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碎记》大魔王的爪爪

6、斯考特船长的前男友是个闷骚怪腹黑男

　　奥斯卡最近很烦恼。因为他被牛皮糖给黏上了。

　　对方是个看上去身娇体弱的纤纤少年，如果描眉画唇戴个美瞳还是个颇有气质的小美人。

　　“我干嘛要描眉画唇？”木法沙莫名其妙，“船长说那是变态才做的事。”

　　你斯考特船长宇宙直男，他放狗屁的话也就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才信。奥斯卡暗暗腹诽，仰头喝了一口酒。

　　“不是我说啊崽子，你一个带龙血的小怪物，一般没人能伤着你，乖乖使枪就行了嘛，方便又省力。喏，看在你船长的面子上我就忍痛割爱送你一把极地Sa785。这枪可牛逼，自动瞄准，稳定性强手感贼好……”

　　但实际上极地Sa系列的枪对新手来说是很牛逼，在老手眼里却不够看。

　　不过这小omega一看没见过世面没玩儿过枪的样子，水平估计够呛，配这把枪绰绰有余。

　　奥斯卡一边吧啦吧啦地介绍，一边想把这牛皮糖给扒扯掉后去找自己的老伙伴，跟他们交换一下黑龙的信息。

　　龙的数量极度稀少，黑龙更是可遇不可求。奥斯卡寻龙六十年，从来没亲眼见到过一条龙是黑色的。

　　“我要学刀。”木法沙执拗地说，“我想学刀。”

　　奥斯卡翻个白眼，心说你还要上天吗？转头问酒保要了一杯黑面包。

　　“斯考特爱喝这个，估计你也经常喝。我请你一杯，喝完就走吧。”奥斯卡说，“学刀就算了，好好玩儿枪去吧。”

　　木法沙盯着这Alpha胡子拉碴几天没洗的脸，突然问：“你和斯考特船长很熟吗？”

　　奥斯卡带着笑看他一眼，语调颇为轻快：“熟啊，熟得不能再熟了。当年本来是竞争对手来着，结果争着争着争到床上去了。”

　　“……斯考特船长从来没说起过你。”

　　“是啊，是啊。我知道。他这人傲得很，从来不跟别人说自己的过去。不过我想他应该提起过小破船名字的由来。”

　　“他说是因为舰船的宿命都是星海，终归是要碎成渣渣的。”木法沙说。

　　奥斯卡点头：“是的。不过严格来说小破船的名字是我取的，他只是借用。”

　　————“为什么要叫破船？”彼时年轻俊俏的少年猎手斯考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爱人。那时候他的皮肤光滑细腻，还没有邋遢地长着粗糙的络腮胡，他碧绿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看人的模样是那么专注。

　　“因为船总是要破的。”年轻的奥斯卡揽着他的肩，煞有其事地说，“就像人总是要死的，树叶总是要落地的。”

　　斯考特横他一眼，起身捡衣服穿：“你好像很盼着船破一样——快起床吧懒猪！再不走任务就被人抢先了。”

　　奥斯卡斜靠在床头懒洋洋地看他收拾，听他碎碎念竞争对手的名字和这次的任务。

　　“我打赌红魔方一定会参与。他们就是一群苍蝇，明明没什么本事却哪里有肉哪里钻，净给人添麻烦……”斯考特小声抱怨。撅着嘴皱眉的模样看上去像个发怒的猫咪。

　　奥斯卡盯着他，摸了摸下巴突然说了句：“不过我们一定不会像船那样。”

　　“什么？”

　　“我是说，我们一定不会像小破船那样，最终都会破烂。”奥斯卡痞气地笑道，“我和你会好好地，船再怎么破旧，我们依旧好好的。我们打架，喝酒，吹牛皮，做I爱，谈天说地——哦上帝，就算是船沉了，我们也一定是手牵手紧紧拥抱着死在一起的！天哪想到这个画面我的心就要沸腾了——唔！”

　　“我干你大爷的！”斯考特甩了个靠垫飞到他脸上，“再不起床奖金就泡汤了！你这狗娘养的蠢猪！”

　　然而世事难料，当年意气风发俊美无双的英雄猎手黯然退场，买了一艘破船养老，只留下身后一片飘渺虚无的传说；他们最终也没有手牵手死在一起，而是天各一方，只有偶尔喝得烂醉仰头看满天繁星的时候才会想起年少气盛时原来那么努力爱过一个人。

　　一直到现在，一个葬身海底死无全尸，一个耗费半生偏执狂热近乎疯癫地追寻传说中的存在。

　　“……我想学刀……”木法沙重复了一遍。

　　奥斯卡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一手摸着酒杯一边嘿嘿地笑，他喝酒上脸，这会儿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

　　“……学刀干嘛啊……屠龙刀你拿得起吗，你挥得动吗……那是用来宰龙的玩意儿……”他脸埋在臂弯模糊不清地嘟囔着，“你年纪轻轻地干嘛要去碰刀啊，干嘛去找龙啊……你不找龙他就不会离开，不找龙他的手就还是好好的，不找龙他就不会碰上你这么个东西……不找龙他就不会死了……”

　　颓废的Alpha喝得烂醉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越说越混乱，后来干脆哽咽着哭出声，颤动的肩背让人无端生出些同情，连酒保都看不过去又给他倒了一杯黑面包。

　　没有什么是比看一个强悍至斯的人无助痛哭更让人同情的事了。然而木法沙脑袋里天生缺根弦，他可以为船长身死躲在被窝里偷摸哭，但是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掉眼泪，于是也更加理解不了奥斯卡这种更复杂的感情，也就更茫然和平静一些。

　　哭什么，木法沙想。给他报仇就是了。

　　然后奥斯卡还是没能甩掉这个牛皮糖。

　　牛皮糖看上去段位不高，没什么多的招数，整天只会步步紧跟黏着他，走哪跟哪，上厕所也跟，睡觉也跟，吃饭也跟。奥斯卡甚至找人来分开牛皮糖的注意力趁机溜之大吉，结果幸灾乐祸之后一个转头就发现牛皮糖正无辜地站在前面等着他。

　　“我要学刀。”牛皮糖重复说。

　　有些人看着像个软柿子，真碰上了才知道原来是真大佬。奥斯卡被他黏的烦得不得了，终于无可奈何举手投降。

　　“我枪法也很好，你干嘛不学枪？”奥斯卡没好气地说。

　　木法沙摇头，“我喜欢刀。”

　　猎人奥斯卡手中的长刀闻名天下，但是他敢堵上自己的酒钱这小子黏他只是因为看过他练刀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听说过他的威名。

　　奥斯卡打量他的小身板，嗤笑一声，从储物空间拖出一把比他人还高的长刀。

　　“你拎着它，把那边那棵树给我砍了。”奥斯卡说，“或者降低一点难度，你把它挥个圈就行了。”

　　但是这完全是多余的，木法沙拖都拖不动这把刀。刀就靠在墙边，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憋得满脸通红也只挪动了它分毫。

　　奥斯卡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看他吃力地拖拽，看了一会儿终于索然无味，随手把刀提起来：“这是我炼的所有刀里面最轻的一把。”他轻声说，“我真是高看你了——放弃吧崽子，你拿不起来的。”

　　木法沙以前用的长刀都不算轻，锋利不见得，但削人足够了。

　　——教会出身、一众鬼怪之中拼杀出来的人形兵器、战场的冷血死神，在这个看上去分外不靠谱的男人面前竟然像个蹒跚学步的稚子。

　　“冷兵器的时代在古地球就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奥斯卡心不在焉地说， “你想学刀，学刀有什么用呢？刀有激光弹快吗？有炮弹重吗？”

　　“况且我只用屠龙刀。这东西只能用来宰龙，用来杀人都显得多余，根本没多大实际用处。”

　　“就算你真的喜欢，我有几个朋友很擅长轻刀。”他接着说，“你本身资质不错，经验也够，我可以推荐你去跟他们学。我奥斯卡行走银河系多年，朋友多如牛毛，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卖我的，你也不用担心。”

　　木法沙喘着气盯着那把刀，拳头捏得死紧，目光仿佛要把它盯出个洞来。

　　奥斯卡看他这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把那刀放回墙边：“好吧好吧，小崽子。这刀留给你玩儿，我也减轻些负重。”

　　他说完，毫不在意地又钻进了酒馆。

　　木法沙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望着这把比他高大半个身子的重物。

　　“……我还要找哥哥……”他喃喃自语，也不知是说给谁听，“我还要……给船长报仇……我还要宰了那条龙……”

　　他徒劳地再次伸手，摸向屠龙刀。

　　那几天奥斯卡都在红灯区厮混。他是Alpha，在这种烟花之地吃得特别开，于是快活得像神仙一样；小崽子也没再黏着，想来肯定是放弃了。奥斯卡估摸着那刀还在原处，毕竟很少有人搬得动它，他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把它取回来。

　　这天奥斯卡头疼欲裂浑身难受地醒来，他正想着自己这又是滚进了哪个美人的被窝，结果发现自己四肢伸展不开憋屈得难受，鼻尖还有一股骚臭的味道。他费力地凝神四处打量，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为何...滚进了狗窝！

　　可怜巴巴的狗子被他抱着动不了，委屈地直哼。

　　“……”奥斯卡无语凝噎，“……谢谢您……收留我。”

　　狗恩人终于得到了自由，吭哧吭哧爬出狗窝头也不回地跑了。

　　奥斯卡费劲儿地把自己弄出狗窝，折腾得满身是汗。他看了看四周，正在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又是个什么鬼地方，就听见前面一声巨响。

　　他瞬间清醒，目光如炬，迅速地翻身抬腿，转眼就跃上高处。藏好身形之后眯眼看去——

　　却见发出巨响的地方烟尘过去之后，露出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

　　“……”奥斯卡目瞪口呆，“他大爷的，你怎么又来了……”他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在少年身边那把长刀上。

　　那是他亲自炼出来的刀，是他所有刀里面最轻的一把，砍下过一片龙鳞，断过一条龙尾。

　　木法沙喘着粗气，浑身是汗，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垃圾堆打了个滚的模样，眼神居然还是那么亮，“酒保说你在这里，我就找过来了。”

　　奥斯卡跳下来，落到他面前上上下下打量这散发着酸臭味的小个子：“你……你一个人把它弄过来的？”

　　“当然。”木法沙莫名其妙，“我找了你很久——你跑得可真远！”

　　……我以为我能甩掉你……奥斯卡想哭又想笑，一瞬间脸上的的表情出离地诡异。木法沙警惕地伸手抓住他：“喂！你说好了会教我的！我把它拖过来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少年手掌不大，凉浸浸地生着茧。奥斯卡把他的手抓起来一看，上面果然磨出了成片的水泡，有的甚至还磨破出血。

　　“……你这拖了几天？”奥斯卡颤声问。

　　“不知道。一直到刚才找到你。”木法沙说。

　　“……你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

　　“路边有吃的喝的，随手就可以拿。”木法沙疑惑地瞪着他，“我可以不用睡觉。”教会的笼子很少有让人安稳休息的时候，有也是一号在身边的时候。

　　奥斯卡看着木法沙那张“敢反悔就干翻你”的脸，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就像个吃瘪的王八。他憋了半晌，突然骂了一句：“你那狗日的船长！给我找的好事！”

　　木法沙顿时翻脸，威胁的低吼：“你他娘敢骂船长？！”

　　他脸上沾着灰尘，几天吃路边垃圾过来，竟然也还是精神头十足。

　　奥斯卡看着他上下打量，叹息着说：“……以后又要多一个人的开销……”

　　“我吃得不多……”

　　“放屁！”奥斯卡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了皮皮星多少东西——人家星球小，上面就那几十来号人，你还把人家的储备粮吃得一干二净，人家正准备找你算账你却跟着我跑了……”

　　“……”

　　“你个小畜生。”奥斯卡点点他的额头，“白吃白喝不给钱，早晚被人套麻袋！”

　　“去你的。”木法沙嘲讽道，“——你这狗娘养的蠢猪，说话要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