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救世主就要救世》周日菌

3、夏日与冰（三）

　　“好的，谢谢您的转告。”顾迦南挂断车上的通讯，邮箱里那份邀请要求她提前三天确定能否到场，而三天前顾迦南还被上司关在小黑屋里，他只好厚着脸皮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徐霏霏的管家，一个一本正经的男人，他刚开始还把顾迦南当成骗钱的骗子，威胁着要报警，直到顾迦南从一堆废纸里翻出自己的证件，他才假模假样地说会告知徐霏霏。
　　堂吉诃德咬住顾迦南的那张证件，含糊不清地问：“你这张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学院给我的张数太多了，而且真假也没多大区别，”顾迦南看着屏幕上跳出的那张电子邀请函，包括穿正装等大大小小注意事项列了十几条，“有人信就行。”
　　回到让自己背负了十年房贷被迫打工的家中，顾迦南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半旧不新的礼服，用力抖了几下，也不管是不是还合身就直接套上。
　　堂吉诃德一进门就冲进了浴室，现在趴在打开的吹风机边看顾迦南对着镜子给自己抹发胶，又戴上一副金丝边的半框眼镜，简单点评了四个字：“人模狗样。”
　　顾迦南系好领结，回头与镜子中的男人对视，男人西装革履，气宇轩昂，一副眼镜把眉眼间的凌厉也压了下去，他提起嘴角，眼底最后半点冷意也随之消散。

　　顾迦南在车上整理一遍行头，推了推眼镜与堂吉诃德再三叮嘱：“记得我让你找的东西，带不走就拍下来存档，如果出事先通知学院……”
　　“出事先通知学院？就像你在楚非湛出事的时候那样，先通知学院而不是救人？”堂吉诃德不情愿地在座位上磨蹭，“为什么这种苦力要我去做。”
　　顾迦南用毫无波澜的双眼和他对视了几秒。
　　堂吉诃德率先扭开头，毛茸茸地像个雪球一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顾迦南在保安惊疑的目光中刷证件验明真身后，便被管家带到二楼的一个大厅中。整个庄园都是哥特式风格，又用了些带有东方色彩的小装饰，可以想象出主人的喜好。为了保持复古气息，大厅的一面墙壁上甚至还安装了一个壁炉，里面燃烧着熊熊火焰。
　　大厅里熙熙攘攘坐了十几个人，不少面孔都是顾迦南曾经在财经新闻中见到过的，标题往往带着某某家族继承人、富二代的字眼。
　　而宴会的主角徐霏霏正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和身边的人说话，她穿着中世纪贵族妇人的礼服，宽大的裙摆点缀着蕾丝一直拖到地面，真人比起顾迦南看到的照片上更有一股妖艳的气质，完全看不出已经过了三十岁。
　　这场读书会似乎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有个男人正站在大厅中央，仰着脖子脸涨得通红，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顾迦南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演说，他脸上出现一丝不快，但又立即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各位书友，我必须要再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说的顾迦南顾博士，和楚非湛齐名的那位，今天能够邀请到这位大神，我真是三生有幸。顾博士那篇……”徐霏霏听完管家的耳语后站起来，与顾迦南握手后替他向众人介绍，一举一动间皆是风情。
　　“顾博士年轻有为啊……”
　　“哎呀我早就想去拜访博士了，可惜博士行踪不定……”
　　“哪天顾博士有空也来我家坐坐，我家里也收藏了一些《往事神抄箓》相关的东西……”
　　其他人附和着恭维道，却只留神看着徐霏霏的神色。
　　原本坐在徐霏霏身边的男人更是自来熟地揽住顾迦南的肩膀，环视四周笑道：“你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好歹让我先和顾博士打个招呼，顾博士好，我是钟繁谌。”
　　钟繁谌温热的呼吸打在顾迦南耳后，让人有些发痒，顾迦南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方才靠的有点太近，近到顾迦南居然有种钟繁谌的侧脸和楚非湛有点相似的错觉。
　　再仔细一看，根本是两个人，顾迦南眼神一黯，伸出手与钟繁谌问好。
　　徐霏霏作为主人给顾迦南找了个靠近自己的位置，等顾迦南坐好，她才对站在中间手足无措的男人说道：“聂行，你继续说吧，顾博士在这里，你可别不懂装懂。”
　　顾迦南接过钟繁谌递来的香槟，抬眼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阴桀男人，这就是传说和自己继母有私情的男人？聂家大少爷聂行。
　　聂行冷哼一声，草草了个收尾，弯腰对徐霏霏说道：“母亲我先上楼了，我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
　　徐霏霏上前帮聂行摆正领结，用力一系，随后才拍拍他的肩膀：“去吧，睡前喝点醒酒的东西。”
　　好一幕母慈子孝。
　　聂行却忽然抓住徐霏霏的手腕：“母亲也要少喝一些，别又惹管家不开心了。”
　　不晓得这对母子在唱什么大戏，顾迦南移开视线，正好撞上钟繁谌的目光，后者冲他wink了一下，顾迦南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这时管家上前拉开两个人，扶住突然摇晃起来的聂行：“大少爷喝醉了，我送他上楼，夫人？”
　　徐霏霏勉强笑道：“我这个儿子和他爸一样，喝多了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了，下面轮到谁了？你们可别想逃啊，看专业人士来了就不敢开口。” 钟繁谌上来打了个圆场。
　　顾迦南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是不是被他调戏了？
　　不得不说钟繁谌这么一说确实有用，这群人不管是为了徐霏霏面子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又七嘴八舌讨论开来，不过他们都是些纨绔，哪能真的知道什么深层次的问题，讲些皮毛罢了，而顾迦南在一旁总是点出几个关键的错误，这让原本对顾迦南身份有些怀疑的人也逐渐放下了疑心。气氛慢慢变得热烈。
　　“一般都认为创世神失落的残页数量和神谕记载里的一样共有十三张，但是现今挖掘工作完成那么久，发现的《往事神抄箓》也只有六部，这是怎么一回事？”徐霏霏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因为喝多了酒脸有些红，裙子领口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的肩膀，诱惑非常。
　　“如果工作人员偷偷偷了一部去卖钱呢？黑市上这玩意儿可是天价，不对，你们没录音吧，传出去我就完了……”钟繁谌拿起酒杯挑眉开玩笑道，说完自己先笑出声。
　　顾迦南跟着干笑两声，捏着酒杯的手却不断握紧，《往事神抄箓》的各项工作一直由楚非湛的母亲统筹负责，哪怕他母亲去世后，也一直沿用那批工作人员，要是楚非湛在场，那脾气怕是要当场发作。
　　“可是这书真的能预言未来吗？顾博士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可以透露？”徐霏霏又问道。
　　顾迦南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食指按在嘴唇下方的位置：“我只能说，神话传说是有的，信或不信都看你自己，但不要真因为这个去做蠢事说世界就要毁灭大家一起自杀。日子还是要过的。”
　　“顾博士父母一看就比较信，迦南不就是应许之地吗？”钟繁谌调笑道。
　　自从《往事神抄箓》释读工作开始后，全世界新生儿名叫“迦南”、“诺亚”的数量激增，它们都是在第一部中提到的人类最后栖息所的名称，取自《圣经》，代表了美好和希望。
　　“太太，该吃药了。”穿燕尾服的管家从楼上下来后一直像个摆设一样站在沙发后，他忽然走上前掏出怀表放到徐霏霏面前。
　　徐霏霏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低声说了句“扫兴”。随后她把手搭在管家肩上，缓缓起身，脸上带着完美无缺的笑容：“暂时退场一会，稍后就回来，各位尽兴便是。”
　　顾迦南看了眼墙上悬挂的时钟，已经接近凌晨十二点。
　　徐霏霏前脚刚走，钟繁谌就以屋里闷为理由拉着顾迦南去阳台吹风。

　　“今晚的月色真美。”钟繁谌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顾迦南看看月亮，再看看钟繁谌，斟酌着开口：“确实挺圆的……”
　　“迦南兄，你真的是神人，怎么做到对那个什么什么箓这么了解的，我看了几本科普头都大了，” 钟繁谌不耐烦地解下领结塞进口袋里，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双手挽着栏杆，毫无形象地背靠着阳台站着，“大夏天在身边搞个火炉在身边”
　　“这种事只能多看多读多积累……我当时背了快一年吧……”顾迦南低下头，镜片上的反光恰到好处地遮住他的双眼。他五岁那年曾因为背不出《往事神抄箓》的一个章节冬天只穿睡衣被倒吊在外面，差点被冻死，从此之后他真的做到能够倒背如流。
　　恐惧永远是最好的动力。
　　钟繁谌此时眼中已经全是崇拜了：“你这种在我们正常人里叫学霸。兄弟，你能教我几手吗？
　　顾迦南对这个轻浮还有点单纯的富二代没什么恶感，而且前面的讨论中他也帮自己解了几次围。他笑道：“你想我教你什么？”
　　“就那什么什么箓相关的东西啊，” 钟繁谌用下巴点了点屋里被众星捧月的徐霏霏，“我敢说今天来的人除了你，其他都是冲着她来的。我听说还有人在黑市大价钱买徐霏霏的喜好还有各种资料，确实有用，不过那几个人好久没出现了，估计是被徐霏霏甩了。我现在虽然是和她走得最近，但指不定哪天就和他们一样了，总要抓住时机。”
　　“我以为你们有钱人不会有这种困扰。”顾迦南对钟繁谌举起酒杯。
　　钟繁谌了然一笑，也拿起一旁的酒杯：“谁会嫌钱多呢？迦南兄的性格真合我的胃口，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你也是。”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轻轻碰杯，仿佛亲密无间的好友。
　　有巨大的鸟类飞起，越过漆黑的森林，聒噪地闯进月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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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迦南：不解风情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