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不弱》君沧海

62、可乘之机

　　王氏回来那日，王老太太坐在厅中不住巴望着，直到看见女儿的身影，再也按奈不住由着人搀扶走到门口，可……这哪是她昔日言笑晏晏的女儿，此时的她面色苍白、骨瘦如柴，偏偏肚子凸起，好似一阵风能将她吹走，哆嗦的走上前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我的儿，你怎如此消瘦？”

　　王氏神色呆滞，喃喃道：“娘……”

　　王老太爷虽未说甚，可眼里疼惜之色溢于言表，忙道：“赶紧让她回去歇息，”眸光看向温氏，催促道：“派人请大夫过府，再让厨房做些嫣儿爱吃的膳食。”

　　温氏福了福身，带人下去张罗。

　　王老太太心情平复许多，握着女儿的手如何也不肯松开，王氏讷讷道：“娘，女儿没事，您莫担心。”

　　王老太太捂着心口，痛心疾首道：“你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怎就不替腹中的孩儿想想？”

　　王氏垂着头，哽咽道：“娘，相公……相公他死了……”

　　“糊涂！刘家虽为女婿置办了衣冠冢，可到底没有寻到他的尸骨，你怎能认定他身死一事，若他并未身死，你却先把自己熬死了，届时他回来，你让他如何自处，即便他魂归他乡，娇娇、光哥及你腹中的孩儿就不是你的亲人，你的血脉，你怎能狠心弃他们于不顾？”

　　此话一出，王氏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楚，悲痛欲绝道：“娘，相公没了……女儿也不想独活……”莫非她上辈子做错何事，不然老天爷怎让她承受挖心之痛。

　　刘明安在旁轻乎一口气，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能让妹妹回心转意……

　　闻言，王老太太沉着脸，一把推开她，训斥道：“女婿是生是死谁也不知，只要一日没寻到他的尸骨，你就必须振作起来，再不能再心存死意，即便痛彻心扉也得咬牙忍着，如今的你不是为了自己活着，而是为了你的孩子们，”见她面露凄然，冷冷道：“你这点苦算得了什么！那些丧夫又丧子的女人不活了？那些终日为果腹而蝇营狗苟的人不活了？那些遭受冤楚失去至亲的人不活了？”

　　话音一落，王氏狠狠捶打她的胸口，痛哭道：“娘，您怎能说的如此轻巧？”

　　“若非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会苦口婆心与你说这么多，多少女人没了男人依旧活着，因为她们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孩子们，既生了他们就要尽心抚养他们长大，似你这般要死要活的人，若非我亲女，我定当面唾弃你。”

　　“娘……”

　　王老太太虽心疼她，可更恨她不争气，冷声道：“往日的刘家，有女婿为你遮风挡雨，如今他出事，你闺女替你撑起本该属于你的重担，可是你呢？除了自怨自艾、心存死意，哪有一点为人母的样子？”

　　王氏不住摇头，泪雨婆娑道：“我……我没……”

　　见状，老太太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顿了顿，疾言厉色道：“未出嫁时爹娘是你的依靠，出嫁后夫婿是你的依靠，如今女婿出事，女儿又成了你的依靠，那么你自己呢？你就不能站起来替他们撑起一片天！”

　　“娘，我不行……”那次事出有因，为了腹中的孩儿，她与公爹对峙，生生逼得公爹禁足了老太太，已是她出生以来做过最出格的事。

　　“你……愚不可及！”此时王老太太庆幸儿媳是个明事理的人，早早带着仆人退下，为女儿留住了颜面。

　　王老太爷挥挥手，低叹一声：“罢了！她如今这样都是咱们娇惯而成，怨不得她……”

　　“便是个傻子也知此时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为了孩子们也应该立起来，可她呢？十年如一日的不长进。”

　　“趁我们还活着，凡事多照拂她一些，待我们过世后，眼不见心不烦，且看她的命了。”

　　“老头子……”

　　王老太爷缓缓问：“听你大哥说，娇娇执意留在刘家是为了打消你公爹的疑虑？”

　　王氏神色一愣，眸光不由看向大哥。

　　见她这般扶不起的模样，王老太太恨不得拿棒槌狠狠敲打她的脑袋。

　　王明安轻声道：“无需多想，娇娇心里早有定夺。”

　　王老太爷顿了顿，又问：“听说娇娇打算在京置产？”

　　此事王氏知晓，遂小声开口：“眼下老太爷还活着，尚能庇护我们，若他老人家不在了，满府上下我们无人可依，遂打算用我这些年攒的体己买宅置地，”觑了觑她爹的脸色，继续道：“若在镇上置产，很容易被刘家人得知，若去京城置产却不一样，倘若老太爷过世，府中分家令过，咱们孤儿寡母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再者光哥读书颇为上进，说不定有朝一日金榜题名。”

　　“此事是你想的还是娇娇与你说的？”虽心中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王氏垂头，低声说：“女儿愚笨！”

　　王老太爷揉了揉额头，长叹一声：“日后二房的事都交给娇娇，你不可做主亦不可指手画脚，知道吗？”

　　“爹，这怎么行？”

　　“既你于心不忍，便独自扛下这一切，可你扛的起来吗？”

　　王氏张了张嘴，咬着嘴唇不说话。

　　王老太爷对老婆子使了个眼色，只见王老太太从袖中拿出一沓银子，缓缓道：“你拿了积攒多年的体己托你大哥去京置产，想必手中已捉襟见肘，这是为娘和你爹给你的银子。”

　　王氏摇头：“娘，女儿手里不缺银子。”

　　“这些年女婿执掌刘府，想必攒下不少私产，”王老太爷话音一顿，清冷道：“无论发生何事，那些银子都不能动，知道吗？”

　　王氏心虚的点头，她哪有什么体己银子，这些年过得顺心顺意，凡事都有老爷替她张罗，除了出嫁前爹娘给她的陪嫁，手中竟没多余的银子，上次托大哥买宅置地的银子便是动用了那笔银子。

　　“收着吧！”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王老太太怎能不心疼，轻声道：“闺女，凡事不可过于执念，伤人伤己。”

　　“知道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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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缓过神儿，轻声道：“这些银子你拿走，娘在这住的处处安心，银子于我不过一张废纸，倒是娇娇拿走才能安娘的心。”

　　“娘，外祖父也给女儿银子了？”娇娘从荷包里拿出几张银票，苦笑道：“外祖父定是猜到您会这么做，所以直接将银子给了女儿。”

　　王氏把银票卷成一团，塞在她荷包里：“你拿着就是！”

　　娇娘推拒着：“娘……”

　　“你外祖父给了娘便是娘的，娘想给谁就给谁，遂这银子娘就想给你。”

　　娇娘无奈的笑笑：“娘……”

　　“赶紧收起来。”

　　娇娘只得将荷包塞在袖子里。

　　见此，王氏眉眼才有了些许笑意：“这才是为娘的好闺女。”

　　娇娘笑容微敛，觑了觑她娘的脸色，缓缓道：“娘，待会儿不止女儿一人离开外祖家……”

　　王氏脸上的笑容一僵：“你要带光哥一起走？”

　　娇娘点了点头，劝慰道：“娘，有女儿在，定不会让光哥处在危难之中。”

　　王氏低头，苦笑：“刘家的孙子怎能一直待在王家，若让外人知晓，岂不是笑话刘家无人。”

　　“娘，您带光哥离府时，府中正值动乱人心惶惶，如今大房掌家，二房被女儿守得有如铁桶，再者光哥回府后便会搬到祖父的院子，旁人绝不敢插手半分，遂他跟着女儿回去，绝不会出任何事。”

　　“既是你祖父的命令，为娘怎敢不从。”

　　“娘放心，一切有女儿在。”

　　“此事你外祖父他们可知晓？”

　　娇娘咬了咬嘴唇，轻轻点头：“适才在书房女儿已告知他们，”顿了顿，又道：“待光哥的包裹收拾妥当，我们便会离开。”

　　王氏愣愣的点头，喃喃道：“这样啊……”

　　娇娘转头看向一旁候着的齐妈妈：“劳妈妈走一趟，若光哥收拾完包裹便让他过来。”

　　此话一出，王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哽咽道：“你们姐弟走了，便是带走为娘的魂，让为娘如何能承受住？”一把握住娇娇的手，焦急道：“要不娘也跟你们一同回去，可好？”

　　“娘，您说什么傻话？”

　　王氏开口，急切道：“娘说的是真的，娘要跟你们一起回去。”说着掀开被子便要下地，却被娇娘一把拦住：“娘，女儿费劲周折才使得祖父同意，让您回外祖家安胎，您怎能说回去就回去？”

　　王氏身子一僵：“可你们走了，为娘的魂也跟着你们走了……”

　　娇娘苦口婆心的劝道：“娘，回去后，我们姐弟都要搬到祖父的院子，有我在旁看护他，您不必担忧，若您跟随我们回府，女儿还要分身照顾您，届时便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娘回去后便整日待在院中，绝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娇娘低叹：“娘，话虽这般说，可一旦入局便身不由己。”

　　王氏心中一紧，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