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部阿含 之 猎户七宿》北鲲先生

13、第六章 古怪的韩所长

　　“什么？！你昨晚下来过了？”刘队大吃一惊，身体本能的一跃而起，向后退了两步，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你昨晚是怎么下来的？你不是要等沈教授一起开启第二层地宫吗？”刘队厉声问道，巨大的回声在地宫空旷的空间内回荡着。

　　刘队的声音使韩所长身体一震，把他的心绪从墙顶的星图拉回到眼前。韩所长慢慢地说道：“昨晚发生了意外，来不及等沈教授一起了，我只能先下来。”

　　“发生了什么意外？是上面的人命案吗？”刘队追问道。

　　韩所长转过头，凝视着刘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你知道这次法门寺地宫的发掘，最重要的文物是什么吗？”

　　“听说是佛祖的舍利。”刘队感到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了韩所长的问题。

　　韩所长摇头道：“佛骨舍利是很重要，但还不是最重要的文物。我们这次要找的，是失传已久的《阿含经》。”

　　“阿什么经？”刘队一脸茫然地问道。

　　“是《阿含经》，一共四部。”韩所长解释道，“我和沈教授多年前就开始了《阿含经》的寻找工作。《阿含经》是佛教的根本教义，现在传世的很多佛经教义都是在《阿含经》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我们如今看到的《阿含经》只是流传下来的不同抄本，而《阿含经》的原本中不仅仅记录了佛法教义，还藏有更大的秘密。根据我和沈教授多年的研究，四部《阿含经》很可能有三部藏在这法门寺地宫中，一部是玄奘法师当年在印度曲女城佛法辩论大会后，由曲女城戒日王赠送的；另外两部则是由印度高僧鸠摩罗什带到中原的。三部《阿含经》辗转到了唐僖宗手里，非常可能随着佛骨舍利一同藏进了法门寺地宫。”

　　一说到《阿含经》，韩教授双目放光，侃侃而谈，各种典故如数家珍。刘队对这些考古知识一窍不通，但为了搞清楚当下的情况，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这时，他趁着韩所长说话的间隙，赶紧问道：“韩所长，你说昨晚已经下来过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说的意外情况究竟是什么？”

　　韩所长盯着刘队看了半晌，叹了口气，说道：“哎……刘队，你知道我们这支考古队的经费是哪里来的吗？”

　　刘队摇摇头，表示不太清楚，但紧接着说道：“你们的经费不是相关部门提供的吗？”

　　“并不是，”韩所长的语气和表情十分犹豫，但还是把郁积在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法门寺佛塔下有座神秘地宫的传说由来已久，当年我和沈教授曾经多次向中央打报告，申请为法门寺地宫发的掘立项。但是，由于经费和资源紧张，一直没有得到批准。1976年，四川松潘地区发生大地震，波及到了法门寺，使法门寺佛塔出现裂缝；到了1981年，佛塔东北处的塔基已经完全坍塌，如果再不进行抢救发掘，地宫中的文物就将遭受毁灭性的破坏。我和沈教授又一次向中央申请立项，这次倒是批准了，但批复的是法门寺佛塔修缮，并没有明确说明是否要一同发掘地宫。我原本希望佛塔修缮的经费能够支持地宫的发掘，但发现根本不可能。就在我和沈教授一筹莫展的时候，却有人主动找到了我。”

　　“那是去年秋天的一个上午，”韩所长喘了口气，接着回忆道，“一个穿着西装和呢子长大衣的青年人来到我的办公室，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他说他复姓欧阳，是苏联古塞耶夫家族基金会的代表。那个古塞耶夫家族基金会是做什么的我并不清楚，只是听那人说，他们为世界各国古代文化研究和考古发掘提供技术与资金的支持，希望在这次法门寺佛塔修缮过程中能跟我们考古研究所合作，发掘法门寺地宫。我不了解他们的背景，而且如果没有得到中央的批准，我们根本不可能跟他们这种国外组织合作搞文物发掘。然而，正当我想直接拒绝的时候，他却说道他们清楚地宫中除了佛骨舍利，还有《阿含经》原本，而且据他们所知，我国中央政府并没有明确批准地宫的发掘项目，如果不抓紧地宫的发掘，不但佛骨舍利，连《阿含经》的原本都可能永远无法找到了。”

　　韩所长凝视着墙角佛灯上幽幽跳动的火苗，语气平静但有些沉重地述说着发生的故事。“你知道，刘队，真正打动我的，就是他说的最后那句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和沈教授苦苦寻找了多年的《阿含经》就这样被破坏了。否则，那不仅是是中国古代文明研究的一大损失，也是全世界古代文明研究领域的重大损失。他看我犹豫了，于是跟我说道，他来之前已经跟北京的沈从学教授联系过，沈教授并不反对他们古塞耶夫家族基金会参与这次的发掘工作。刘队，你无法想象我当时有多吃惊，我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人接着说，我可以跟沈教授确认后再给他答复，他第二天还会再来。”

　　“那人走后，我赶紧跟沈教授通电话，果然他跟沈教授已经联系过，而且沈教授也鼓励我跟他们基金会积极合作，抓紧时间发掘地宫。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虽然心里觉得很不妥，但第二天还是跟那人确认了合作意向。”

　　“我原以为他们会派一个小组过来跟我们一起开展工作。你知道，那样的话会很麻烦，我没有办法跟研究所的其他人解释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可没想到，那人跟我说，他们只会派个年轻人过来跟我们一起工作，我只需要提前给他们的人在研究所安排一个编制就可以。他们派来的那个人就是——陈小天。”

　　“什么！！！”刘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陈小天是那个什么基金会的人。这下问题复杂了，不仅仅是刑事案件，居然还涉及到国外势力。那个基金会是国外特务组织吗？陈小天是敌特分子吗？眼前这个韩所长是否已被策反？一连串的问题堆在刘队心中，像一个个死结一样难以解开。

　　刘队用手托着下巴，低头沉吟着，眼睛不时地瞟着韩所长，只见韩所长仍然呆呆地望着墙顶的星图出神。

　　“韩所长，”刘队突然问道，“在上一层地宫里你是怎么被迷晕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韩所长低下头，失神地望着地面，两手十指相扣放在膝盖上，好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也好像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韩所长抬起头，看着刘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昏迷！”

　　“嗯，跟我猜想的一样！”刘队这次表现地很镇定，没有流露出任何吃惊的表情。他双目炯炯地盯着韩所长的眼睛说道，“应该是你迷晕了陈小天吧？”

　　“是的，是我做的。”韩所长没有否认

　　“沈教授也没有被迷晕吧，而且他也清楚你做的事情。”刘队继续追问道。

　　“是的。”韩所长平静地回答道。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刘队在心里整理了全部的信息和线索，做出了大胆地猜测。

　　“那个什么基金会的欧阳找过你之后，你迫于无奈，答应了他的要求。于是，他们派来那个陈小天，你如约为他解决了研究所的编制，成为研究所的正是员工，用来隐藏他的真实身份。当地宫发掘资金到位后，你就带领考古小组开始了地宫的发掘工作。”

　　“地宫发掘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在第一层地宫成功地出土了大量有价值的文物。你跟沈教授约定过，第二层地宫要等他来之后一起开启。这不仅是因为第二层地宫里有你们认为非比寻常的东西，也是希望能互相配合，抢在陈小天和他背后的那个基金会之前找到你们要的东西。至于你们两位要怎么配合，我想就是在地宫中将陈小天迷倒，甚至杀了他。”

　　说道这里，刘队故意停顿了一下，想观察韩所长的表情变化。他发现韩所长仍然低头望着地面，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也好像根本没有在听。

　　看到韩所长的表情，刘队内心为之一馁。但凭借多年的刑侦经验，他相信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于是，刘队暗自鼓了鼓劲，用中气十足的声音继续说道：

　　“然而，你没有如约等沈教授达到后一起开启第二层地宫，而是在前一天晚上就偷偷潜入了。没想到的是，你们考古队发生了意外，出了人命案子，把我这个刑警队长召来了现场。这应该是在你计划之外的事情吧，韩所长？”

　　韩所长即没承认，也没否认，仍然是呆呆地望着地面。

　　“只是，”刘队故意拖着长音说道，“我有一点还没有想明白，你考古队那三名队员怎么会出现意外，两死一伤？该不会也是你韩所长做的吧？”刘队故意试探着说道。

　　“不是的。”韩所长终于有了反应。于是，韩所长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刘队。

　　原来，在考古队中，只有仔细研究过法门寺地宫的韩所长清楚地宫还有第二层。当考古队发掘第一层地宫文物时，韩所长就已经在寻找开启第二层地宫的方法了。然而，第一层地宫出土的文物实在太过震撼了，不仅有大量精美的金器和佛教经文，还有释迦摩尼的佛骨舍利，这一结果震动了整个佛教界和考古界。于是，中央决定为法门寺地宫考古发掘立项，并划拨了项目专款。同时，中央也决定委派一个项目组下到地方支持考古发掘项目的推进。阴差阳错，这个项目组的负责人正好落在了沈教授的头上。

　　这原本是件好事，但由于之前的工作涉及到国外基金会的参与，情况复杂很难解释清楚，沈教授和韩所长原本打算把这次的发掘工作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由地方负责。没想到发掘的结果引起了中央的高度关注，拨款派人，全力支持。因此，沈教授和韩所长商量之后决定，既然古塞耶夫家族基金会对第一层地宫中出土的文物不感兴趣，只关心第二层地宫中的《阿含经》原本，那就由韩所长尽快找到开启第二层地宫的方法，并赶在项目组进场之前了解清楚第二层地宫里的文物。如果第二层地宫文物数量大，价值高，那就由韩所长的考古队先行发掘；如果第二层地宫的文物数量不多，等级不高，那就等项目组进场后一同发掘。其目的是希望把外界关注的焦点放在第一层出土的文物中，避免过多关注第二层地宫的文物，从而牵扯出古塞耶夫家族基金会的事情。

　　然而，让韩所长没想到的是，第一层出土的文物数量巨大，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整理、修复和造册，这就拖延了项目的进展，韩所长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研究开启第二层地宫的方法。直到两天前，韩所长才成功找到了打开第二层地宫的方法。眼看沈教授的项目组就要进场，韩所长决定提前下地宫第二层摸清文物的情况。做为一名资深的考古学者，他非常清楚这种做法不但违规，还很容易损伤地宫中尚未出土的文物。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只能孤注一掷。

　　于是，前一天夜里，韩所长独自一人，趁着夜色打开了第二层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