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不弱》君沧海

30、母女对话

　　娇娘送舅舅一家离开后，带着竹叶竹青马不停蹄去往她娘的院子，门外候着的齐妈妈看到姑娘的身影，愣愣道：“姑娘……”此时不是应在灵堂守灵吗？

　　“娘睡了吗？”

　　齐妈妈福了福身，忙道：“并无！”

　　“可有旁人在？”

　　“唯有太太一人。”

　　娇娘颔首，上前一步，小声吩咐道：“妈妈，我将竹叶竹青留下，你与她们分别看好门窗，不要让有心人靠近半分。”

　　此话一出，齐妈妈脸色骤变，肃容道：“姑娘放心。”

　　娇娘不再言语，抬脚进去，待行至屋中，见她娘斜靠在床边，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的看向别处，快步走上前，轻唤道：“娘……娘……”

　　王氏思绪早已飘远，直至娇娘坐在她床边，轻轻摇晃她的胳膊方晃过神儿，笑着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来了？”

　　“娘，可是在想爹？”

　　王氏心中酸痛，忍泪摇头：“娘在想当姑娘时候的事……”

　　“娘，女儿见不得您伤神，如今爹爹下落不明，若您在有个万一，让我和光哥如何是好？”

　　王氏拍拍她的手，温声道：“你这傻孩子，胡思乱想些什么？”

　　娇娘别过脸，哽咽道：“娘，女儿是您生的，您心底想什么，女儿如何不知？”

　　王氏身子僵了僵，再不掩饰心中的悲痛，落寞道：“娇娇，你爹生死不知……娘如何能不想？”

　　“娘，女儿也想爹，可咱们还要过日子，难道您忘了大夫叮嘱过的话，让您莫要忧思忧虑，这样对腹中胎儿不好。”

　　“娇娇，娘只要一闭眼就会梦到你爹，梦中的他……”话还未说完，王氏便涕下沾襟，低泣道：“娘真怕你爹回不来……”

　　娇娘心中一紧，忙道：“都说梦是反的，说不得爹爹不日便会归家。”

　　王氏泪眼婆娑的抬头：“都是娘不好，惹的娇娇担心。”随即慌乱的抹掉脸上的泪水。

　　娇娘一把握住她的手，掷地有声道：“娘，您相信女儿，爹爹一定会回来的！”

　　王氏张了张嘴，无声问：“真的吗？”

　　娇娘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爹最是挂心我们，又怎忍心让我们伤心。”

　　王氏含泪道：“娇娇说会就一定会。”

　　“娘，为了我和光哥，您一定要保重身子，若您也抛下我和光哥，这世上还有谁会在乎我们……”

　　王氏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她，轻抚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半响儿方问：“这时候怎会过来？”

　　提及正事，娇娘轻声道：“娘，今儿舅母过来可有跟您提及，待丧事后舅舅许会接您回外祖家。”

　　王氏点头，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喜意，含笑道：“自打娘出嫁后，除了带你们姐弟偶尔回去探望你们外祖，已很久未在娘家长住……”似想到什么，敛了敛嘴角的笑容，低声道：“只怕你祖父不会轻易允诺。”

　　娇娘忙道：“娘，祖父他老人家允诺了，待丧事过后舅舅便会来府接咱们去外祖家，届时在没有伤心事惹您落泪，您只管在外祖家安心养胎，平平安安生下弟弟。”

　　王氏愣了愣：“怎么可能？”

　　“舅舅临走前偷偷告诉女儿，他总不会故意逗女儿开心吧！”

　　“竟是真的！”王氏眼里一喜，脸色竟慢慢红润起来，迫不及待道：“到时娘带着你们离开这个是非地，从今以后这府里的利益纷争、尔虞我诈皆与我们无关。”

　　“好，都听娘的……”娇娘掂了掂语气，小声道：“其实女儿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同你说……”

　　“凡事你做主便是，不必事事同娘商量，”王氏眸光柔和，轻声道：“娘没用……让你小小年纪替娘撑起这个家。”

　　“只要您身体康泰，女儿便再无所求。”

　　王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娇娇，娘只有一句话叮嘱你，凡事莫要强求！”

　　“女儿明白您的苦心，”娇娘垂下眼睑，酝酿许久方缓缓开口：“娘，此事女儿说与您听，只求您莫要动气。”

　　王氏皱眉：“此事很重要吗？”

　　娇娘趴在她娘耳边，柔声细语的将买宅置地的事偷偷说与她娘听，只见王氏听后，脸色发白，嘴唇发抖，颤声道：“这么大的事你竟先斩后奏？”

　　娇娘垂下头，低声说：“因为女儿知晓娘亲定然不会同意。”

　　“既知为娘不会同意，你怎还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背着我托你舅舅……此事便罢，你竟自作主张动用书房的……”王氏气的胸脯起伏不迭，怒声道：“那些银子不能动！倘若你爹有个万一，那些银子便是你们姐弟安身立命之本。”

　　娇娘轻抚她娘的胸口，柔声道：“娘，如今咱们式微，各房又对咱们虎视眈眈，那笔银子虽能保咱们衣食无忧，却也会为我们惹来灾事，遂这银子放在咱们身边极为不妥，女儿左思右想决定买房置地，既能置产又能生钱。”

　　王氏惊愕的看着她：“娇娇……”

　　娇娘掰着手指，细细分析道：“买来的宅子咱们可租赁出去，买的田地可雇人耕种，这样既稳妥又能让钱生钱……”说到最后，娇娘眼里闪着亮光：“女儿知您生气，怪女儿胆大包天、先斩后奏，可女儿思虑良久唯有此法子最是一劳永逸。”

　　“你……”

　　娇娘刚还意气风发，转瞬间便如霜打的茄子，弱弱道：“娘，其实女儿还有一事未说？”

　　“还有……”王氏只觉头痛不已，长叹一声：“既已开了头，便都说了吧。”

　　娇娘讪讪道：“女儿打算将置办的房契、地契写在自己名下。”

　　王氏揉了揉额头，怅然道：“你决定吧……”

　　娇娘觑了觑她娘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您不生气？”

　　“你是娘生的，心性如何，为娘焉能不知，一心一意为娘与光哥打算，娘又怎会胡乱猜忌你，”话音一落，王氏只觉心痛难忍，忍不住捶她后背，悲愤道：“你可知娘宁肯没了那笔银子，也不想你受到一丝伤害？”

　　她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得知老爷出事后，身子骨也随之败落，一时间二房人心惶惶，这时娇娇站出来替她撑起二房，这样懂事孝顺的女儿，如今却神色怯弱的看着她，直看的她心痛难忍。

　　闻言，娇娘泪如雨下，哽咽道：“娘……”娘亲懂她、知她、信她，这便足矣！

　　“你们姐弟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心疼光哥，娘就不心疼你吗？娇娇……娘这心如针扎般的疼。”话落，王氏抱着她痛哭流涕。

　　“娘，都是女儿不好，惹您伤心。”

　　“娇娇，对娘而言，再多的银子也不及你和光哥的安危重要，娘已经失了你爹，再不能失去你们了……”

　　娇娘忙不迭点头：“娘，女儿跟您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此话一出，王氏搂着她泣不成声。

　　待她娘哭声渐止，娇娘徐徐道：“娘，女儿就是怕走漏风声，方将此事托给舅舅，其一，择京城置产，乃是京城离咱们这山高水远，其二，光哥越发懂事，读书甚是用功，说不得有朝一日金榜题名，遂早些打算总不为过……”

　　“娇娇，娘胆子小，只想你们姐弟三人平平安安的长大。”

　　“娘放心，女儿再不会做让您担心受怕的事，”娇娘顿了顿，讪笑道：“只是若舅舅问您银子的来处，还望娘替女儿遮掩一二。”

　　此话一出，王氏脸上总算露出些许笑模样，点了点她的鼻子，嗔怒道：“就知晓拿为娘做借口……”

　　娇娘耳根泛红，羞愧道：“并非女儿有意欺瞒舅舅，实则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待一切风平浪静，女儿定向舅舅负荆请罪。”

　　“该是如此……”

　　这时，院子里响起齐妈妈的请安声：“老奴给四太太请安。”

　　唐氏皱眉，低斥道：“满府上下属你最重规矩，今日怎如此失态？”

　　齐妈妈垂着头，恭敬道：“老奴见到四太太竟欢喜的不知所措。”

　　“齐妈妈是在讥讽我？”

　　齐妈妈忙屈膝跪地，额头碰地，低声道：“老奴不敢！”

　　唐氏眯了眯眼，行至她面前，伸出鞋尖点了点她的脑袋，冷笑道：“虽说你是二嫂身边的老人，可到底是个奴才，我要处置你，你服是不服？”

　　“老奴知错，四太太大人有大量，求您饶过老奴！”

　　“想要我宽恕你，便在此跪上两个时辰。”

　　话音一落，娇娘从屋中缓缓而出，行至唐氏面前，福了福身：“侄女给四婶请安，”眸光看向齐妈妈，冷声道：“你怎还在此？”

　　齐妈妈抬头，欲言又止道：“姑娘……”

　　娇娘脸色微冷，训斥道：“你这老奴，我让你去厨房给娘端碗安神补气汤，竟磨磨蹭蹭还不过去？”眯了眯眼睛，厉声道：“傻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齐妈妈趁人不注意，使劲拧住腿间的嫩肉，疼的她脸色发白，抖声道：“老奴……老奴这就去！”说着飞快起身，脚步踉跄的离开。

　　唐氏脸色阴晴不定，反笑道：“三丫头本事见涨啊！”

　　只见娇娘神色迷茫，懵懂问：“四婶为何这么说？”

　　唐氏银牙暗咬，冷哼：“你娘可在屋中？”

　　娇娘点了点头，小声问：“四婶寻我娘可是有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