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记》杉杉是棵树

21、第 21 章

　　周御史周昌是个谨慎人，接到萧知其的密信也不着急，只是分出一分心思放在东宫。

　　萧知珩历来行事奢靡，被人抓住错处太简单不过了。过些日子，一份奏疏就呈到了皇帝的案头。

　　没有人知道这份奏疏皇上到底看了还是没看，二皇子萧知桓只知道太子被叫进甘露殿待了一个下午，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

　　太子与小琴师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若不是教坊司的琴师换了一个，萧知桓没准会真的以为自己的消息是假的。

　　“父皇历来就偏心太子，现在都是如此！”

　　书房，萧知桓对任济说道。

　　“还请二殿下稍安勿躁。越是这个时候，您越要低调。”

　　任济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

　　“本王如何低调？太子这些年越发荒唐，父皇看在眼里却毫不在意。”

　　任济看了萧知桓一眼，面上一笑，说：“二皇子妃不日就将为殿下诞下小皇孙。”

　　二皇子闻言一喜，抚掌大笑。

　　“这话说的有道理，我看太子到时候是个什么脸色！”

　　任济闻言，说：“太子如何想法咱们不知道，微臣觉得到时候不如跟吴贵妃好好聊聊此事。”

　　“有道理，不愧是本王的谋士。”

　　萧知桓一时高兴，忍不住朝着任济的肩头拍了上去。

　　“只是不知道周昌这个倔老头什么时候跟老三搭上关系了。”

　　任济哑然失笑，二皇子果真如萧知其形容的那般，若不是有个做贵妃的母亲，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只可惜人各有命，萧知桓再莽撞无知，手上仍旧有几分权势，让人不得不低头。

　　“兴许三皇子没做什么吧。太子这些日子行事荒唐，朝臣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不说罢了。周昌那个人，油盐不进，又自诩刚正不阿，刚巧碰上了也未可知。”

　　“那倒是可惜了，”萧知桓感叹道，“本以为能拉拢来的。”

　　任济笑了起来，说：“这可是难了。”

　　周御史周昌，寒门出身。当年往汴梁赶考的时候，倾尽全家，也不过只凑了个路费出来。他在汴梁靠着给人写信，才勉强支撑到春闱。

　　周昌朝中无人，进了翰林院也不过是个清贵。万幸他座师是董家老爷，见他实在清贫，伸手帮了他一把，这才让日子能过下去。

　　萧知其小时候，母妃正是受宠爱的时候。这年董娴妃生辰，皇帝偷偷摸摸带着她与萧知其回了董家。

　　董家未曾想过皇帝会微服前来，上上下下手忙脚乱。萧知其却觉得好玩，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从正院溜了出去。

　　周昌这个时候正在厢房教董家子弟读书，萧知其觉得他讲得有意思，偷偷摸摸地潜了进去，坐在最后的位置。董家孩子都认识他，几个人相□□点头。

　　周昌一篇孟子见梁惠王讲完，正要叫人起来解答，就看见萧知其坐在那里，有些惊讶。

　　“这个孩子是哪来的？”

　　董家孩子刚要说话，就被萧知其拦住了。

　　“我是董家亲戚，过来做客听见先生讲课，便过来听听。”

　　周昌闻言一笑，说：“一心向学便好，我旬日过来讲课，若是喜欢，你过来便好。”

　　萧知其那时候刚学会打赏，见宫人高兴就缠着母妃讲外面的风土人情，这才知道银钱宝贵，自己用来打鸟的银馃子，足够外面一家人一个月的嚼用。

　　“先生不收钱吗？”

　　周昌贫寒人家出身，哪里看得出萧知其身上衣料精贵，那暗藏的绣纹，出自十来个宫人的手笔。他只觉得一身素衣，可能是董家旁支的孩子。

　　“不收的，”周昌笑着说道，“你一心向学，不收你银钱。”

　　董家小公子在一边听着，一个个捂着嘴直想笑，怪不得祖父吩咐他们只跟着周先生做学问，为人处世不要学他。兴许，可能眼神还不是特别好，萧知其的外貌与皇帝有五分像，他竟也看不出来。

　　其实，那些孩子哪里知道，除了殿试时候见到的衣裳角，周昌压根就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子。

　　“可是先生好像挺缺银子的。”萧知其说道。

　　周昌以为这个孩子可能是穷怕了，笑着走到他跟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你这孩子真爱操心。”

　　这时，跟着萧知其的宫人找了过来，周昌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头发被他揉得有些凌乱的小孩居然是四皇子。

　　“先生可敬，日后我必来听先生讲课。”

　　就这样，萧知其经常往董家听周昌讲课，外人只当萧知其与外家亲密，谁也不知道他与周昌的师徒关系。

　　萧知其年岁渐长后，靠着董家暗中布棋。若非董家老爷前两年去世，董家阖家回老家守孝，太子现在最应该防的，就应该是他。

　　任济这边假意劝阻萧知桓，背地里去给萧知其去了一封信，让他按兵不动。萧知其最近正一心在蒋芳华身上，这样一来，正合了他的意。

　　中秋节，萧知其本想跟蒋芳华表露心事，可惜偏赶上蒋家夫妇回来，让他把话又咽了回去。这些日子他正想再去找蒋芳华，偏生她又与蒋夫人往秦州做客，惹得萧知其这几日烦躁至极。

　　陈家的当家主母是蒋芳华的姑母，一见娘家人来了，心中自是高兴，吩咐人收拾院子，想着要留她们母女二人多住几日。

　　这一日，蒋芳华在陈佳屋子，看她一脸喜意的绣帕子，忍不住上前问道：“你那夫君你见过吗？”

　　陈佳害羞地点点头，说：“见过。定亲之前，跟着母亲出门，经常能遇见钱家公子，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父母亲就属意他了。”

　　蒋芳华见陈佳面颊上两片红晕，促狭之心顿起。

　　“那钱家公子样貌英俊吗？是不是你小时候说的那个样子？”

　　陈佳小时候与蒋芳华经常在一起玩，看话本子的时候也聊起过这些事情。

　　陈佳想了想，说：“钱公子样貌英俊。”

　　说到这里，陈佳连耳朵尖都是红的。她放下手里的帕子，推推蒋芳华，说：“你不过比我小两岁，明年就要及笄了，难不成舅父舅母没有替你相看？”

　　蒋芳华摇摇头。

　　“你也知道，我父亲明年要回汴梁，这些事情，不急的。”

　　“那你有没有意中人？”陈佳凑到蒋芳华身边问道，“凉州民风更加开放，有没有人喜欢你？”

　　蒋芳华闻言，也不知道为何，把脸一红。

　　“才没有呢，”她说道。

　　陈佳瞧着她，说：“我看着可不像。”

　　“本来就没有，”蒋芳华说道，“而且，你说什么叫喜欢？”

　　陈佳想了想，说：“你现在想到谁，就是喜欢谁。”

　　蒋芳华心里想的是萧知其，听了这话，赶忙摇头。

　　“这不可能！”

　　“哦？”陈佳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向蒋芳华，“这么说妞妞心里面已经有人了，说来听听，我也给你出出主意。”

　　“表姐就会胡说，”蒋芳华说着把脸扭了过去，“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陈佳见状，赶忙搂住她，说：“这就恼了？”

　　“没有。”

　　“我跟你说，喜欢一个人啊，就满心满眼都是他。吃饭的时候想着他，睡觉的时候还想着他。见到了他，就心生欢喜，若是见不到，就觉得心头失落。”

　　陈佳说完看着蒋芳华，抿嘴一笑。

　　“我呢，也不追问你，横竖早晚都会知道。只不过，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年轻的小儿女，虽然对爱情心之向往，但是也知道碍于礼数，不可多提。两个人略说了一会儿，就扯到了别的事情上。这件事情，仿佛天上的云，在蒋芳华心里停留了一阵，有风吹过，也就散了。

　　陈佳定亲的时候，钱公子亲自到访，还带来了两只自己亲手猎的大雁。蒋芳华瞧着陈佳害羞待怯的样子，觉得她这样美极了。

　　蒋夫人带着蒋芳华住了些日子，便回了凉州。正好陈佳的兄长陈修欲投奔至蒋枫麾下，便一同前往。

　　萧知其知道蒋芳华回来了，心头高兴，这一日便借着有事，往蒋家去了。

　　他刚到蒋家门口，还未下马，就看见蒋芳华与陈修走来，两个人还说说笑笑，不禁心头烦闷。

　　“其哥哥！”

　　蒋芳华看到萧知其，笑着朝他挥挥手。

　　见蒋芳华与他打招呼，萧知其便不好离开，翻身下马，与她寒暄起来。

　　“这位是？”萧知其问道。

　　“小人陈修，拜见安王。”

　　“这位是我表哥，”蒋芳华说道，“他一直想投奔父亲麾下，这次姑母终于同意了，便一道跟我们来了。”

　　陈修是个清俊的少年郎，今年不过十七岁。萧知其看着他，心道自己可能是老了。

　　“其哥哥找父亲有事？”蒋芳华又问道。

　　萧知其摇摇头，说：“闲来无事出来走走，不过凑巧路过罢了。”

　　“那可真是巧了，”蒋芳华抿着嘴笑了起来，“我与母亲也刚回来呢！”

　　二人略说了几句，蒋芳华便与陈修回了蒋家。萧知其回去的时候一路烦闷不已。这陈修年少英俊，自己若是蒋芳华，怕是也会喜欢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