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Zespri

7、聚会

　　叶翩舟是最后一个到的，打开门，一屋子的人都望向他。他感觉自己踏入一个异次元，因为房间一瞬间安静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温颂，他的前女友也来了。目光在这群心怀鬼胎的人身上扫了一圈儿，只有温颂的旁边有空位。“翩舟，来这儿”，旭东站起来，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

　　温颂是全场唯一没有看向他的人，只见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他不是个不讲情面的人，要是按叶亦舟的性子，估计扭头就走，可他还是挨着旭东坐了下来。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招呼，温颂看向他先点了下头。“嗨”，他除了这个字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说完又有点尴尬。

　　在场的人也没留时间给他们俩尴尬，大家都不是傻子，等叶翩舟坐下来就开始侃大山，吐槽奇葩上司的、互相打趣儿斗嘴的，一时间把天花板都快吵翻了，也不忘顾及一下他和温颂，两个人有问有答的，刚开始的局促慢慢被冲淡。一桌人没等多久菜就摆上了，几个汉子带头大快朵颐，平常喝酒打诨的事儿也不干了，就埋头苦吃以及给媳妇儿夹菜。也不知道温颂在这诡异的氛围下怎么吃得进去，叶翩舟帮她倒了杯饮料，众人的眼神在饭桌上嗖嗖交汇，他装作没看见。

　　这顿饭，只花了一个小时，中途他去把账结了，算是给这段时间没能赴约买了单，而且这顿饭的意图他心知肚明。吃饱喝足的众人都难得一致地表示要回家，个个摆着一副纯良青年的模样，晚回去一分钟都不行。“粥啊，你把温颂送回去，我们走了啊”。

　　一群人心安理得地和他告别，而且都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就算叶翩舟平日里是个正人君子，可他和温颂分手的事，大家一致觉得是他不够爷们儿，而且温颂肤白貌美，对待叶翩舟和他们都让人挑不出毛病，甚至惹人喜爱，简直就是个女神。女神请求，八方支援，只有旭东内疚地给他作了个揖，和大家闹哄哄地走远了。到底谁送谁啊，他有点郁闷，他又没车。虽然他至今单身，可再续旧情这件事他是不会干的，都已经分手两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翩舟，我想和你聊聊。”温颂定睛看着他，当初他最喜欢的就是那一双眼睛，温柔却坚定。他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拒绝，要是这个时候叶亦舟在就好了，他想，估计能把温颂气疯。温颂见他一时没说话，就默认他答应了，领着他到了附近一家咖啡馆。店里飘着的丝丝苦味儿，沾上了叶翩舟出于礼貌扬起的嘴角。

　　“是我让旭东约你出来的，他没办法，你别怪他。”温颂的声音很清亮，每次他听见了，就会不由自主地坐直。“没事”，他刚刚收到了旭东的短信，对方让他“看在过去的分上，好好谈谈”。的确，当初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说分手就分手，温颂打的电话、发的信息他都没回，一转眼两年了，他想温颂怎么都应该放下了。“你又不像我，是大老爷们儿，还有几年可以耗的”，他盯着桌面，情不自禁地把话讲了出来，说完自己都一愣。

　　“我已经放下了，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温颂捧着咖啡杯的手指搅在了一起，叶翩舟抬起头，惊讶的目光撞进了温颂有些紧张的瞳孔里。温颂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叶翩舟不想见她，也知道自己再无权过问他的生活，可毕竟眼前的人自己十分在乎，至少曾经很在乎，这么想可能有些矫情，但温颂还是要找他把话说了。也不想卖什么关子，“我找过伯父…你的父母了，很早之前就找过了，但是一直联系不上你”，爸妈这倒是没告诉他，但是也无所谓了。

　　“他们告诉我逸舟的事儿了。”温颂鼓起的勇气，在对上他瞬间充满戾气的眼神时，灰飞烟灭。“所以？”他用温颂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轻佻又可怕。

　　温颂平时遇到再过分的人和事，都能静下来想想，是什么根源？背后有什么故事？在今天见面之前，她已经把要说的话排演了无数遍，无非就是想帮叶翩舟。可真正见面了，她才意识到，人家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心理咨询那一套，自己有理由拿出来吗？况且她今晚想说的话，到嘴边全变了。

　　“我知道我无权过问，我只是不想看你一直被这件事影响。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叶翩舟，我当时也在车上，你以为只有你害怕吗？出那么大事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还不知道就被你甩了”他看着温颂的脸慢慢被激动染红，刚升腾的抵触情绪也化掉了。他知道是自己欠人家的，可是自觉没有继续在一起的可能，于是单方面断个干净，把坏人做到底。

　　温颂没注意到已经放下的自己，又把分手这件事情提到了台面上，这两年来的委屈，像决了提的洪水将她的理智淹没。“有什么事不能一起解决？你是觉得我会被吓跑还是怎么样？在你心里我就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吗？”三连问就像炮弹一样喷射到叶翩舟的心口，要是在两年前他肯定缴械投降，什么都招了。

　　“我爸妈既然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那你应该知道，逸舟的事是我的一个心结，我不想再提。关于车祸的事情，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道歉有什么用，仅仅是说了那三个字，就可以一笔勾销过往，然后继续把她拒之门外吗？“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就判我出局？”

　　“逸舟的死让你自责也好、放不下也好，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还太小，没有得到正确的心理疏导。我理解你，也愿意陪你解开这个心结，可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迁怒到我头上？”温颂倔强的眼泪在红红的眼眶里打着转，迟迟没有落下来。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