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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   正狼吞虎咽时,青艾坐在关染旁边说:“染染,我有话想跟你说。”
      关染嘴里鼓鼓囊囊地说:“好,你说,我听着。”
      “染染,你是千语楼的人吗?”
      关染点点头。
      “你在千语楼里有见过一块圆环玉佩吗?”
      关染腾出嘴说话了:“你是说前些日子楼里失窃的那块玉吗?”
      青艾点头:“就是那块玉。”
      关染笑了:“你问那块玉做什么?”
      青艾说:“染染,实不相瞒,我是紫玉山庄的家仆,数日前,庄主派我们一路护送离陌少爷前往千语楼提亲。”
      “庄主特意叮嘱离陌少爷一定要以交换信物为证。”
      “离陌少爷亲自拜访并在千语楼留宿,我们原以为两家联姻之事即可敲定。”
      关染认真听着,没有插嘴。
      穆凉原本不在意,听到青艾提起离陌的名字时,竖起了耳朵。
      “没想到第二日离陌少爷当众悔婚并归还了定亲信物。”
      “之后,离陌少爷被余小姐催着出发回庄,我受庄主之命滞留繁花镇。”
      关染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看来有人是不得玉佩不罢休啊。
      青艾疑惑地看向她,听出了她鼻音里的讥讽意味。
      关染一脸正经地问:“小艾,离庄主应该是特意吩咐过你务必要确保拿到千语楼的信物,所以你才会滞留繁花镇吧?”
      青艾点头:“没错。”
      家仆与其说是护送离陌,不如说是运送信物回庄。
      本来挺简单的安排,却一波三折,离陌悔了婚,关染“偷”了信物。
      关染问青艾:“小艾,你说过自己是到此寻人的,是在寻我,对不对?”
      青艾伸手指向关染的脖子,说:“我寻的不是你,而是它。”
      关染把圆环玉佩拽出来,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穆公子从纳兰公子手下救了你的时候,玉佩露出来了。”
      青艾微微侧目,看了眼一旁默不吭声的纳兰笙和竖着耳朵偷听的穆凉。
      那天晚上,她不仅看见了玉佩,还看见了穆凉往关染脸上的伤口处放了东西。
      她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她只知道穆凉不会伤害关染就够了。
      关染手里托着那块玉佩,青艾看着她,一时谁都没说话。
      “我以为你会趁着我昏迷的时候拿了它离开,为什么一直没走?”
      青艾本不必在此逗留的。
      青艾反而奇怪地问她:“我为什么要偷偷拿走?”
      关染先是一愣,继而笑问:“你想怎么拿走它?”
      青艾摇头说:“我不会私自拿走,而是向你借用。”
      “借用?小艾,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离庄主的意思?”
      青艾想了想,回答:“庄主说过,如果余楼主看中离陌少爷做女婿再好不过,如果没看上小少爷就由他本人出面向余楼主请借玉佩一用。”
      “现在玉佩既然在染染手上,就由我来请借玉佩了。”
      关染倒是没想到离凇是这种做派的人。
      她猜错了?要为了玉佩杀害余楼主的人不是离凇?
      难道正如路仁所说,诡笑人说的话是骗她的?
      那……余朝年不提凶手,只提圆环玉佩是为什么?
      ……头大,还是找到他本人再说吧。

      青艾指着关染手里的玉,问:“染染,你能把它借给离庄主吗?”
      关染好奇:“小艾,你知道离庄主要这块玉做什么吗?”
      青艾摇头:“离庄主没有告诉我,我就没问。”
      关染的好奇心不多,是因为知道的太多而麻木了。
      但是,对身边这些人一无所知的青艾却能淡然处之,近乎不闻不问。
      穆凉的忽然出现,纳兰笙的死而复生,关染的突然暴怒……
      青艾一直待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不觉突兀地默默存在着。
      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孩子。
      和谜样的云弥儿做对比的话,一个像平原上的风,一个像高山上的雾。
      关染看着青艾,忍不住挠着脸嘟囔:“你就不觉得有一丢丢的好奇吗?”
      青艾却问:“我该好奇吗?”
      “呃……也不用。”
      关染把玉摘下来,挂在了青艾脖子上,说:“反正这块玉对我也没用,拿去给离庄主吧。”
      不过,又担心青艾回去的路上有危险,就转头看着穆凉说:“你要不要去紫玉山庄一趟?”
      “可以见到离陌哦~”
      穆凉却问:“那孩子有趣吗?”
      如果没关染有意思,他就懒得动了。
      “呃……大概?可能?或许?”
      “但是!离陌身边的人都很有意思哦~”
      关染凑到穆凉耳边说了几句话。
      穆凉惊喜:“真的?!”
      关染猛点头:“真的!不骗你。”
      代我去验证一下诡笑人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亦或是半真半假?

      穆凉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关染,说:“我去去就回。”
      其实……不回来也没关系哒!
      关染仰着脖子看他,微笑着“嗯”了一声。

      穆凉和青艾一起走了,纯用脚走,都没有骑马。
      因为……
      没有马愿意凑近穆凉!

      终于把穆凉打发走了,关染灭了火堆,收拾好包袱,就利索地上了马。
      纳兰笙看着她,无情无绪。
      关染这才发现,纳兰笙变得不一样了。
      曾经如波风情的眼眸变成两泓暗潭,波光微小,几不可见。
      他的眼神变了,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
      僵死的冷然。
      虽然保有着活人的皮肉,但他的心死了。
      同样是行尸走肉,余幼眠想继续活着却被迫消散了。
      纳兰笙想消散却被迫复活了。
      这是谁在顽劣地摆弄她和他的命运?
      是生死蛊的主人……

      关染坐在马背上,看着下首的纳兰笙,不知道该说什么。
      纳兰笙却主动开口问:“你要走?”
      关染松了口气,能主动沟通就行。
      点点头:“我还得去找人。”
      纳兰笙攥了攥拳,垂着眼问:“你……不等人吗?”
      不等姜竹之吗?
      关染笑了,问:“你想见他了?”
      纳兰笙抬眼问她:“你不想见?”
      想见,也不想见。
      关染摇摇头,说:“不想。”
      “你若是想见他,先跟着我走吧,大君能找到我。”
      如果姜竹之收到她的信,会跟着大君过来的。
      纳兰笙没有多问,翻身上马。
      关染小声嘀咕了句:“我起码得先洗个澡啊。”
      总不能蓬头垢面地见姜竹之吧!
      纳兰笙:“……”
      多么明显地区别对待,关染在其他异性面前,一贯不拘小节,只差没有女扮男装了。

      极北之地的冰脊山。
      万仞冰川上一处避风雪洞里,两个裹着棉衣的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并排蹲坐在洞口。
      再往前半步就是悬崖绝壁。
      一朵含苞欲放的冰寂花就在触手难及之地轻轻摇曳,看的久了,竟有缓缓招展之姿。
      然而,没人知道它到底会在何时盛开。

      “竹之哥,你在干嘛?”
      柯小贝不再看洞外白茫茫的山川,好奇地探头去看身旁的姜竹之。
      柯小贝是个女孩,却总被人认成男孩子。
      身形小巧,瘦弱灵敏,不长的乱发,随意在头顶扎了个小马尾,白净的脸蛋,鼻头眼下是点点雀斑。
      一对黑珍珠似的眼珠,异常灵动。
      姜竹之咬着笔杆正在看摊开在地上的医书。
      医书上密密麻麻写着字,还画着图。
      柯小贝看得眼晕,说:“竹之哥,你的字真丑啊。”
      全神贯注的姜竹之顾不上说话,拿着笔又在凌乱的医书上添了几笔,边收拾纸笔边说:“我也想写字好看点儿。”
      转头问柯小贝:“小贝壳,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描摹字帖怎么样?你得坚持才行。”
      姜竹之笑:“她也这么说过,不过我没有听她的话。”
      柯小贝问:“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姜竹之站起来活动筋骨,说:“我当时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跟她聊天而已。”
      柯小贝:“啊?那你刚刚也是随便问问吗?”
      姜竹之边四处走动边回答:“可能吧。”
      除非必要,他是不会费工夫练字的。
      柯小贝捧着脸发呆,忽然开口:“竹之哥,她会不会觉得你很难沟通?”
      姜竹之脚步不停,问:“你觉得我很难沟通吗?”
      柯小贝点点头:“我觉得你有点心不在焉,或者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被打扰,但也会主动去回答别人的问话。”
      像是在营造交谈的假象,来掩盖自己的游离。
      姜竹之停下脚步,说:“我有吗?”
      又是这种感觉。
      别人的回答无关紧要,他只要做出问答再问答的行为就够了。
      柯小贝转过身来,依然盘腿坐着,双手撑在脚踝处,字斟句酌地说:“竹之哥,如果你不想回答我的话,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开口。”
      姜竹之愣了下,笑着说:“没有勉强。”
      只是习惯了而已。
      柯小贝也笑着说:“那就好。”
      她笑起来脸颊上有酒窝,很可爱。
      柯小贝又转过去了,撑着脸去看那株冰寂花。
      平凡无奇的天灵圣草。
      “冰寂花可以治好坏掉的眼睛吗?”
      姜竹之走到一边,倚着岩壁坐下,手里把玩着一块平凡无奇的石头,他刚刚从墙上抠下来的。
      手里转着石头,抬眼去望洞外浩瀚的冰天雪地,不知看了多久,视线移到柯小贝的背影,问:“小贝壳,你是在等花开,还是在等人?”
      他随意找了个话题。
      “等花开,也在等人。”
      “花重要,还是人重要?”
      “当然是人重要啦~大师兄不过来的话,我很难在三天花期内赶回去,希望冰寂花可以等他过来之后再开花。”
      “如果他没来呢?”
      柯小贝嘟着嘴说:“那就等下一次,一定拉着他一起来!”
      姜竹之双手掰弄着石头,没声音了。
      柯小贝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又在想什么事情。
      柯小贝张开嘴又闭上,又张开嘴,再度闭上,最终转过头去。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裹紧了棉衣,柯小贝把脸埋进衣服里,只露出两颗圆溜溜的黑眼睛往外看。
      姜竹之走过来,和她不近不远地并排坐下,把手里磨碎的小石子扔向洞外的深渊。
      “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柯小贝下意识把脸更深地藏进衣领里,不让别人看见她的脸在变红。
      “有!”
      “想让大师兄的左眼变得和右眼一样好看。”
      “还想和他一起去修行。”
      “想和他一起吃好吃的,一起玩好玩的。”
      “最想和他好好说说话。”
      姜竹之重复着低语:“好好说说话……”
      挺难做到的。
      柯小贝越说越开心,水灵灵的黑眼珠看向姜竹之,问:“你呢?特别想做的事是什么?”
      姜竹之笑着摇摇头:“我说不上来。”
      柯小贝看向他行囊里的医书,问:“竹之哥,你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四处行医采药吗?”
      姜竹之双臂向后撑地仰面坐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洞壁上方一层厚厚的冰,平常无奇。
      他后仰着脖子,闭上了眼睛,说:“以前是跟着谷里的长老还有师兄弟一起,现在是我一个人。”
      柯小贝问:“竹之哥,你的医术怎么样?比起云谷主呢?”
      姜竹之闭着眼笑,只是笑。
      柯小贝接着说:“竹之哥一定能成为江湖闻名的医者吧。”
      是期许的语气,不需要回答。
      姜竹之睁开眼睛,面向洞顶,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会的。
      他会坚持在医道上走下去。
      不为与谁一较高低,只为考验自己的决心。
      那个人放弃的,他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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