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根蛛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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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跳完第三支舞回来，累得瘫坐在靠椅上，搁浅的鱼一样大喘气。他们跳的不是那种优雅的交谊舞，其实就是蹦迪，很是消耗体力。
彼得递一串鸡翅给他，哈里就着烧烤叉就开始啃，吃得差不多了才说:“手艺不错啊艾莉。”
艾莉得意地扬扬眉毛，最后再往烤架上的两串鸡翅撒了一把辣椒粉，分一串给彼得，三个人举着鸡翅一起啃。
哈里第一个啃干净，他估计也是真饿了，移动到烤台边，开始捡盘子里已经烤熟的牛肉羊肉吃。
艾莉嘲笑他:“你妆都要吃花了。”
“不可能！”哈里压根不信，他嘴边本来就没什么妆，再说妆花这点小事怎么阻挡得了他填饱肚子。
风卷残云一般将烤肉解决掉，哈里还是没饱，他不会烤也没耐心等下一轮肉烤熟，于是自力更生去另一头的餐车找吃的。
艾莉倒是吃饱了，她把串了个鸡翅骨头的烤叉往桶里一扔，拍拍手走到烤台前，偏头看向彼得:“你还想吃什么？我帮你烤。”
彼得跟过去，随手从篮子里拿了一把肉串放到烤架上，看她操作。
艾莉的动作很熟练，刷油，撒盐，翻面，撒辣椒，烤架上滋滋冒着烟，肉的香味飘散开来，彼得的目光从她的手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侧脸上，眼眶周围人为画的黑眼圈特别明显。
“艾莉，”他的嘴不听使唤地就开口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啊？”
艾莉手上动作一顿，油凝成一滴从烤架的空隙落在木炭上，火苗蹿了一下。她没有多停，也没回答，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一心烤肉。
彼得看着那些在光暗交汇处扭动的人群，心里也对这样的场合有一丝丝厌烦。
早知道就不带艾莉来参加化装舞会了。彼得丧气地揉了揉脸。本来是希望她能借这个机会多跟人沟通，多跟这个世界建立点联系，结果他自己就不是个善于社交的人，这下好了，两个人自闭到一块去了。
还不如在家陪梅婶看恐怖片呢……
彼得听见艾莉轻轻叹了口气，她把烤好的肉串放在盘子上，抽了张纸擦干净手上的辣椒和油，抬眼认真地把他望着。
“彼得，最近你好像对我过分关注了。”她用肯定而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彼得悚然一惊，“我真的没得什么社交恐惧症、自闭症、抑郁症，也没有反社会，斯宾塞先生已经带我去检查过了。”她笑了笑，拿起一根肉串塞到他手里，“我只是单纯喜欢一个人待着，懒得跟不熟的人打交道。我没那么脆弱，不会想不开再跳个楼自杀什么的，你不用这么谨慎。”
自己的心思被完全看穿了，彼得有点尴尬，这段时间他的确总是在想艾莉会不会是抑郁了，因为她表现得实在太厌世了。
之前彼得就看见艾莉坐在学校天台上发呆，她就坐在栏杆外面天台的最边缘，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下来，吓得他连连大喊你别想不开。
为了避开其他同学的视线，彼得是从楼内爬上去的，但他赶到天台也不过花了十来秒钟，艾莉正攀着栏杆试图翻回来，她整个人都吊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彼得看得心惊肉跳，也顾不上掩饰，直接用蛛丝抓住栏杆，使劲一扯便将自己的身体送到她面前。他护着艾莉小心地从栏杆上下来，等她站稳，才忍无可忍地训了她一顿。
艾莉很无辜地把他瞅着：“我又不会跳下去。”没有半点后怕的意识。
彼得气极：“你爬那么高干什么！万一不小心掉下来呢！”
“上面风景好啊。”像是看出彼得是真的生气了，她还反过来安抚他，“我真的没事，我还有很多没完成的计划呢，不会死的。”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
后来还有一次，她在厨房给梅婶打下手，切菜切着切着开始走神，等梅婶发现的时候，她的血已经淌了半块砧板，而她毫无察觉，听见尖叫才回过神来。
彼得冲进厨房，就看见她一边安慰梅婶一边把手放到水龙头底下去冲，他手忙脚乱地关了水，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楼上他的房间，翻出医药箱用碘酒给她消毒。
血迹冲干净彼得才看清，她左手拇指的指甲差点被削了一半，他看着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艾莉还开玩笑说他胆子小。
“我真的没事，”彼得给她上药的手都有点抖，艾莉忍俊不禁，另一只手顺毛一般抚摸他的背，“这点痛根本算不了什么，我都习惯了。”
最后她干脆把彼得赶开，撸起袖子自己动手。
彼得才发现他刚才没控制住力道，把艾莉的手腕都给掐青了，可她一声都没吭。艾莉给自己消毒上药的动作熟练且利落，贴上创可贴之后还甩了甩手，期间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看起来确实没啥感觉，可彼得经常受伤，给自己上药的时候都难免痛得呲牙咧嘴，艾莉一个女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对痛感习以为常啊？
还有前几天，斯宾塞先生告诉彼得，艾莉每晚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很担心所以偷偷调查了几天，发现她竟然是在做实验。
她用各类化学药剂配出了不同效果的小炸|弹，有能发出强光晃人眼睛的，有散布呛人烟幕的，有炸开后喷出令人瘙痒、或产生幻觉、或催眠的气体的，还有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根据配比不同，甚至能直接炸塌一座桥。
斯宾塞先生又惊又怒，不敢相信这些东西都是她一人做出来的，更不敢想象她打算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他把艾莉房间里的所有实验器材及成品都没收了，包括那个做了一半的集放电、喷火、结冰、毒气为一体的枪状武器，刚开始改装的无人机，以及各式各样的窃听设备与针孔摄像头。
若不是艾莉在警方的档案清清白白，斯宾塞先生简直怀疑自己引狼入室，将一个天才少年罪犯给带回家了。
面对斯宾塞先生的怒火与责问，艾莉完全没为自己辩驳，只是在他一通教育之后，淡淡说：“我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但我要保护好自己。”
斯宾塞先生觉得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忧心忡忡地来拜托彼得，希望他平日里多盯着艾莉一点，别让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彼得看了看艾莉的脸色，她还是没什么表情，歪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脸，黑白分明的瞳仁漠然地望着舞会上攒动的人群。
比起住院时每日笑容满面爱说讨巧的话，现在的艾莉更多的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只有跟他们几个相熟的人说话，才会显出一点生动的神色。
彼得仔细想想，这种改变好像就是从艾莉转学进来的那一天开始的。
难道真的是想起了从前在学校里的不愉快的回忆？可她不是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吗？——好吧，彼得想到了自己，成绩好不代表不被欺负，再一联想艾莉对校园霸凌的敏感度，觉得这个猜测愈发可信了。
艾莉以前一定是遭受了严重的校园霸凌，所以才会导致她对社交的冷淡甚至反感，再加上父母对双胞胎姐姐过于偏心的爱，她常年被冷落，所以才习惯了将所有感情埋在心底，用冷漠的伪装来保护自己。
彼得又想起那个跟艾莉有着相同容貌的“毒液”少女，有点怀疑那会不会是她的双胞胎姐姐，难道她们之间产生了无法和解的矛盾，艾莉害怕姐姐对自己下手，才制作了一系列武器来应对？
彼得越想越觉得合理，他坐在烤台旁三心二意地吃着烤肉，一边偷偷往艾莉那边瞟，瞟了好几次，艾莉像是发现了，几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我看起来很可怜吗？”艾莉双手环胸，比坐着的彼得稍微高一点，看起来又无奈又想笑，“你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是个随时可能被下病危通知书的癌症晚期患者。”
彼得心虚地猛摇头：“我只是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彼得很少从这种角度看艾莉，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一览无遗，平时艾莉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吗，难怪每次都像能读懂他的心思似的。
艾莉微微一怔，很快又笑出了声，有细碎的光芒在她眼里流转，看来是真的开心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真的没事。”
彼得毫不买账：“你知道你这句话最近出现的频率有多高吗？”
艾莉笑得肩膀直抖，突然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脸：“你这么关心我呀？”还得寸进尺地揉了两把。
彼得猝不及防，艾莉的手刚摸上来他就愣住了，压根没想到要躲，女孩的脸上还是那副惨白黑眼圈的妆，笑起来像个蛊惑人心的小恶魔，仿佛下一秒就会亮出獠牙吃了他。
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挥开她的手：“我们都很关心你啊！”他有点不敢直视艾莉似笑非笑的眼睛，连忙搬出挡箭牌，“斯宾塞先生、梅婶、哈里还有我，都希望你能每天开开心心的，所以你如果有什么心事不要一个人忍着，我们都能替你分担。”
这话倒是不假，彼得又有底气看艾莉的脸了。
艾莉稍微恍惚了一下，她又用那种虚无缥缈的目光盯着他了，好像在透过他缅怀什么人。
彼得忽然有点不爽，也伸出手掐住她的脸。她的脸看上去肉嘟嘟的充满了胶原蛋白，但实际却没多少肉，但皮肤很滑，捏起来软软的，手感倒是很好。
没等艾莉反应过来，彼得已经飞快松了手，拿起一串烤肉开始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艾莉好笑地看着他，却也没计较，也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彼得还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地将这个篇章翻过去，却听到她轻声说：“我昨天做了个梦。”
彼得抬眼看她，不太明白她为何突然跳到了梦的话题。难道是想说她昨天做了噩梦所以今天才心情不好？
艾莉的目光已经没有看着他了，她望向那边蹦了一晚上仍然不知疲倦的疯狂的年轻人们，语气还是淡淡的：“万圣节前夜的化装舞会，或许会混进真的吸血鬼喔。”
彼得还没回过味来，忽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后蹿到头顶。是蜘蛛感应。
他想都没想，一把将艾莉按进自己怀里，护住她的脑袋用力跃起。几乎是他起跳的同时，田径场唯一的光源——那盏巨大的投光灯便轰然爆裂开来。
饮食休息区设在主席台观众区这边，烧烤台的餐车在靠中间的位置，那盏灯可以说就悬在他们头顶，彼得抱着艾莉跳出几米远，还是有玻璃碎片炸到了他脚边。
他把艾莉放下，扶着她的肩膀关切地询问她有没有受伤，艾莉盯着他的脸，轻轻摇头。
被投光灯爆炸而突然惊吓的尖叫很快平息下来，会在万圣节前夜来参加舞会的本就是些胆大的人，只不过这会儿连月亮都被云层遮住了，现场一片漆黑，音响倒还在播放着动感十足的音乐。大家纷纷抱怨起来，有人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于是一点接一点地亮了起来。
“这灯的质量也太差了！”
“现在怎么办？”
“奥斯本少爷呢？”
“舞会还继续吗？”
“……我□□俩能不能别亲了！”有个女生实在忍无可忍，灯都炸了她旁边这两个人还吻得难舍难分，女方还没什么声音，男方喘得分分钟要高潮一样，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污染，“还想就地野战怎么着？要点脸去旁边小树林里滚行吗——”
她把手机的手电筒对准那两人，还想再骂几句，声音戛然而止。
周围有人听见了她的骂声，也将灯光转过来，一时之间这一块被四面八方的手电筒光照亮，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扮成吸血鬼的模样，穿着黑红的蝙蝠翅膀般的披风，他从女巫装扮的女人颈间抬起头来，耳朵是尖的，脸上的妆也分外逼真，又像蝙蝠又像骷髅，嘴角裂开，尖利的獠牙占了半张脸。
虽然这里的人都装扮的一个比一个惊悚，但这份无形的威慑力还是让他们下意识察觉到了危险。
全场有一瞬的寂静，而舞曲还在响着。
吸血鬼装扮的男人将目光锁定在刚才出声骂他的女生脸上，将怀里的女人随手一扔，她便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有个人尖叫起来，那女生就倒在她脚边，手电筒一扫，她的眼睛空洞地睁着，脖子上两个小小的血窟窿。
在她尖叫的瞬间，吸血鬼已经扑向了下一个猎物，女生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按在地上，咬开了喉咙。
音响依然正常运作。
在动感的舞曲里，人群的尖叫不再间断。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根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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