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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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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芫以前在“魏胡街”摆摊卖药时,没有固定的摊位,随便找个地方把麻布摊开就算完事儿。
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巡街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人生活不易。
现在她想摆摊买吃食,可不能像以前那么随意了,需要租个固定摊位。
“魏胡街”的摊位都是由衙门先划分好,再分别承租给百姓。
想要租一个摊位,首先要去衙门登记,衙门外告示牌上会贴出空着的摊位,写明位置和月租金。
选好位置后在户吏处登记,除了交一个月的租金外,还要再交半月押金,押金退租后可以返还,租借流程就算走完了。
近日天气暖和了,做小买卖的人也多了起来。
好位置剩的不多,余下的都是些便宜且偏僻的。
食肆区位置更是紧俏。
看来民以食为天,何时都适用。
白芫看好紧俏的位置,在几个路口的交界,许多客商都从那经过,因为怕位置被别人抢走,她当下就交了定金。
她和户吏说自己还有些工具没备齐,户吏给通融了一个周的时间让她准备,租金从下周起算。
白芫带着激动的心情回家,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
明明生意还没开始,她就幻想着赚钱的日子了。
魏胡街给每个摊位配了统一打造的架子,她只需要准备食材和简单的工具就行了。
家中正好有一个烧水的大肚铜壶,白芫打算用它装红油,到时候在家中把红油熬好装进去,倒得时候也方便。
又准备了一些油纸和竹签,油纸是给食客打包串串用的。
光是这些器物,加上前期投入的租金食材等成本,就花去十多两,她的小金库去了五分之一。
其实白芫这吃食生意算简单的。
比起包包子烙饼那些,她只要在家中准备就绪,到了县上,也不用开火,只需要叫卖收钱就行了。
毕竟食材都是现成的。
眼下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她该怎么去县里。
需要带着锅碗瓢盆等用具,用脚走肯定不成,而且从白水村到清河县要走一个时辰,时间上也来不及。
白芫想起来一个人。
白水村有个姓许的老秀才,年纪一大把了,丧妻又丧子,有一年他冬天不小心摔断了腿,是白芫爷爷治好的。
这个许老秀才家中有一匹和他一样年迈的老骡子。
白芫思虑过后,去许秀才家拜访。
许秀才这把年纪,也用不到骡子了,听白芫道明来意后,便慷慨的出借,只要白芫善待骡子,给它吃饱饭就好。
白芫向许秀才保证只用骡子赶路,每天用完后喂饱骡子就给他送回来。
白芫想给许秀才钱作为答谢,许秀才坚持不要。
“当初要不是你爷爷,我可能就没命了。”
“就当是,我这个长辈送你的一点薄礼。”
“那些谣言我都听说了,简直荒谬至极,你是个好孩子,将来必定能有大造化。”
白芫听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的掏心窝子的话,眼睛有些酸涩。
她想起她爷爷了。
吸吸鼻子,白芫牵着骡子离开。
从今往后,她不计过去,只看将来。
天刚蒙蒙亮,白芫就牵着骡子出门了。
骡子拉着板车,板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白芫把头发用布包起来,她看其他做吃食的妇人都如此,显得干净利落些。
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窄袖碧色襦裙,露出来的手和脸都白净,看上去干净齐整。
这样的人做吃食,旁人看着也放心。
今天是第一天开张,为了讨个好彩头,白芫到的非常早。
把骡子牵到专门放牲畜的栏里,白芫来到自己的摊位前,把架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红油串串这么重口的东西,没有人愿意早上吃,白芫想做的是中午生意。
她也不急着把东西摆出来,而是掏出个木板凳坐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四周。
她这一片都是卖吃食的,早点摊子格外多:包子、炊饼、油条、炸果子.......
只有少数几个还没开张,白芫看那摊位上写的牌子,估摸着和她一样,也是做中午生意的。
现在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挑担子的小贩,赶车的车夫,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只要几文钱,就可以饱餐一顿。
叫卖声更是比着似的,一声比一声高。
“看什么看!再看撕了你的眼睛!”凶巴巴的妇人揪着自己夫君的耳朵,连骂带打的走远了。
白芫向那喧哗处望去。
不一会,她搞明白了。
原来是那妇人的汉子偷看对面馄饨摊老板娘。
白芫又去看斜对面的馄饨摊。
摊主是一个容貌中等的女人,看不出年龄几何,穿了一件紧身的斜襟布衣,每次弯腰捞馄饨时,胸前的肉也随之抖动。
她的摊子前摆了一个长条板凳。
男人要一碗馄饨,便可以坐在那板凳上,眼神肆意的打量女人。
白芫看着这场景,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又有人路过馄饨摊,同样被摊主吸引了目光。
那男人问女摊主:“馄饨都有什么馅儿的?”
女人左手拿起一张薄薄馄饨皮托在掌心,右手用筷子夹起馅儿放上,左手迅速收拢顺势放入沸腾的锅中,一整串动作行云流水。
女人忙的没时间抬头,快速说道——
“素馅荠菜的、肉馅有猪肉白菜。”
不怀好意的在人身上打量,道:“猪肉?哪个部位做的,肉可新鲜,不新鲜不要。”
女摊主低头包馄饨不说话。
一个母亲领着孩子路过,孩子闻到馄饨的香味,扯扯他娘的手臂:“娘!馄饨好香,我要吃馄饨!”
母亲刚要掏钱,看清卖馄饨的人后,却一嫌恶,拉着孩子后退:“娘带你去别家买。”
看着这场面,白芫不知为何,有些低落。
但是很快,她就忘了刚才的小插曲。
因为到了正午,逛街的人便多了,她的生意却没有好起来。
白芫对红油串串的味道很自信。
常有客人路过,被这香味吸引,却在看到木板上一文钱一串的价格后,摇摇头离开了。
总之和她想象中热火朝天,忙着数钱的画面截然不同。
过了正午饭点,食肆区的人便不多了,都是闲逛的。
白芫周围卖包子、卖饼的,都是只做上午两顿饭的生意,过了正午,他们便开始收摊。
白芫没走,想着待会说不定还会有生意呢。
等到太阳快落山,她带来的串串,才卖去三分之一。
白芫没想到第一天开业,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看天快黑了,她压下满心的失落,也开始收拾东西。
白芫回家时,陆北蓟正在做木工。
看见白芫回来了,他本来想问问今天摆摊成果如何。
还没开口便感受到了一股低气压。
“是不是生意不好?”陆北蓟小心翼翼的问,生怕给白芫带来更大的打击。
“嗯。”白芫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叹气。
“是不是今日逛街的人不多?”陆北蓟说。
白芫摇头:“人挺多的,只是都不到我的摊子前来。”
看白芫一直闷闷不乐的,陆北蓟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灰心,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这才第一天,哪里就值得丧气了。”
道理白芫都明白,她为这个生意投入不小,第一天便受阻,她还是感受到了压力。
夜晚,她一个人躺在炕上打滚,怎么也睡不着。
她以前就很向往做生意。
在村子里长大,看庄稼汉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年,结果收成还要看老天爷眼色。
而哪怕是在县里做点小生意,一个月就能顶有些庄户一年的收入。
她曾把这话说给爷爷听,爷爷笑着说她:“傻丫头,你以为做生意就那么简单了?这里面的门道啊,多着呢。”
白芫彼时还小,现在她有点明白了。
赚钱的机会确实大,可是风险也大。
但是——
白芫攥紧拳头,暗下决心,她绝不会就这样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