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不弱》君沧海

53、受宠若惊

　　老太爷端起茶杯，掀盖子抿了抿，眸光却不时看向她，心中暗暗点头，这丫头心思着实难以捉摸，心中怕是猜到为何唤她来此，偏她神色如此自若，光看这点其他人远不及她矣。

　　“三丫头，你打算何时搬到枫林苑？”

　　“回祖父的话，孙女打算五日后搬到枫林苑。”

　　老太爷眉眼一挑：“为何这么久？”

　　娇娘目光清亮，脆声道：“孙女打算搬进枫林苑前去外祖家住上几日。”

　　老太爷愣了愣，低叹一声：“可是想你娘和弟弟？”

　　“他们离家不过几日，有甚可担心？再说外祖家又不是旁人家，娘在那住着，定然十分顺心，”话音一转，娇娘笑着说：“可为人子嗣，若不亲自走一趟看一眼，心里委实难安。”

　　“你这孩子心思就是重。”

　　闻言，娇娘垂下头，低喃道：“如今爹爹不在，我自是要替他看护好娘亲与弟弟们。”

　　老太爷心下感慨，三丫头行事虽每每让人出乎意料，却也合乎情理，只是她心中戾气甚重，心底难免担忧她对刘家不利，遂一时间听到此话心酸不已，缓缓道：“你爹这辈子有你这么个聪慧的闺女，乃他生平一大乐事。”

　　“担不得祖父的夸。”

　　“你打算何时去王家？”

　　“就这一两日，到时孙女会来您这辞行。”

　　老太爷咳了咳，神色不自然问：“你打算在王家住上几日？”

　　娇娘想了想：“怎么说也得三日有余。”

　　老太爷脸色一变，飞快道：“不可！”

　　娇娘皱眉：“为何？”

　　“你一走二房岂不是无主，届时下人们怕是会人心惶惶。”

　　此言一出，娇娘笑了笑：“祖父莫担心，这一两日孙女会安顿好仆人们的差事，即便孙女离家，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

　　“还是不可！”

　　“祖父，您到底为何不同意？”

　　刘安站在门外神色难掩焦急，哎呦我的三姑娘，您那么聪明的人，今日怎就转不过来弯，老太爷一再反驳，便是舍不得您离家太久。

　　老太爷猛地起身，拍了拍桌子：“老夫说不可就是不可！你还敢有异议不成？”

　　娇娘忙站起来，神色恭敬道：“孙女不敢！”

　　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着实可恨！

　　老太爷烦躁的挥挥手：“退下吧！”

　　娇娘抬头，面露不解之色，对其福了福身依言退下。

　　“站住！”娇娘行了几步远，便听到身后传来祖父的恼怒声：“让刘安陪你去枫林苑走一趟，若哪处不称心便让匠人们重新修葺。”

　　娇娘回身，恭敬道：“是，祖父！”

　　“待日后你搬到枫林苑，便与老夫一同用膳，若你喜好什么吃食，也可告诉厨娘。”

　　“是，祖父。”

　　老太爷眸光紧紧盯着她，却见她始终垂着头，越发烦躁的挥手：“赶紧退下。”

　　“是，祖父。”

　　娇娘刚关上房门，老太爷便气的摔碎一块砚台！

　　娇娘出去后，便见刘安急的整张脸皱起来，笑问：“刘叔这是怎么了？”

　　“我的三姑娘，您明知老太爷为何生气，您就不能顺他的心，说两句软话。”

　　娇娘拿起丝帕遮住嘴角的笑意：“刘叔，祖父越发和蔼可亲，是不是？”

　　刘安苦着脸：“三姑娘……”您是高兴了，可苦了老奴。

　　“刘叔放心，我既已猜到祖父心中所想，自是不会逆他老人家的意。”

　　话音一落，刘安脸上的褶皱瞬间消失，含笑道：“三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刘叔，祖父让您陪我去枫林苑。”

　　刘安躬身道：“三姑娘随老奴来。”

　　一行人走到枫林苑，未进院门便见一池绿水绕于园外，临水山石嶙峋，复廊蜿蜒如带，入门也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正门上悬挂“枫林苑”的匾额。

　　进到正房，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床上则被锦缎包裹，屋中圆桌上放着斗大的一只汝窑花瓶，与其搭配的是素白玉胚的青花茶杯，淡雅别致，其他陈设之物皆是闺房所用，站在窗边眺望，外面景致尽收眼底。

　　刘安见三姑娘脸色露出欣喜之色，忙问：“三姑娘，可有不喜之处，若有……老奴这就让匠人重新修葺。”

　　“不必，每处我都很喜欢！”大到假山小到角落，处处透着赏心悦目之意，怪不得祖父从未让人住进来，在此处待久了，外面那些是非纷扰就变得无足轻重。

　　刘安轻声道：“这枫林苑的每一处都是老太爷亲自布局，除了盛暑，老太爷会来此避暑外，其余时候从未住过人。”

　　“祖父待我真好。”

　　刘安眯了眯眼，笑道：“老奴伺候老太爷这么久，除了大少爷外，就没见老太爷对哪位小主子这般上心。”

　　“刘叔这般说，着实让我受宠若惊。”

　　“三姑娘不必自谦，您受之无愧。”

　　众人沿着曲径小路缓缓的走着，突见娇娘脚步一顿，望着不远处的一丛莲花愣愣出神儿，幽然道：“若我爹看到这一切该有多好……”

　　刘安脸色骤变，低呼一声：“三姑娘……”

　　“一切不过是妄想罢了！”

　　刘安张了张嘴，低叹道：“二老爷泉下有知，心中定会十分欣慰。”

　　娇娘扯了扯嘴角，露出虚无缥缈的笑容：“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不知为何，刘安心中十分不安，总觉得三姑娘意有所指，偏偏摸不到头绪。

　　刘安跟在三姑娘身后，王妈妈故意落后一步，轻声问：“刘管事，不知谁负责老太爷的吃食？”

　　“金嬷嬷负责老太爷日常吃食。”

　　王妈妈点了点头：“如此，老奴过会儿去寻她。”

　　半盏茶后，娇娘皱眉问：“刘叔，可是祖父一人在书房？”

　　“是。”

　　“那你还是先回去吧……”

　　“老奴正有此意，”刘安躬身答，又问：“您是想在逛一会儿，还是跟老奴一同回去？”

　　“这以后便是我的院子，如今还未欣赏够，自是要在逛逛。”

　　刘安笑着说：“您喜欢老奴也好回去交差了。”说着躬身离开。

　　“且等等。”

　　刘安转身，不解道：“三姑娘可是有事要交代？”

　　娇娘对其眨眨眼：“若祖父问你，我可欢喜？刘叔定要答‘否’。”

　　刘安连连摇头：“不行！老奴可不敢欺瞒老太爷。”

　　“刘叔，这样祖父就有借口，留我在府中慢慢修葺院子……”

　　“三姑娘，你……”

　　娇娘捂嘴偷笑：“此事成与不成就看你了。”

　　刘安咽了咽口水，脸色僵硬道：“您太看得起老奴。”

　　“王妈妈，替我送送刘叔。”

　　王妈妈低头应诺。

　　行至无人处，刘安低声道：“三姑娘冰雪聪明，无需老奴提点，只是有一句话，还望你说与三姑娘听，凡事还需低调，莫要锋芒毕露。”

　　王妈妈心神一凛，目露感激：“老奴代我家姑娘谢您提点之情。”

　　刘安低叹：“二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这份情，老奴不能不报。”

　　“您……”

　　“此事莫要声张，你且告诉三姑娘，老太爷待她虽不是实心实意的好，却也容不得她人欺负。”

　　“老奴明白。”

　　刘安抬头看了看日头，淡淡道：“老奴这就回去了，日后你我见面该怎么做，想必你心中有数，不用老奴多交代。”

　　“淡水之交，点头即是。”

　　刘安颔首，抬脚离开。

　　王妈妈直至在看不到他的背影方往回走，只是心口慌得不行，胆战心惊的回到院子，见到姑娘来不及行礼，便将刘安的话耳语说与她听。

　　王妈妈急的不行：“姑娘……”

　　娇娘神色不变，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淡淡道：“无需担忧，此事我心中自有定夺。”

　　这就完了！

　　没有什么可交代吗？

　　王妈妈讷讷道：“姑娘，此事您定要放在心上，莫要风头太过，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妈妈，可曾听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事可退让，可有些事不能退，退一步便是步步退，但进一步却难如登天。”

　　“姑娘，因老爷的事，老奴知您心中愤恨，可以您一人之力如以卵击石，这不是犯傻吗？”

　　“蚂蚁都可以撼树，更何况是人！”如今的刘家已从根上烂了，只需一个时机，她便可将那些人置之死地。

　　“姑娘，您莫吓老奴……”

　　娇娘冷笑一声：“一年不成便两年，两年不成便三年，总会有那么一日。”他们让她失去至亲之人，她就让他们失去最引以为重的东西。

　　再者她布棋既喜欢故布疑阵，又喜欢多留后手，一时不备尚情有可原，可若招招被人识破，只能说蠢钝如猪。

　　“万一老太爷知道……”

　　“有仇不报非君子，更何况杀父之仇，既然他们一个个心揣着明白装糊涂里，那么这出戏咱们就慢慢的看，到时谁哭的最惨，谁笑的又最欢，”娇娘轻轻扯着手中的丝帕，漫不经心道：“想要我罢手，除非我爹全须全尾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