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不弱》君沧海

25、姐弟话谈

　　经过这两日不动声色的观察，温氏越看娇娘心下越满意，遇事不慌不乱不说，说话办事极其有条理，这样的女子娶回家，日后定能独长一房，遂附和道：“妹妹好福气，生的儿女皆懂事贴心，嫂子心里羡慕的紧。”

　　“嫂子，怎么连你也打趣我？”王氏说到此，心下酸楚道：“若非老爷出事，我又怎会舍得让娇娘独自面对所有人。”

　　“娘，爹爹没死，他迟早会回来的。”

　　接连的打击让王氏变得脆弱不堪，如今唯一支撑她的便是娇娘，小小的人替她扛起二房，只为让她安心养胎，王氏垂着头，轻轻抚摸肚子，淡淡道：“但愿吧！”

　　若非心有期盼，又怎来的失望！

　　娇娘如何不懂娘亲心中的苦楚，爹爹与她而言不仅是同甘共苦的夫君，更是为他们母子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如今这个男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即便当初心中尚有一丝丝的期盼，也随着府中众人的嘴脸化为了失望。

　　“娘，今儿弟弟可有听话？”娇娘的手小心翼翼放到她娘的肚子上，轻声问。

　　“怕是真应了你的话，为娘肚子里怕是个哥儿，”王氏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容，缓缓道：“当年为娘怀你时，即便月份大了，你在娘肚子里也甚是乖巧，倒是你弟弟，怀他时总闹我，如今肚里这个也是活泼的紧……”

　　“当真是弟弟？”娇娘见她娘了然的神色，捂嘴偷笑：“倒不是女儿嫌弃妹妹，而是我们二房哥儿太少，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若娘肚子里怀的是弟弟，日后他与光哥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又有谁敢小瞧咱们二房。”

　　“你啊……”

　　温氏不住点头：“娇娇说的有理，”真是越看娇娘，心下越满意，念头一起，不由道：“眼看娇娇到了婚配的年岁，他日出嫁，娘家多个兄弟，便是多一个撑腰的人，待到了婆家，任谁敢欺负她。”

　　闻言，娇娘故作羞涩，娇嗔道：“舅母……”

　　“大嫂，莫要打趣她，”王氏含笑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早膳可吃了？”

　　“娘放心，女儿用过早膳后才去的灵堂。”

　　王氏颔首，又道：“夜里风凉，记得多穿些衣裳。”

　　“有王妈妈在女儿身边，娘放心便是。”

　　王氏似想起什么，脸色微僵，隐忍道：“娇娇，若有人趁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娘，不许为了娘委曲求全。”

　　娇娘不住点头。

　　王氏总觉得有很多话要叮嘱她，可话到嘴边偏又想不起来，急的脸色涨红，只见娇娘附身趴在她娘膝边，柔声道：“娘，有舅舅、舅母在，谁也不敢欺负女儿，娘只管安心养胎，不必担忧外面的事。”

　　温氏附和道：“是啊，妹妹，有我跟你大哥在，绝不让旁人欺负我们娇娇。”

　　这时，齐妈妈端着茶过来，轻声道：“姑娘，喝口茶润润喉。”

　　“有劳妈妈了，”娇娘伸手接过，掀开盖子抿了抿，方徐徐开口：“这些日子府中乱的很，无论府内发生何事 ，妈妈皆不必在意，只管守着我娘。”

　　“姑娘放心，老奴定会守着太太平安诞下小少爷。”

　　娇娘含笑点头：“娘这边的吃食也要堤防些……”

　　齐妈妈沉浸后宅多年，转瞬间便明白姑娘言外之意，肃然道：“姑娘放心，太太的吃食一向都由老奴亲手料理，绝不假他人之手。”

　　娇娘交代一番后，又陪着王氏与温氏说了一会儿话，方牵着光哥的手离开。

　　每每见到娇娘似小大人般事无巨细的交代所有事，温氏便心有感慨：“妹妹，你生了个好女儿。”

　　此话一出，王氏含泪点头：“多亏了娇娇，若不然以我如今的身子，如何能撑得起二房。”

　　若不是眼下时机不对，温氏真想与小姑定下这门亲事，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丝忧虑，总觉得不将此门亲事定下，最后懊恼的肯定是自家。

　　王氏见嫂子眉头紧皱，不由道：“嫂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温氏回过神儿，讪笑道：“不知为何突然间心有些慌……”

　　“可需要唤大夫？”

　　温氏摇了摇手：“妹妹不必挂心，并无大碍。”

　　王氏‘恩’了一声，嘴唇呶动，欲言又止道：“嫂子，昨儿你们回府后，哥哥可有跟你说过些什么？”

　　“妹妹，可是府中又出了何事？”温氏想了想，皱眉道：“昨儿老爷从你府上回去后，并未与我说甚，不过脸色比来你府上时好多了。”

　　王氏抚着肚子默不作声，半响后方幽幽道：“嫂子，我是个不争气的人，在娘家爹娘疼着、大哥惯着，嫁给老爷后也是个甚事不操心的人，可如今老爷出事了，我又这样……光哥年岁尚小，能指望的唯有娇娇，可她到底是个女娃，若脾气太硬，日后难免落下难听的名声，若脾气太软，又镇不住那些豺狼虎豹之人，”在抬头时，泪眼婆娑道：“嫂子，眼下我能指望的人唯有你和大哥……”

　　温氏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妹妹放心，倘若刘府的人敢欺辱你们孤儿寡母，嫂子定第一个打上门来。”

　　“嫂子……”王氏所求不多，就怕有朝一日那些人按捺不住，借娇娇之由头寻二房的错处，届时无人给她们撑腰。

　　回到院子，王妈妈让竹青去厨房，又让竹叶去端热水，她则跪在地上为姑娘轻轻揉着膝盖，看着青红一片的印记，心疼道：“姑娘，若您在这般不心疼自己，冬日里可要遭罪。”

　　娇娘舒了一口气：“熬过丧礼就好了。”

　　光哥在旁脆声道：“姐姐，等我长大了，谁敢欺负我们，我就打谁。”

　　“我们光哥知道心疼人了，”娇娘摸了摸他的头，含笑道：“那姐姐就等着你长大，谁欺负姐姐，你就打谁！”

　　光哥挥了挥拳头，掷地有声道：“爹爹不在，我就是这个家的男人，只是眼下我还小，如蚍蜉撼树尚不能撼动一分，不过我总会长大，终有一日，欺负我们的人，我都要一分一毫的讨回来。”

　　“光哥有志气，姐姐很是欣慰，可是你知道吗？双拳难敌四手，有些事情并非靠拳头解决，而是靠它……”娇娘指了指脑袋。

　　光哥歪着头，不解道：“脑袋？”

　　娇娘点了点头，搂着他说：“你可知为何大部分人喜好读书却不喜好练武？”

　　“学武的皆是些粗鄙之人，而满腹经纶的不是高中榜首便是文人雅士。”

　　娇娘反问：“可官宦人家的子弟皆是文武兼修。”

　　光哥喏喏道：“姐姐……”

　　“光哥，有些人习武是为了强筋健骨，有些人习武是为了功成名就，你要知道即使你满腹经纶，但没有好的体魄，到了考场说不得也是半途而废。”

　　“姐姐，那依你之意，到底是习武好还是读书好？”

　　“那你喜欢读书还是习武？”

　　光哥垂着头，满脸纠结之色，半响后，抬头脆声道：“姐姐，我要学官宦人家的子弟，能文亦能武。”

　　娇娘神色一愣，诧异道：“不怕累吗？”

　　光哥两侧双手紧握成拳，掷地有声道：“姐姐，终有一日我要金榜题名，俯瞰众人！”话音一落，脸色微红，羞涩道：“姐姐，你相信我吗？”

　　“光哥……”

　　“等我功成名就那日，在不会有人欺负你与娘亲。”

　　自打爹爹出事，她所担心的一直是娘亲，因为娘亲不仅柔弱还身怀有孕，若出了何事，让她如何对得起爹爹，在这内忧外患之时，被她抛在脑后的弟弟，却在不知不觉中长大……

　　也许所有事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化，对光哥、对二房来说，是一个机遇，对府中众人来说，却不知是好是坏。

　　“光哥，你有这般志气，姐姐十分欣慰，可你年岁尚小，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娇娘见门外走动的身影，缓缓道：“即便爹爹不在，还有姐姐，只要姐姐在府中一日，绝不让二房任意一人受欺辱。”

　　光哥垂着头，低声道：“知道了，姐姐。”

　　娇娘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光哥，不要气馁！如今你还小，姐姐可为你遮风挡雨，待你长大成人，自是你为姐姐撑起一片天。”

　　光哥猛地抬头，眸光发亮道：“姐姐，会有那么一天的！”

　　王妈妈手虽不停的揉着姑娘的膝盖，可嘴角的笑容是怎么也遮不住，起身后含笑道：“姑娘，老奴伺候您用膳吧！”

　　娇娘点头，王妈妈唤候在门外的竹叶竹青进来，只见她二人一人打开膳盒摆膳，一人拿起丝帕沾湿。

　　一顿忙活后，娇娘在她们的服侍下纾解不少疲乏，遂道：“妈妈，这两日你们跟着我忙里忙外，趁着此时空闲，你带竹叶竹青去耳房歇息会儿。”

　　王妈妈刚要开口制止，便听姑娘继续道：“如今我身边能指望的唯有你们，遂不希望你们有何闪失，再说耳房离此不过一墙之隔，若我有何吩咐，唤你们过来便是。”

　　王妈妈见姑娘心意已决，退而求其次道：“姑娘，竹叶竹青可去耳房打个盹，老奴留下来伺候您，可好？”

　　竹叶竹青忙摇头，面带急色道：“姑娘，奴婢们不累，还是让王妈妈去歇息，奴婢们留下来服侍您。”

　　话音一落，娇娘敛了敛嘴角的笑容，冷冷道：“怎么？连你们也敢不听我的话？”

　　竹叶竹青脸色一白，噗通跪下：“奴婢不敢！”

　　再看王妈妈躬着身子，喏喏不语。

　　光哥吓得紧紧拉住她的手：“姐姐……”

　　娇娘缓了缓脸色，淡淡道：“不必多说，你们下去吧。”

　　三人低声应诺，脚步轻移的离开。

　　这时，娇娘拉着光哥坐在矮凳上，轻声道：“适才发生的事，你可懂其中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