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记》杉杉是棵树

20、第 20 章

　　月色很美，蒋芳华抬头看着萧知其，犹豫着要不要请他往府里坐坐，顺便把银子还给他。可是家中无人，她实在不好请他进来。一时间，有些犹豫。

　　萧知其望着她，极白的皮肤在月光下越发透明，把耳坠子上的珍珠都比了下去。一双娇滴滴的清水眼，仿佛童年时狩猎偶遇的那头小鹿，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看得他内心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小时候他放走了那只小鹿，现在他可不想错过眼前这个姑娘。

　　忽然他就觉得不如趁着今日与蒋芳华说了自己的心意，自己不说，兴许她就还一直不知道。

　　他站在那儿，面色一如平常，可是脚趾在靴子里蜷缩又伸开，紧张得仿佛要把靴子底扣出一个洞来。终于，他张开了嘴，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就听见蒋枫的声音。

　　“多谢安王送小女回府。”

　　萧知其因为紧张，后背绷得僵硬，蒋枫这话一出口，鼓足的勇气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蒋将军多礼了，我自小就与妞妞认识，遇见了自然要帮她。”

　　蒋枫听见萧知其的那一句妞妞，攥紧了拳头又松开。自家姑娘的小名，岂是旁人随便能叫的。

　　“天色不早了，安王也早点回府休息吧。”

　　蒋枫说完，一脸深意地看着萧知其。萧知其看得出来，那上面就差写着两个字，快走。

　　“蒋将军与夫人也早些休息，”萧知其说完，看向蒋芳华，“妞妞下次出门千万要警醒一些，知道吗？”

　　蒋芳华点点头，朝着萧知其挥挥手，就与父亲母亲进了大门。她刚迈进去，忽然就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萧知其。

　　“谢谢其哥哥。”

　　这一句话，萧知其觉得心里就跟被蜜水泡过似的。他一路面上都带着笑，进门还未收起来。

　　方慕晨吃了月饼，正在院子里赏月，见萧知其就这么进来了，惊得手里的茶杯差点掉了下来。

　　“你这是跟蒋姑娘挑明心意了？”她问道

　　“没有。”

　　方慕晨看着萧知其，愣了一下，说：“那怎么这么高兴？”

　　“你与任济出门的时候不高兴？”

　　萧知其边说边往屋里走，丢下这么一句话。

　　“我那会儿自然高兴，可是没傻到这个份上。”

　　方慕晨说完自己也回了屋，看来萧知其与蒋芳华进展不错，他日事成，自己也好脱身了。

　　蒋芳华累了，回去就休息了。蒋枫在正屋，跟着夫人，可就絮叨上了。

　　“萧家小子太狡猾了。”他说道。

　　许氏捧着茶，看向自己夫君，说：“老爷这是又不喜欢安王了？”

　　蒋枫愣了一下。

　　“也不是不喜欢。我前些日子思来想去，方家姑娘说得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我今日看着安王，越看越不顺眼。”

　　许氏这才明白，蒋枫这是犯脾气了。也难怪，每个当爹的，都不太喜欢自己姑娘的追求者。

　　她眼睛一转，促狭地看向夫君。

　　“要不然老爷就日后就看好妞妞，尽量别让她与安王接触。等回汴梁的时候，我多方打探，寻个世家给她嫁了如何？”

　　蒋枫一抬眼，见夫人正面上含笑地看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就逗我吧！”他虚指了一下许氏，“汴梁世家大多还守着以前的老规矩，非世家不娶，非世家不嫁。有几个能如岳父一般，把你嫁给我。妞妞在汴梁，可是嫁不进去的。”

　　“父亲老早就已经看出来世家日渐式微，我们兄弟姐妹择亲的时候，也没指望世家里选。现在看来，过得还都不错，只不过父亲到现在都会被那保守的说一句勋格。”

　　“我这些日子思来想去，妞妞嫁与安王，日后若是坐得凤位，怕是没人会反对，”蒋枫说道，“她虽然母家是勋贵，但是外租家是世家，两边的人，谁都觉得皇帝会爱屋及乌。”

　　许氏想了想，也点点头。

　　“只是不知道安王这图谋，什么时候才能成事。”

　　蒋枫站了起来，立在窗前。外面树枝摇曳，落叶摇摇晃晃地就落到了地上。

　　“起风了，怕是也快了。”

　　汴梁紫宸宫，皇帝中秋节设宴，宴请群臣。皇帝今日高兴，便让太子萧知珩为众臣倒酒，二皇子萧知桓执壶。

　　太子萧知珩为元后所出，长身玉立，一身太子冕服，更显得颀长俊美。

　　萧知桓跟在他身后，面上难掩笑容。方才父皇吩咐他执壶的时候，太子的神情，掩饰不住的厌恶与慌乱。他的好哥哥，终于又开始沉不住气了。

　　众朝臣也都不是傻子，两位皇子的心思哪能瞒得住那群老狐狸。他们在下面，虽然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各有盘算。

　　宴会终了，众臣醉醺醺地离开太极殿。太子亲自送皇帝回宫之后，带着人就往太极殿走去。

　　“太子，这深更半夜的，您这是？”

　　说话的是太子的心腹太监赵恩，他少年时就在太子身边，两个人随为主仆，情分却非比寻常。

　　萧知珩没说话，只是走到太极殿偏殿。教坊司的人正在收拾东西，见太子来了，都万分惊诧。

　　“太子深夜过来，有何吩咐？”教坊司掌事苏妈妈过来问道，“可是今日有何不妥？”

　　萧知珩摇摇头，看着正在一边收拾古筝的赵枫，笑了起来。

　　“今日这《春江花月夜》的独舞甚美，想来是你的手笔。”

　　赵枫抬眼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萧知珩有了些酒，一步就跨了过去。

　　“美人今日不想跟我说话的样子。”

　　赵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

　　“赵枫是教坊司卑贱之人，不敢。”

　　萧知珩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说：“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赵枫往后躲了一下，翻身跪在地上。

　　“婢子不敢。”

　　萧知珩见他这般样子，忽然无趣得很。他抬脚迈出偏殿，正好看见一个小琴师走过来。眉眼干净，样貌清俊。萧知珩瞧了瞧他，便让人带去东宫。

　　赵枫从窗子望过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掌事明日还请不要责罚他，这事到底是因我而起。”

　　苏掌事瞧了瞧，说：“太子这般下去，可不好。”

　　“这又与你我何干？”赵枫问道，“横竖这辈子都出不了这个地方，倒不如率性活着，心里还痛快些。”

　　说罢，他便把古筝交与宫人手里，负手走出了大门。

　　萧知桓在东宫放了一些人，第二日，他就听说太子宠幸了一个教坊司的琴师。太子，越发荤素不忌了。

　　果真是老天都在助他，父皇素来不喜欢人耽于风月。太子这般行事，若是让父皇知道了，恐怕太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摸摸下巴，说：“把这事透给老三。”

　　皇帝一共有四个儿子，三皇子萧知诚是唐贵嫔所出，生来就体弱多病，一年到头，倒有一半躺在床上。

　　唐贵嫔生怕这个儿子养不活，四岁皇子启蒙，她求皇帝，五岁皇子习武，她还去求皇帝。皇帝见这个儿子生得可怜，长到现在也不容易，就允了唐贵嫔。

　　萧知诚好容易长到十岁，身子骨才慢慢好起来，唐贵嫔这才让他去念书，饶是这样，她还把萧知诚身边的人一个个叫来嘱咐，让他们好好看着萧知诚，就怕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累着。

　　萧知诚这么多年也明白了，自己身子骨不争气，大位就别想了，安安分分做个贤王，也就足够了。哥哥们，愿意怎么争都与他无关。

　　前两年，萧知诚娶了正妃，又领了差事，越发勤勉起来。萧知桓看在眼里，只当他起了别的心思。

　　当萧知诚接到二皇子透给他的消息，险些笑了出来。他虽然不争不抢，但是他不傻。这消息告诉给父皇，这不就明晃晃地说明他一只眼睛盯着东宫。

　　萧知诚在书房转了几圈，就把心腹江童叫了进来。

　　“你过几日，派人想方设法跟二皇子身边的任济联系上。”

　　“是。”

　　江童应过之后，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萧知诚。

　　“王爷想好了？”

　　萧知诚点点头，说：“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四弟最靠谱。”

　　江童愣了一下，一脸疑惑地看向萧知诚。

　　“那任济不是二皇子的人吗？”

　　萧知诚笑了起来，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找个人不显眼的人去，别让二皇子知道。”

　　江童似懂非懂，还是点点头。

　　任济这一日见到江童派来的人，心道若不是三皇子体弱，萧知其怕是还要多出一个竞争对手。

　　“你去跟三皇子说，我知道，还请他先按兵不动。”

　　那人点点头，就走了。

　　任济见他走了，端起茶碗把茶水饮尽。二皇子已经等不及了，太子也日渐焦躁，此时，只要再推上一把，萧知其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他敲了敲桌子，回头就写了一封回文书信，让人送到凉州。

　　萧知其接到信，笑了起来。他赶忙联系留在汴梁的手下，一封密信就送到了周御史的案头。

　　周御史是寒门学子，十年寒窗终于中了举。他刚正不阿，又不拉帮结派，所以，他参的人，大家都不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