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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根蛛丝 ...

  •   06:00

      闹钟准时地跳起来,即刻被一张蛛网蒙住,它卡壳了一下跳不动了,但叮铃铃的声音还响着。床上的人烦闷地翻了个身,扯高被子罩住脑袋,又用枕头将耳朵捂住。

      可闹钟的滴滴声就像催命的音符,声声入耳,蛛网变成了蛛丝,黏住闹钟往下一扯,摔散架了,它还执着地滴了两声,又一张蛛网扑过来,它就像迎面被揍了一拳,彻底没了动静。

      房间又重归静寂,从头到尾彼得眼睛都没睁开,这会儿再次逐渐进入梦乡……

      ——不对!

      彼得猛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一大早与闹钟的抗争弄得一地狼藉,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将散落的零件捡回书桌上。

      回来再拼装吧……彼得叹了口气。

      现在是早上六点过七分,窗外天还没亮,梅婶应该也还没起床,彼得蹑手蹑脚猫进洗手间,飞快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回到卧室,换上蜘蛛战衣,从窗口爬出去。

      十二月的风已经开始变得凛然刺骨,街上没什么行人,彼得谨慎地绕开监控摄像头,也特别注意不让自己暴露在路灯下。

      彼得抄了条近道,从各类楼房顶上穿过,熟门熟路地蹿进一个居民区。

      斯宾塞先生的家住在皇后区与曼哈顿交接的边缘,与中城密集的摩天大厦不同,这边算是郊区,房屋大都是独栋的小别墅。

      彼得家住在皇后区的综合城区,虽然也是独栋,但那是上世纪就建成的,当时是一户人家一栋,而现在分成几家几户了,邻居之间挨得很近,不像这里,房屋密度很低,百米之内见不到另一户人家。

      斯宾塞先生的屋后靠着一棵巨大的红枫树,目前正值枫叶变红的季节,彼得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整棵树红彤彤的一团,像个小太阳。

      彼得无声无息地落到树干上,将自己隐藏在这团火焰似的红叶里。

      现在已经到了六点半,过不了几分钟,艾莉就该醒来了。

      果然,没隔多久,艾莉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狂野豪迈的重金属摇滚乐,为了通风,她的卧室的窗户向来不会关上,声音从开了一半的窗口飘出来,坐在树上打盹的彼得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孩抓狂地咆哮起来,震得整栋房子仿佛都在摇晃的音乐声停止了,随即一个枕头砸在窗户上,若不是被窗帘兜住,肯定要掉到楼下去。

      枕头尴尬地卡在窗口,好半天都没人来解救它。

      “卡伦!”安静了一会儿,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并一点点向窗台靠近,“下次你再敢在我耳边播放摇滚乐,我就把你的程序关闭了!”她的语气里满是威胁,即使看不到彼得也能想象出她恶狠狠的表情。

      卡伦不紧不慢地回答,声音还是淡淡的:“根据数据显示,这种方式叫你起床是最为高效的,仅需十秒就能让你完全脱离睡眠模式,因此,明天我依然会采取同样的行动。”

      窗帘被拉开,已经大亮的天光一下子倾落下来,艾莉闭了下眼,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套头卫衣,表面是毛茸茸的,衬得她的脸更加幼龄感。

      她把枕头扔回床上,半跪在铺了毛绒坐垫的大理石窗台上,边打呵欠边伸了个懒腰,看得彼得也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彼得换了个坐姿,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就看到艾俪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响亮地骂了一句:“卡伦你大爷——”

      她说的应该是中文,彼得没听懂,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卡伦接话了:“检测到你说的是中文,要切换到中文体系吗?”

      “不用,谢谢。”艾莉笑眯眯的。

      “好的艾俪。”顿了一下,卡伦又谨慎地问,“关于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我认为有些不妥。”

      “噢?”艾莉感兴趣地挑了下眉,将目光从窗外的红枫树收回来,转了个身在窗台坐下,彼得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了。

      得到了应允,卡伦才继续说:“你将我命名为卡伦,因此刚才你话里的‘卡伦’指的就是我。”

      艾莉点头:“没错。”

      “那么你的这句话就是不合常理的,”卡伦斩钉截铁下了结论,“我是你创造的唯一一个人工智能,并没有被设定亲属关系,况且你刚才说话的时候面前空无一人,根本不存在任何能被称为我‘大爷’的事物。”

      艾莉:“……”

      彼得简直想大笑出声,但是不行,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暴露踪迹。

      艾莉自暴自弃地用额头撞窗玻璃:“你网上冲浪了这么久怎么没点长进呢……”

      卡伦出声劝阻她这不合常理的行为:“用人类头骨撞破钢化玻璃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五,你如果执意这样做,百分之百会被送进医院,那将花费数千美元,且耽误至少三天的课程……”

      艾莉忍无可忍:“你是我妈吗?!”

      卡伦不置可否:“我的声源来自你的母亲艾钰,某种意义上确实能算你的母亲。”

      “可以了可以了!”艾莉受不了地把头发都给揉乱了,她跳下窗台,一把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和背包,逃跑似的夺门而出。

      在树上目睹了一切的彼得笑得停不下来,卡伦这个人工智能还真是继承了艾莉的毒舌天赋,怼起人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彼得又等了一会儿,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斯宾塞先生首先从大门口出来,去车库将车开出来,艾莉锁了门,也坐上车。

      斯宾塞先生完全不会做饭,因此他们两人每日都是去外面吃早餐,而在这期间,艾莉都不会脱离斯宾塞先生的视线范围,直到抵达学校。

      彼得看着那辆黑色的吉普逐渐驶远,调转方向回家。

      之前在战衣上发现一根黑色的蛛丝之后,彼得立刻就想到了毒液,再一仔细回想,他与吸血鬼战斗途中,有两次都被没有现身的人搭了把手,而艾莉又在最后恰到好处地出现——彼得不得不再次将毒液与艾莉联系在一起。

      上次他是因为看见毒液出现在奥斯本大厦,而艾莉似乎在医院一直没离开,才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可是现在认真想想,毒液可以控制人的身体,如果它真的对艾莉唯命是从,完全可以附身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做出与艾莉分隔两地的假象。

      虽然这几个月以来,毒液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没有做什么烧杀抢掠违法乱纪的恶事,可彼得一想到艾莉可能是它的宿主,就安心不下来。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艾莉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忆,她也知道彼得蜘蛛侠的身份,用毒液从他这里复制了能力,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潜伏在他身边……

      “……彼得?”一只手在彼得眼前晃了晃,他猛然醒神,看见梅婶催促的脸,“你吃快点,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彼得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看了一眼挂钟,已经七点四十了,确实该出门了。

      他提起书包去门口穿鞋,想了想,又回过头来问:“梅婶,你觉得艾莉是个怎样的人?”

      梅一愣,双手环胸半靠在墙上,看向他的目光中带了点笑意:“怎么忽然这样问?”

      “也没什么……”彼得站起来,踢踢鞋尖,抿了下嘴,“就是,感觉——认识了这么久,其实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她。”他有点丧气地垂下脑袋。

      最近他一直都在监视艾莉,发现她的生活真的就是两点一线,学校——家——学校,没有任何出门的娱乐时间。可她表现得越没有破绽,彼得的疑心反而越重,这几天已经无法好好直视艾莉的脸,和她正常交流了。

      梅走到他面前,托着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你们才认识了多久啊?三个月——还不到三个月,而在那之前艾莉已经活了十五年,与你相处的时间不过是她人生的百分之一,才百分之一就想了解全部,你未免也太贪心了。”

      彼得默了一下,与艾莉相处时那种自然而然的熟悉感总是让他忽略了时间这一点。

      “是六十分之一。”彼得还是说。

      梅一时没懂:“啊?”

      彼得干笑两声:“三个月是十五年的六十分之一。”

      “……行,六十分之一就六十分之一。”梅好笑地摇摇头,屈起手指,无奈地在他脑门敲了一下,“总之你们才刚认识,不要急于求成。每个人都有不想公之于众的秘密,而艾莉的情况又更特殊——”她停顿了一下,眼里显而易见地流露出些许心疼,“可能连她自己都不够了解自己。”

      说着,她又收敛情绪瞪了彼得一眼:“你最好别伤了她的心!”

      彼得:“……”不用猜就知道梅婶肯定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彼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书包背好,开门出去:“我走了。”他算是知道了,艾莉在他梅婶心里完全是个小可怜的形象啊。

      梅婶还在后面不依不饶:“艾莉的心里很敏感的,你不能抱着好奇的心态就去揭她的伤疤啊!”

      “知道了——”

      彼得不以为意,艾莉才没有她说的那么脆弱。而且,如果不弄清艾莉与毒液的关系,彼得觉得自己没法放下心防和她交往。

      还是再观望几天吧……实在不行,就当面问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根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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