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乱》小黄猪

38、人间雪满头（2）

　　林锦有孕的第四个月，被府中的姨娘下毒暗害。林锦捡回一条命，腹中的孩子胎毒积深，却没保住。

　　他拦下林锦手中的剑，听着她凄厉的责问：“我的孩子又有什么错，江恕你告诉我，我的孩子难道该死吗。”

　　却无能为力。

　　府中的小妾除却最初进府的紫苏，余下都是各路官员送来的女子，对林锦下毒的便是他在朝堂上的政敌所出的庶女。他虽对她们置之不理，却不能随意处置。两个月后，他终于将政敌铲除。那姨娘却在临死之前告诉他，林纾早已过世。

　　他同林锦所见的最后一面，大吵了一架。一如新婚当夜，他再次将她一个人扔在身后。

　　须臾的过往顷刻在他眼前裂成碎片，最后拼凑成初见时的场景。月灯如昼，夜凉如水，他一身玄色衣衫经过客栈，静静伫立。

　　夜合不解：“公子为何站在此处？”

　　“我在等一个人。”

　　屋檐上传来一阵窸窣声，一道白色的身影像纷扬的落花期然落在他的怀中。她从他的怀中抬起头，弯如新月的眉眼与记忆中丝毫不差。她缓缓揭开覆面的白纱，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笑着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叫林锦。家父乃靖国公林其方，公子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尽管来靖国公府找我。”

　　他的心头被人活生生剜去一块，痛不欲生。

　　一朝黄粱梦醒，满目苍凉，江恕的目光在屋中逡巡，遍寻她不着，难掩失落：“她在哪儿。”

　　满屋子的人始料未及，不知他言下所指，唯有韩羡了然，只是这番话说起来实在残忍：“她在落雪阁。”

　　江恕翻身就要下床：“我要见她。”

　　惊得众人连连相劝：“将军重伤未愈，万万不可下床走动。”

　　他置若罔闻，一心只想见到林锦。韩羡知道阻他不得：“我陪你去。”

　　江恕满心欢喜推开落雪阁的大门。他想告诉林锦原来他们三年前就相遇过，他要娶的人一直都是她，他所爱之人从始至终不过她一个人。

　　只可惜林锦再听不到了。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落雪阁的庭院中，那双弯弯的月牙轻合，双手交叠，嘴角噙一丝笑意。江恕只当她是睡着了，悄悄走近，才发现她的面色惨白，血色尽失。江恕探去，触手一片冰凉，惊得他缩回手。

　　我没有料到江恕会来，这个人误了林锦一生。她是那么好的女子，朗如明月笑若清风，只因为爱错了人便白白断送，郁郁而终。面对这样的人我实在无法对他和善细语：“她死了，你可高兴了。”

　　江恕颤颤探上林锦的鼻息，一丝气息也无。他踉跄两步，被韩羡搀住才没有跌到，哑声问道：“为什么。”

　　“她是为你以身试药而死，你的命得已保全是用她的命换来的。”

　　江恕捏着我的肩膀，质问道：“你不是大夫吗，为何不救她。”

　　我拨开江恕的手，直直迎上他痛苦的目光：“江恕，害死她的人是你。医者不医心，即便我今日救了她，来日她还是会为你而死。”

　　“你说什么？”

　　“林纾死前托她好生照顾你，她便将自己的一生都搭了进去。其实即便没有林纾，她也舍不得你有分毫差池。江恕，你是林锦的劫难，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她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江恕一脸灰败在林锦身前蹲下，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轻声哄道：“林锦，你睁开眼，我有话要告诉你。”

　　说着说着，便哽咽了：“三年前我随手救下的小姑娘是你，我要娶的人也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我心头酸楚，只觉得眼睛疼得厉害，偷偷别开脸，将眼泪擦掉。

　　那年天阶夜色凉如水，有个小姑娘不小心撞进了玄衣公子的怀中，暗生欢喜。他错将她当作旁人，她以为他另有所爱。原来，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

　　“她可曾留下什么话？”

　　林锦说爱太苦，若有来世，愿不复相见。此刻我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思忖片刻，复道：“她要你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