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青菱菩萨

3、第二章-第三章

　　太阳正值当空，白莲独身一人走在小路上。自出山以来，她还未曾见过鸟仙娘娘口中所提到过的“人类”呢。
　　又过了许久，路边倒陆陆续续出现了些小的村庄，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只得毫无目的地顺着小径一步步往前走。
　　“啪！”沿街走过来一个放牛郎，当看见一身白衣的白莲后，全身一滞，嘴里叼着的金黄麦秆应声而落。而且他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现在似乎正坐在牛背上——“啪嗒”。
　　栽倒。
　　“你没事吧？”白莲一惊，赶忙小跑过去，捡起地上的麦秆，插回放牛郎嘴里，试图扶他起来，但这男人实在体型巨大，她不动用法术根本不能把他从地上拔起来。
　　“仙仙仙仙……女鱼鱼鱼鱼~~~”穿褐色粗衣的男人挣脱白莲，连连后退拜倒叩头，口中麦秆再次掉落，他匆匆拾起塞入口中，满眼惊艳虔诚。
　　白莲惊得瞪大了眼，赶紧去阻止他的连连叩拜。冒充天界神仙可是大罪，她一只小小的莲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你赶紧停下来，我不是仙女！”原来人类分不清神仙和妖怪，难怪鸟仙娘娘说人类是很弱小的生灵。
　　“不是仙女？不不不，您就是仙女，肯定是仙女！否则这么冷的天怎么能穿这么少的衣服？而且……而且还长这么漂亮……”男人望着白莲握住自己的手，脸唰地一红，扭扭捏捏。
　　“呃……啊？”白莲看了看他，又看看自己，比起他的“厚重”来，自己的确是单薄得可以，人类很怕冷么？对了，他们没有法力保护自己。
　　“仙女姐姐，您……”
　　“我真得不是仙女！我叫白莲，只是路过这里。”白莲望了望天，希望没有哪一路神仙恰巧路过，否则说不定会给自己戴上顶渎神的帽子，那她一辈子都别想成仙了。
　　“白……白莲姑娘，你是要走了么？”男人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不过又想了想，这样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女孩子，自己一生之中能见到一次已是上天降临的大幸了，怎还指望她能留下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这里看起来不错，只是我没有亲人。”
　　这是个可怜姑娘呀！“那来我家怎么样？”男人一下打起了精神，双眼炯炯有神，随即又感到似乎唐突，忙解释道，“俺是说，俺加里还有空屋子搁着，白姑娘如果不嫌弃简陋……”
　　“不嫌弃，有住的地方就很好了！”白莲有些开心，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原来人类是这样好相处的，可是鸟仙娘娘为什么说人心险恶呢？

　　深山，莲池旁。
　　丛鹦手一挥，天幕上的小圆镜像瞬间消失，她转过身来，轻叹了口气：“三届生灵，相生相克，只希望你能平安渡劫，早日修成正果。若有一日真正堕入魔道……自古仙魔不两立，也不知道我们是否会有执刃相峙的那天……”

　　“大牛哇，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漂亮的姑娘啊？”一进院门，一个长相与身材同样结实的大婶奔了出来，一把拽过他儿子，退到一旁低声询问。这当然逃不过白莲的耳朵。
　　这男人叫洪大牛，在来的路上就已如数家珍地把自己家里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只差没说出自己Di裤的颜色了。
　　白莲见他母子二人窃窃私语，也不多做打扰，几步避开，走到那头的黄牛面前，笑着朝它眨了眨眼：“他爹叫洪老牛，他叫洪大牛，你就是洪小牛……都是大笨牛！”
　　“洪小牛”摇了摇头，蹭了蹭白莲，有时候动物的灵性远比人类高出许多，起码这头牛在白莲身上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娘，她好可怜的！没有地方可去，俺就……俺就把她带回来了。”大牛红着脸挠了挠头，不时偷瞥白莲几眼。
　　“啧啧，冬天穿这么少还不冷，这身子可比你老娘结实多了，肯定能给洪家旺香火！不错，俺加大牛的眼光真真不错！”洪氏上下打量了白莲几眼，那眼神跟集市上看猪肉似的很快亮了起来，“要不娘帮你去问问？”
　　“娘~~！人家是姑娘家，害羞着呢，再说，再说咱们认识才一天都不到呢，而且……人家还不一定瞧得上俺……”
　　“哎去，去去！俺儿子可是附近几十户人家最强壮的了，哪家姑娘不是偷偷念着你？不过认识不久倒是真的，咱虽然是乡里人家，但也不能被人家说俺们不懂礼数！这样吧，过几天，等你们熟悉了再说，然后咱们再按原计划搬去城里住，哈哈，城里哎，那可是遍地黄金的地方，到时候再给俺儿子娶几房小妾——当然，俺家老爷子可休想！”
　　“咳咳，老婆子，你瞧瞧你瞧瞧，都把人家姑娘冷落了多久了咳……”从屋里走出来的红老牛拄着拐杖颤颤巍巍道。
　　“老爷子你咋出来了，赶快进屋躺着去，风寒还没好呢！”洪氏赶忙上前搀扶，一边又使劲对大牛使眼色：赶快把人家姑娘给带进来呀！
　　大牛的脸色再次蒙上血色，一步一步机械地挨近白莲：“白姑娘，咱咱咱咱们也进去吧？”
　　白莲侧头，有些疑惑，刚才洪氏的话有大半她还是不懂的，什么是香火，什么是小妾，但有件事她倒是弄明白了，红老牛身患风寒之症。她心中一喜，如果帮他治好了病，算不算积善行德？
　　大牛见白莲面露喜色，也跟着开心起来，心想：原来白姑娘是很开心到俺加来住的。于是信心倍增，露出一大口黄牙憨笑道：“嘿嘿，白姑娘咱们也一块儿进去吧！”
　　白莲点点头，率先入屋，大牛紧随其后。
　　屋里洪氏服侍红老牛躺下后正迎面走了出来，白莲问道：“洪大婶，您这是去做什么呀？”
　　洪氏笑了笑道：“俺去喂鸡！白姑娘，俺夫家姓洪，俺可是姓胡的呀，叫俺胡婶就行！”然后过几天就可以喊娘了。
　　“我能一块儿去吗？”白莲有些好奇，她在山里见到过偶尔路过的野山鸡，那可是凶悍得很，不见得要有人去喂呀？
　　“这怎么行？”大牛拦住了白莲，急道，“白姑娘，您是来俺家的客人，怎么好意思让您帮忙呢？”
　　哎呀真是好媳妇儿的料呀！这么早就想着要帮未来婆婆干活儿啦！想到这里，洪氏略微嗔怪地瞧了大牛一眼，又笑着对白莲道，“大牛这孩子说的在理，白姑娘干了这么长的路，一定累了，还是先进屋休息吧！”
　　“胡婶，我不累的，您就带我去吧，好吗？”
　　“哎哎哎，真是好孩子！”洪氏乐得连连点头，就一手搀着白莲走了，期间还回过头看了犹豫着想跟上来的大牛一眼，大牛赶紧收回举在半空的脚，傻笑几声就干活去了。

　　“媳妇儿你身板可真好，瞧瞧，这皮肤多水灵！”洪氏使劲掐了掐白莲的手臂，又细又嫩，还软软的，这样又漂亮又懂事还足够健壮的媳妇儿上哪儿找去！
　　白莲有妖气护体，倒是未绝疼痛，伸手从洪氏另一只收上揣着的竹筛里抓了条褐黄色小虫出来：“鸡不会自己吃食么？”
　　“哎……这个……总之这样长得比较快啦！”洪氏一时语噎，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村里每个人都这样做，她也跟着学罢了，这算是祖宗传下来的。
　　山里的野鸡的确是精瘦的，白莲未疑有它，跟着洪氏进了鸡圈，鸡群咯咯叫着逃到了角落。她不费力地抓了只母鸡来，掰开它的嘴，把虫子塞了进去。在白莲散发的妖力的影响下，母鸡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连本能地拍翅挣扎都忘了。
　　洪氏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白家姑娘呀，我猜你一定是城里来的大户人家家里的小姐吧？这鸡可不是这样喂的呀！啊哈哈……哎哟、嗬嗬……笑岔气了……”
　　白莲一愣，看洪氏拍着大腿，跟醉酒似的在原地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快乐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放开手中的母鸡，头埋入膝间，肩膀拼命耸。与人类在一起真有趣！
　　只有那只母鸡没命似的一溜烟跑回鸡群最后边，瑟缩在角落里，身上的羽毛惨淡无光。

　　入夜，白莲住进了一间原来就空出来的小屋，正坐在床板上左瞧右瞧，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她过去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脸笑容的洪氏和满面红加黑的大牛。
　　洪氏笑着将手中的铜脸盆和手巾放在门角的架子上，勉强僵笑开来的大牛举着高高一团被子正要迈步进门，一下便被洪氏给唬出去了。
　　“去去去，男儿家的，怎好意思进女儿家的房？即便要进，也得等到你们……”
　　听娘亲这么一说，大牛吓得将手中被团一扔，转身跑了。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瞬，白莲的的确确看到了他眼睛憨憨地弯了，嘴角憨憨地咧开，一串粘连的口水憨憨地挂了下来……滴在门槛上。
　　好吧，她可以当作没看到。
　　镜头回到洪氏身上，只见她一把接住了巨大的被子团，扛着扔到白莲床上，低下腰去替她整理床铺，一边不时偷眼看白莲：“唉，大牛可是个好孩子，只是不会说话，他可疼惜你呢，早早就把这屋子给整了出来，还被褥都给准备好了！呵呵，白姑娘，一天下来一定累坏了吧，快点休息吧！”
　　“不累不累，明天我还有很多东西得向您学习呢！”
　　这样还不累？比俺当年还强壮啊！洪氏越看这媳妇儿越顺眼，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白姑娘，俺见你长得这么标致细巧，但身体似乎又很棒，也不想那些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呀？俺唐突问一句，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呀？”
　　白莲很喜欢这热心的大婶，不忍欺骗，但鸟仙娘娘又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向人类透露自己妖怪的身份，也怕会吓到这简单善良的淳朴妇人，只得笑了笑道：“我自小跟随师父生活在山里，如今年满十八便听从师父她老人家的话下山来了。”
　　“也是，只有大山里能养出你这样的孩子来。喏，被褥铺好了，虽是厚重了些，但至少夜里不会受凉！行，俺也不多做打扰了，早点睡！”洪氏拍了拍褥子，心里仅有的疙瘩解了，人也特爽朗。又算了算，大牛二十二，白莲十八，年龄也正好呀！
　　她当然不知道这准媳妇儿比她自己还大上几十岁。
　　“谢谢胡婶，您也早些睡！”待洪氏关上了门，白莲吐了吐舌头——睡觉？

　　一切在夜里静得没有声响，白莲悄悄从床上坐起，打开一丝窗缝向外看去，洪家三口人都早早熄灯睡了。这里共有四间房舍，洪老牛和洪氏睡北间，胡大牛睡西间，东边的空屋给了白莲，在西北角的一间是堆砌柴火和各种用具的杂货屋。
　　白莲出了房门，朝洪老牛的屋子走去。走得越近听到的人声就越响，怎么了？难道他们这么晚还没睡？她又在小院中央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悻悻回了屋，蒙被子上头顶。看来暂时是不能给洪老牛治病了。鸟仙娘娘还说人类只在白天活动，晚上不也照样吵闹么？

　　白莲在洪家住了几日，帮洪氏洗洗衣，晒晒贮冬粮食，过得倒也自在，只是跟着洪氏去喂鸡食，那些鸡根本不敢吃她撒下的玉米粒儿，而且那只母鸡在之后的第二天就腿朝天了，洪氏有些惋惜，也不让白莲帮忙喂食了。
　　不过她在洪氏心中的准媳妇地位一点儿没减，反而加深了不少。见白莲似乎对所有事物都好奇，她又教了她做女红，做烧菜，看白莲的眼神已成了看砧板上的肉。毫不知情的白莲乖乖为洪老牛、洪氏和洪大牛缝缝补补，最先感到不好意思的还是大牛，不过几次试图劝说白莲都被洪氏用眼神给逼回去了。而洪老牛和洪氏都是每日乐呵呵地看着白莲忙里忙外，大牛跟在她身后拼命跑，一会儿怕伤着了她，一会儿怕累着了她——老来得媳真好！
　　日子久了，白莲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夜里洪家三口老早就睡死了，那些嘈杂的声音不过是打呼声罢了。
　　一家人，除了别扭的大牛，其他人都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说

　　继续河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