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根蛛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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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病房门被猛地拉开，两位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警官被人推了出来，彼得和哈里也被逼得连连后退，小个子的男人堵在房门前，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怒气冲冲地指着警官鼻子骂:“没礼貌的家伙！这里不欢迎你们！”
彼得刚按下门把手，遇上的便是这样一幕。
一时之间彼得脑中不知略过了多少种猜测，那个女孩果然不是什么好人，难道她还犯了除偷盗以外的其他事，斯宾塞先生这样维护她是不是不太妙，可转念又一想，警方一定也没有实际的证据，不然直接就上门押人了。
斯宾塞先生把门一关，两位警官就被挡在了外面，他们黑着脸转身走过来的时候，彼得和哈里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朝他们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两位警官低头看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地绕过他们，离开了。
敲门之前，彼得最后瞪了哈里一眼，警告他说话小心一点。
“有完没完？！都说了这孩子现在失忆了……”斯宾塞先生暴躁的神情在看清来人之后逐渐舒缓了，“……彼得啊，”他拉开门，侧身让他们进去，“你来得正好，我出去一趟。”
彼得点点头，抬腿迈进门。
“彼得！”病房里的女孩惊喜地唤出他的名字，彼得朝她望过去，看见一张明媚的、毫无阴霾的纯真笑脸，让他刚竖起的铜墙铁壁有一角软化了。
——如果这是伪装，那她的演技也太自然了。
“…下午好，艾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对她露出笑容，伸手在哈里后背一推，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进入病房。
艾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移到这个陌生的访客身上，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也不露怯意。
彼得连忙向她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哈里，不好意思啊，他很想见见你……”
哈里立刻跟上，将手中的花递给她:“希望你早日康复！”艾莉没有拒绝接过了花，他在心里松了口气，笑着朝她眨了下眼睛，“能这样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呀！你说是吧——”他又回头给彼得使眼色，“彼得？”
艾莉也跟着哈里朝他看了过来，脸上的笑容还在，可眼里却一片冰凉，看得彼得没由来地一阵心慌，躲避她的目光胡乱点了点头。
哈里在心里暗骂他没出息，表面上却还是装作不动声色，继续跟艾莉聊天:“刚才那些警官找你做什么？”他看了一眼斯宾塞先生关门出去的背影。
艾莉用了五秒钟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回过神来将盯着彼得的视线放到他身上，轻轻点了点头:“他们来采集我的指纹和容貌信息。”
彼得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看见他一瞬间变得复杂的神色，艾莉反倒忍不住笑了:“你这么严肃干嘛，我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当然要录入我的身份信息，才能查明我是谁啊。”她耸了耸肩，“只不过警方怀疑我偷渡，斯宾塞先生才会这么生气。”
只有偷渡的嫌疑吗……彼得莫名松了口气。
这点变化也没能逃过艾莉的视线，她天真地笑起来:“彼得好像很可惜呢？”
“呃……”彼得有点尴尬，试图解释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艾莉歪了歪头:“哪个意思？”
彼得赶紧闭上嘴，多说多错，可不能再刺激她了。
见好友没辙了，哈里跳出来打圆场:“那能找到你的家人吗？”
艾莉回头看他，顿了一下，缓缓扬起一个笑容，语气笃定异常:“……当然。”
不知为何，彼得觉得她是抱有十二分的把握才说出这句话的，不过他又转念一想，现在的互联网这么发达，只要有一张照片，民间的黑客都能顺藤摸瓜人肉出地址，更不用说是掌握更多权限的官方组织了。
“其实我已经找到了。”艾莉说。
“……？？？”
彼得和哈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艾莉又被他们过激的反应逗笑了，她从病床旁的小柜子上把笔记本电脑抱过来，点亮屏幕，将之前她在操作的界面调出来，转过来推到两人面前。
彼得和哈里对视一眼，一同围过来凑近了看。
那是一个个人主页的界面，有点类似于推特，但全是他们不认识的方块字——那是汉字。
“你……认识这些字吗？”那些弯弯绕绕的笔画看得哈里两眼发晕，他把脸抬起来，远离电脑屏幕晃了晃脑袋。
“认识呀，”艾莉答得十分果断，“我应该是中国人吧。”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彼得忍不住看她一眼，她又低下头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直到操作完成再次把电脑转过来给他们看，她的眼里才又显出了一点笑意。
“我把自己的照片上传，用搜索引擎去筛选，就找到了这个‘微博’——它就相当于这边的推特——你们看，”她把相册点开，在一溜的熊猫头表情包之中，夹杂着几张自拍，以及几张合照，她又点开其中一张她穿着奇怪的黑袍子与一个头发蓬松的女孩的合照，颇为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
彼得的目光在照片中笑眼弯弯的女孩与面前的艾莉之间反复跳跃，观察认真到眉毛都不自觉皱了起来。
哈里则在感叹:“你不是失忆了吗？这都能被你找到。”
艾莉笑得更灿烂了，露出八颗可爱的小白牙:“那当然，黑客技术已经深深烙在我的骨血里了，坐在电脑前手就自己动了起来。”她又用鼠标点了几下，调出博主的个人资料，在□□一栏凭空画了几个圈，“只要登上这个□□号，就能联系到我的家人了。”
哈里赞同地点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你还记得密码？”
“不记得呀。”艾莉理所当然地说，似乎这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个问题。
哈里明白了，不愧是黑客，狠起来自己的号都盗，他假模假样地拱手对她做了个膜拜的动作，艾莉也毫不谦虚地抱了下拳，两人佯装正经地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没有再多言，艾莉开始了她的盗号工程。
病房的窗帘没有拉严实，有一丝阳光从缝隙里挤进来，落在女孩黑色的发丝上，将她认真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艾莉盘腿坐在病床上，电脑放在腿上，目光钉子一般盯住屏幕就没在动摇过，而她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游走，随着动作，宽大的病号服的袖口时不时滑至手肘处，手腕盈盈一握，时隐时现。
哈里坐在她右手边靠后的位置，抱着双臂托着下巴看她秀操作，视线在电脑屏幕与键盘上她的手指来回转换，啧啧称奇。
彼得靠在窗台旁边，看着两人凑在一起的画面，莫名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以前也有过这样一个下午，他和哈里也是这样，看着她摆弄电脑。
好像他们已经相识了很久。
可彼得寻遍自己的记忆库，也不能找出任何与艾莉相关的信息，他们是确确实实的，第一次相遇。
彼得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神经紧张过度了，可能是高强度的高中学习生活与超级英雄工作并行让他疲惫不已，才会接二连三地产生错觉。
还在放空心神怀疑自我之际，忽然听见响亮的一声拍掌，抬头望过去，是艾莉，她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成功了！”
“什么什么？”被她的一顿操作看得云里雾里的哈里迫不及待地凑上去，“你盗号成功了？”
艾莉忿忿地斜他一眼，刚把电脑屏幕转过来，下一秒又抱着坐了回去:“说得这么难听……我这是找回自己的账号——”
她的话音未落，另一个陌生的语音在屋子里响起。
“警告:您的行为已经违法，请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声把病房里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哈里差点没坐稳从床边摔下去，艾莉啪地一下把电脑合上抱得更紧，彼得警惕地环顾四周，想找到声音的来源，但这声音充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根本辨认不出方向。
“先别慌，应该没有危险。”彼得安慰道，他的蜘蛛反应目前为止还没有太大的动静，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对他们是不抱有恶意的。
“警告:您的行为已经违法，请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那个声音还在重复地播放，到第三遍的时候，不知从哪发出的三道蓝色射线上下扫描了三人全身，彼得下意识挡住脸，但这种扫描又哪里是手能挡得住的。
“彼得·帕克，哈里·奥斯本……”果然，对方已经掌握了这边的身份，她报出他们的名字以示威胁，念到第三个却突然顿住了，静了两秒才用惊疑不定的语气唤道，“……艾俪？”
艾莉如梦初醒一般，瞪圆了眼睛往空无一人的天花板上乱瞟，好像说话的人就藏在那上面一样，找不到目标，她的目光好半天才定下来，憋出一句:“您好……？”
尽管肉眼看上去毫无变化，但那之后整个房间里无形的压力就消失了，彼得暗暗松了口气，又提起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原来那个声音竟然是从艾莉手中的笔记本电脑里传出来的:“艾俪，你这是在做什么？”
“啊？”艾莉像扔掉一颗烫手山芋一样把电脑丢进枕头里，还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她苦着一张脸，求助地看了一眼彼得，只得到一个鼓励的点头，她只好硬着头皮与电脑里的声音对话，“我只是想找回我的账号……”
那个声音又问:“你忘记密码了？”她似乎是叹了口气，只听声音都能想象出对方的无奈，“你还真是鱼一样的记性。”
艾莉皱了皱鼻子，语气不大高兴地嘟囔:“管这么多，你哪位啊？”
“……连我你也不记得了？！”震惊到语调和分贝都提高了好几个度。
彼得看了一眼鼓着嘴生闷气的艾莉，抢在她前面回答:“出了点事故，她失忆了。”
“……”
至少静默了有半分钟，那边才重新出了声:“感谢你们救了艾俪，我是卡伦，专属于她的人工智能。”
“…………”
这回轮到这边沉默了，三个人把这句自我介绍消化了一会儿，表情各异却异口同声:“真的假的？！”
“我还有个人工智能？！”艾莉一扫之前的郁郁不欢，情绪高昂地扑到床上的电脑前，简直要把屏幕盯出了洞来，“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我这么牛批的嘛？”
“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哈里嘴上损了她一句，但身体却很诚实，紧随其后也扑到电脑前，望着什么也没有的一块空屏啧啧称奇，“你好呀，卡伦。”
与贾维斯打过交道的彼得，对人工智能这一类的东西早已司空见惯了，无论是积极性还是行动力他都被两人抛在了身后，只能佯装淡定地也站到他们身后，想等着问问关于艾莉真正身份的问题。
“你好，奥斯本先生。”卡伦说。
哈里高兴地冲电脑连连挥手打招呼:“你好你好，你叫我哈里就行。”
艾莉反应了一会儿，瞪了哈里一眼，抱起手臂没好气地往后一坐:“你是我的人工智能吗？理都不理我一下。”她这一退正好就靠在了彼得的腿上，一人低头一人仰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艾莉立刻绷直了身子，同时彼得往后一步，挪到哈里后边去。
哈里把两人欲盖弥彰的反应看在眼里，恨铁不成钢地暗暗叹了口气，一个肘击戳在彼得腰窝。
彼得一个吃痛，莫名其妙地看着看见哈里对自己挤眉弄眼。
很可惜他一点都没看明白，他还是直觉有哪里古怪，于是顺着刚才他自己的思路开口:“那真的是你吗？”他指了指电脑上她正在浏览的相册，正停在屏幕上的这张是戴着一顶逼真的狮头帽子、架着一副造型夸张的的奇怪眼镜的她，和一个挂着胡萝卜耳坠、耳后还别了根木棍的金发女孩，对着镜头做鬼脸的照片。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艾莉愣住了。
“这难道不是我吗？”她反问道。
彼得有点不知从何说起，本来也就是一股直觉，被她这么一问更加没有底气了，他抓了抓头发，努力组织语言陈述自己的观点:“我就是觉得……照片上的人有点不太像你……”
一抬头，艾莉又用她那双凌厉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
彼得被盯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摆，有点后悔提出这个异议了，照片上的女孩怎么看都跟艾莉一模一样，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认为不是她，一定要来泼这个冷水……
“噗哈哈哈哈！”正当彼得紧张得东想西想该怎么收回那句话时，听见了艾莉绷不住的笑声，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笑得前仰后合，若不是怀里还抱着个电脑，她可能会在床上打起滚来。
彼得有点不明所以，一扭头发现哈里也是一脸懵，显然也没跟上艾莉的节奏。
艾莉笑得泪都出来了，她仰起头，扯出一张纸盖在自己脸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恢复了冷静，揭下面巾纸捏在手里，眼睛红红地盯着彼得看。
“等着我。”
她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彼得呆了一下，还没开口问是什么意思，艾莉已经移开了视线，笑嘻嘻地去看哈里:“——等我出院，你们愿意带我到处去逛逛吗？”
哈里飞快地瞥了发愣的彼得一眼，在心里不知道骂了这个木头脑袋多少遍，脸上的笑容还是无可挑剔:“太欢迎了，义不容辞！”
之后艾莉又忙忙碌碌地向名为卡伦的人工智能询问关于自己的情报，哈里也好奇地在一旁插科打诨，两个人倒是挺合得来，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回的。
不过彼得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两人一人工智能的对话上了，他还沉浸在刚才艾莉看他的那一瞬间的眼神里。
“等着我”三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刚刚大哭了一场。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根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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