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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条件 ...


  •   江湖,一个色彩缤纷却有充满危险与斗争的地方。身处其中的人,总会无可避免地被染上斗争和血腥的色彩。
      江湖上的每个人,都敬他,怕他。因为他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范家堡堡主――范伟竣。范家堡在全国都有其专属的商号和镖局,经营以造船和丝绸为主要产业,其他产业也有涉猎。范家堡的势力范围遍布全国,几乎可以说富可敌国。可是,由于上一辈范家堡的堡主,也就是他的父亲,本身就是江湖人士,所以范家堡也就不可避免地带有江湖世家的色彩。
      江湖上对他及范家堡的传言纷纷,他不想理会。反正,当时父亲病逝时,他年方十五,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青涩少年。众人只看得到现今范家堡的雄伟强大,却看不见年少的他在几个忠心前辈的帮助下,一边艰辛应付着四周对范家堡家产垂涎的亲戚们,一边独自撑下家里的重担,保护好年幼的稚弟稚妹。要知道,范家一开始只不过是一个中等富裕的人家,更何况父亲一去世,失去了父亲的支撑,家业一落千丈。他得付出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重新获得原来的客户的信任。而身在江湖的他,更要努力习好武功,不让江湖上其他仗势欺人的败类欺负到范家头上来。
      最初的最初,他变强,只是为了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保护自己和亲人不被侵害,为了不让范家在江湖的洪流中被淹没。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到了后来,范家的产业在他的手中发扬光大,产业就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随之而至的是,他肩上越来越重的担子。再加上他所拜的师父曾是江湖上显赫一时的铁剑大侠,名师出高徒之下,他的武功修为自然不低。树大必然招风,麻烦也就接踵而至。江湖人的挑衅和挑战不断,还有山贼土匪对范家商队的骚扰掠夺更是层出不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对侵犯他的人从不手软,别人给他什么,他就加倍回报给别人。在“回报”的同时也歪打正着地顺便把那些江湖败类给解决掉,顺便帮当地的百姓铲除掉横行霸道的地痞强盗之类。
      就在后来许多类似的顺便之下,他就成了江湖上人人敬佩的范大侠。
      天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去敬佩。他只是一个奔波于生存和立足之地的普通人而已。即使后来他把范家的产业扩大一倍,建立了范家堡之后这个想法也没有改变过。
      在江湖上,他是受人敬佩、武功高强的范家堡堡主,江湖中人对他不是佩服就是憎恨;在弟妹眼中,他是沉默寡言、难以亲近,终日忙于家业的大哥。
      可是,他不累吗?
      曾经有一个女人这样问他。
      当时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柔若无骨的香馥身子紧紧搂进怀中。
      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凡人。当然也会感到疲累,会感到厌倦。只是,众人只看到他威风凛然的模样,看不到他平凡的一面。
      那个女人是第一个看出在他强大的表面背后所必须付出的艰辛,也是第一个看出他对这些事情的厌倦,也是第一个用手温柔地抚慰他那疲累的心的人。
      他是凡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会爱,会恨,会笑,会……流泪。
      所以,他在她这样问的时候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细腻如水、有着一颗无微不至的温柔内心的女人。
      而那个唯一能够勾起他七情六欲的女人,唯一能够让他在她面前安然放松、表达自己的女人,那个唯一问他累不累的女人,就是他深爱的清儿。
      可是,他爱的女人却欺骗了他。
      没想到,江湖上声名显赫的范家堡堡主爱上的女人,竟然是名满江南的花魁梁清儿。一个,风尘中的青楼女子。
      被欺骗的滋味比被人狠狠砍了一刀更难受。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
      有多少男子曾对她如痴如狂,有多少男子曾与她共赏花好月圆,有多少男子曾沉醉在她迷人的香气,天籁般的琴音中不能自拔,也有多少男人对她抱怀非分之想,争相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这一切一切,都令他嫉妒得快要发狂。
      既然他不能忍受这一切,他就将这一切都结束掉。
      他不能原谅她的欺瞒,但是他还是把她从青楼中救了出来,他用足以买下一座城池的黄金堵住了老鸨的嘴巴,替她赎了身。
      多可笑,他用十万两黄金买下了他的妻子。
      洞房花烛之夜,他让她独自守在新房,享受独守空闺的滋味,享受他对她的欺瞒的惩罚,还刻意让婢女“不经意”地透漏给她知道:新婚之夜他在醉乡楼度过,彻夜未归。
      他要她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他把她关在院落中,不让她在世人面前以真面目示人。只因这个世上见过她的惊人美貌的男人多不胜数,而且不少都是江湖和官场上有权有势的男人。光是想到这点,他就恨不得把她锁在深深的楼阁中,一辈子不让别人窥见,一辈子只为他所有。
      一开始,她挣扎、抗拒过无数次,美丽的容颜日渐消瘦,如一朵美丽的鲜花失去了阳光和水分,逐渐枯萎。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内心的感受复杂难辨。在爱和恨之间他挣扎太久,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爱她,还是恨她……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经历了无数次反抗和挣扎后,她离开了。纵使身体不能飞出这座牢笼,她的灵魂却舍弃了躯壳,舍弃了他,奔向了外面自由宽广的世界。
      “为什么?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娶我?我恨你,范伟竣!”她哀恸欲绝,盈盈的泪水无声滑落。那双曾经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的水眸,如今却饱含着痛苦和失望。
      恨他?
      他漠视心底的心痛,只淡淡道:“别忘了你是我买回来的妻子,我有权利限制你的自由。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天知道,他多想把她紧紧锁在怀里,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他的怀中。
      可是,伤害她的话却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伤害她,只为了保护自己。他不能原谅她欺骗他的事实,她是他第一个深深爱上的女人,可是她却欺骗了他。
      他知道,他是一个自私的男人。为了保护自己,他宁愿选择去伤害她。而偏偏当他看见她受伤悲痛,心里最痛的人也是他。
      所以,到最后,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伤害她,还是在伤害他自己。
      他对她的存在如此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以为她会一直待他可以看得见的地方,待在他可以碰触得到的地方。
      可是,她走了,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不惜丢下她的躯体,只为了奔向自由……
      范伟竣神色复杂地望着此刻在餐桌前大吃特吃的“梁清儿”,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那双水气盈盈的明眸眼底不再有对他的深情眷恋,只剩下陌路人的淡然;她的心魂离开了,身子四周不再飘散着那股迷人的馨香;那双曾经温柔地抚触着弦琴的纤纤素手,此刻正不雅地抓着筷子在食物间横行;就连她平常笑的时候唇畔漾起的小酒窝也隐去不见了……
      她不是他的清儿!
      “你吃慢点,这里没有人跟你争。”一旁的范伟祈终于看不过眼,忍不住开口劝晗雪。要知道,以前他看惯了温文有礼的嫂子一举一动都像一首诗,如今她却表现出如此粗鲁的一面,实在让他习惯不过来。
      哪知他的开口却惹来了晗雪的一瞪。
      “如果你被别人饿了整整一个月,你会把眼前的难得出现的食物一小口一小口斯斯文文地吞下去吗?”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嘛。以前被镇在锁魂玉中没什么消耗还好,可是一旦进入了这个躯体后,她尝到了久违的饥饿感,而那些没良心的凡人却狠心让她饿上一个月,她不狠狠补回来怎么行?
      范伟祈一窒,决定少说为妙,因为他真的很难适应被嫂子瞪的感受。更何况使她饿肚子的元凶中有他的一份。
      “啪!”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众人刻意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要瞄向范伟竣手中会为碎片的玉杯。
      “第五个。”
      萧岚喝掉手中的美酒,面无表情地说道,丝毫不被范伟竣难看的脸色所影响。
      其实严格来说,坐在餐桌前的几个人,只有晗雪一个是在认真进食(任谁看见她对食物那副快狠准的模样都会乖乖让出食物的所有权),至于范氏兄弟怕是没那种心思进食了,而萧岚则一直任由筷子搁着,完全没有进食的意愿。除了晗雪吃饭的唏哩咕噜声之外,其他人都只是静静地喝着酒,没有作声。
      先让晗雪填饱肚子,是萧岚提出的要求。
      为了不让太多人知道晗雪的事情,就连食物也是由范家堡的忠心下属低调地拿进晗雪所在的厢房中。
      喝下杯中最后一口酒水,萧岚抬眼望向神情复杂的范氏兄弟,终于有了开口的打算。
      “长话短说,我讨厌处理别人的家务事。”
      范伟竣脸色一沉,硕大的拳头紧紧握起:“难道你想对清儿袖手旁观?”
      萧岚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只是淡淡地抛出话句:“我的确有这种意愿。可惜……”
      “可惜什么?”就连进食中的晗雪也忍不住边塞食物边插话。
      “可惜我不能不管。一来晗雪是我故友的妹妹,她的事我不能不管;二来,梁清儿的灵魂出走,她现在必定是附身在别人的身体里,为了这个被占据身体的人,我也不能不管。既然我要管这事,那有一件事一定要向范堡主确定。”
      “你说。”
      “既然范堡主把这件事托给萧某,萧某自然会尽力把这件事解决掉。不过,范堡主必须答应萧某三个条件。”
      范伟竣下颚抽动了下,沉黑的眸子依旧犀利地盯着此刻大吃特吃的晗雪不肯移开。
      “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
      “第一,先派人把苍冲山上的山神庙的庙门修好。”他没有忘记上次他答应山神大人的话。
      “咳咳咳……”
      两道被呛着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范伟祈被酒呛到了,而正在喝汤的晗雪则被汤水呛着了。他们一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射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萧岚,修山神庙的门跟他要不要帮忙有什么关系吗?
      萧岚懒得解释太多。
      “第二,一旦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要求有绝对的自由和权力让我解决它,其他人就连范堡主你在内,都不能干涉我的行动。”萧岚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语气中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决。
      范伟竣的视线总算从晗雪的身上移开,定定地迎向萧岚炯然的黑眸:“绝对的权力?”
      “没错。若堡主不能接受的话,大可以拒绝。”轻啜杯中的美酒,幽然的黑眸中闪烁着讥讽。
      “第三个条件呢?”范伟竣没有立刻回答,而选择提问。
      “在我在范家堡居住的这段期间,春雨和……”黑眸视线一转,调向正挟着一只鸡腿啃的晗雪,“晗雪,当然她带着尊夫人的躯体,跟随着萧某自由行动,包括自由出入范家堡在内。”
      “啪!”第六只玉杯发出粉身碎骨的碎裂声,宣告寿终正寝。
      “嫂子?可是,她的样子不能在外面随意走动呀。”范伟祈连忙点出问题所在。
      “很简单。我会让晗雪戴上斗笠和披风,不会让她轻易在外面露面。只要不露脸的话,问题就不大。范堡主你好好考虑后再回答萧某吧。”仿佛这是一个无关重要的问题似的,萧岚回答得十分漫不经心,黑眸中却有着莫名的笃定。
      沉默开始在厢房内蔓延,就在沉重的静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晗雪也不自觉地顿下手中的动作,专注地盯着事情的发展。
      任谁都知道,事到如今,萧岚是唯一一个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的人。关键就要看范堡主的意愿了,虽然说现在占据着梁清儿的身躯的是这只狐妖的精魂,可是,范堡主舍得让梁清儿的躯体随意离开范家堡吗?
      “啪!”
      伴随着第七只玉杯的灭亡,范伟竣终于有了答案。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答应我:好好保护清儿的身体。”
      “一言为定。”萧岚举杯,朝范伟竣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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