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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师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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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凌寒把这枚散发着古朴道韵的玉简看了又看。
这神秘的来信并未留下关于寄信人的只言片语,但只从那字迹流露出的些许张狂气势也可知晓,这人必然大有来头。
晏宁机灵地没有直接伸手去碰,只探着脑袋凑在季凌寒旁边看,疑惑问:“你真不知道这是谁给你的?”
季凌寒缓缓摇头。
他十三岁之前,大多数时间都在刻苦修行,偶尔出去游历,也只是在白津城周边探索,所结识的,自然也都是白津城内那些世家的子弟。
他不认为那些人能写出这样的字。
莫说是年轻的后辈,就算是他们季家的老祖……只怕也不能。
何况,从他被送到若兰山起,他和这些泛泛之交便都断了联系。
至于十三岁之后,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虽然看守他的那些人并不尽心,让他得以有机会偷偷溜出那处狭小的洞天,去寻求片刻的自由,甚至晚上还能和晏宁去山巅看星星,可若兰山,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处荒山而已。
除了那处天然形成的清心阵法算是奇异,别的基本都不值一提。
要说唯一让人在意的……
季凌寒忽而皱眉,晏宁敏锐道:“你想起什么了?”
季凌寒不确定地说:“你还记得,我们捡到的那枚兽卵吗?”
晏宁其实还是不记得这个蛋长什么样子,但他对季凌寒骗他一事的印象可是相当深刻,马上说:
“当然记得,你还骗我说要破壳了,还好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他有点得意,季凌寒找这么个蹩脚的借口也要骗他上山,这说明什么?说明季凌寒想他想得不得了。
季凌寒却澄清说:“不是骗你。”
晏宁:“那你说,那兽卵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
“不知道。”季凌寒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你好端端的两个月不跟我说话,我哪里顾得上它?”
晏宁:“……”
他就知道这个人还在耿耿于怀那晚上他俩不欢而散的事!
可只要一日不说出真相,他在季凌寒这里就一日不占理。晏宁不想跟他争辩,理智地选择跳过这一茬,道:
“之后呢?它又回来了?”
季凌寒看他一眼,倒也没非要跟他计较,顺着他的意思继续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它。只是某一日,我那处洞府里忽然来了一只珍禽,见我进来,它便飞走了,只在停栖处,留下了灵石若干。”
晏宁睁大了眼睛,匪夷所思道:“这不会就是你送给我的那些……”
“嗯。”季凌寒语气淡淡的,“原本想着索性于我也无用,不如给你。结果你贵人事忙,又半年没来。”
晏宁又被噎住:“……”
季凌寒真的很小气!
小气的季凌寒接着平静地说:“不过好在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你手上。”
晏宁想到那几块闪得他眼睛都睁不开的极品灵石,顿时又有点不好意思生气了,将心比心地想,季凌寒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他这样冷落,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他决定再次跳过这茬,茫然道:“可这和这个来历不明的玉简有什么关系?”
季凌寒:“不知道。”
晏宁又想了想,努力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看到的那只珍禽是什么?”
季凌寒:“……”
晏宁试探道:“你没看清?”
季凌寒抿了抿嘴,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冷峻面容上破天荒地闪过一丝窘迫,道:“我没认出来。”
——他年少时专注修行,一心只想为家族争光,虽也会顺道看一些珍奇物志,可那上面记载的,大多也都是最常见的品类。去若兰山上后,季家人也就管着他不饿死,他自己也想不起要看书。再到后来,和晏宁关系好转后,晏宁也只想起搜罗剑谱带给他看,以至于几年过去,他人倒是振作了,见识却还和十来岁时一样浅陋。
这不,就在晏宁面前出了糗。
晏宁一愣,随即侧过脸:“噗。”
季凌寒幽幽地盯着他。
晏宁才不怕他,毫不客气地嘲笑说:“你都不知道那是只什么珍禽,说这么半天,不都是在说废话吗?你还是不知道是谁给你寄的信啊。”
季凌寒板着脸,强自辩解说:“我本来也没说这两者有何干系。”
“嗯,嗯,你说得对。”晏宁严肃点头,看到他的表情,又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指着他,断断续续地说,“好丢脸啊季凌寒。”
季凌寒面无表情将他快要戳到自己下巴上的手指拢入掌心。
晏宁笑声戛然而止,乌润的眼珠在眼眶里惶乱地转了一圈:“你干嘛?”
季凌寒:“还笑吗?”
“好、好嘛。”晏宁低下头,“我不笑话你就是了,别随便动手动脚的,好奇怪。”
季凌寒于是松开他:“嗯。”
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不知怎么,更加不快了。
晏宁知道自己这又是戳到他那颗拧巴的心了,其实若是季凌寒对他的触碰这么避之唯恐不及的,他肯定也要发脾气。
然而……
他真的越来越无法坦然面对和季凌寒的肢体接触了。
奇怪的不是季凌寒,是他晏宁。
可是,可是这又不是他的错。
他胡乱地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季凌寒沉默片刻,道:“我还是想去会会这个人。”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晏宁在季家的表面风光,是建立在晏澄怀和季家老祖的契约上的。
可以晏澄怀如今的状况,又能独自在晏家支撑多久?
一旦晏澄怀出了什么事,他毫不怀疑,季家会立刻吞了晏宁。
光是躲在这院子里练剑是没用的,所以,季凌寒必须要抓住所有的机缘。
晏宁立刻道:“那我陪你去。”
“不行。”季凌寒却说,“你好生待在家里就好。离开季家,我怕我护不住你。”
他现在可不再是从前那个走哪儿身后都要呼啦啦跟着一堆护卫的金贵小少爷了。
晏宁也不是不明白这个理,只好蔫巴巴地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嗯。”
*
次日,逸仙楼。
季凌寒如约而至。
店小二默不作声将他引到客房中,屋内,一个宽袍大袖的年轻人正负手背对着他,打量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山水图。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露出半边都是血红色刺青的俊美面庞,对季凌寒一笑,道:
“师弟,我奉师尊之命,来接你……”
他忽而一顿,意味深长地瞥了季凌寒一眼,“和你那位道侣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