,为了让徐变平安把折子递上来,那知县才让师傅出马。”
王大龙却抓住了另外的重点:“瞧瞧,你对政事了解这么清楚,还说不想报仇。”
“优秀的商人要有灵敏的政治嗅觉好吧。”商平夏说:“马上就宵禁了,师傅你是想跟许久未见的徒儿彻夜长谈吗,我让人给你准备房间。”
“不了,我还要回去看着徐变小子。听你说得他危险的很。”
也不管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王大龙照着来时的方法翻墙而出,暴雨浸润的瓦片滑溜溜,老头出脚没踩稳又摔了下去。
商平夏依稀听见雨中有五旬老头的哀嚎。
“大人接下来准备如何?”商泽君从侧门探出头,王大龙进来不久时,他便从阿娅那儿得了消息暗中待命。
“通知下去,要是最近有云州府的士子乡绅进京,叫我们的人拦两天。”
没想到徐变真的蛰伏四年再次进京,这消息掩盖得真是太严了,连她在平县安插的探子都不知情,幸好今天遇上了师父。
商平夏又想起来:“既然你对外是我的义弟,就别整天大人大人地喊了,哪天不小心秃噜嘴岂不是直接垮掉?”
商泽君顺从道:“阿姐,我晓得了。”
翌日,安宁郡主约商平夏到莲花楼小叙。
莲花楼是盛京有名的会馆,是诸多包里有钱时间很闲人士常来的约会场所。
莲花楼一层的大厅在不同时段设置了不同表演,歌舞、评书、观人对弈、作画、投壶,种类很多,每日的节目都是随机安排,这叫让客人随时保持新鲜感。若对表演无兴趣的,也可在各层楼的包间内自行玩乐。
安宁郡主今日并不只叫了商平夏出来玩。等商平夏到时,四楼的包房内已经有好几位青春靓丽的少女候着了。安宁郡主正旁观两位小姐玩双陆,见着商平夏进来,半埋怨道:“我可等了商姐姐许久了。”
“真对不住,方才处理家中琐事来迟了些,这算我的赔礼,你千万要原谅我。”
其余几位小姐也就十四五岁,商平夏以廿四高龄身处其中毫不觉尴尬。她给大家准备的赔礼是玻璃小兔摆件,可爱的模样正对小姑娘们的喜好。趁着赔礼的机会,安宁郡主为商平夏介绍了其它五位小姐,分别是伯阳候家的二小姐马佩云、兵部尚书家大小姐孙琴玟、太傅独女周沛芝和祭酒家三小姐巫行云四小姐巫行月。
商平夏笑问:“不知我能否厚着脸皮称各位一声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