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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馒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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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烨带着风朔铁骑直奔风屠岭,一股滚滚浓烟冲天而起,风屠岭上的火焰气势汹涌地奔腾而下,很快席卷了岭下的帐篷。
莫烨及时勒马,看着火海吞噬着面前的帐篷,不禁惋惜起里面还未曾带出来的军机要报。
突然一滴冰凉的水珠滴在了莫烨的面上,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接着漂泊大雨倾盆而至,打在墨色的盔甲上,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
莫烨下令道:“留下一队人马清点里面的东西,剩下的人跟我绕过风屠岭!”
梁遂带兵紧随着大胤的残兵败将而去,将苑翎山的部队逼到了一处风沙地貌内,当地人把这处风沙地貌称为魔鬼城。
梁遂见他们进了魔鬼城便让部队停下,随后吩咐道:“把这里所有的出口都堵死,把他们困死其中。”
苑翎山知道这处地貌,不敢轻易带着部队深入,他看着零零散散的几万人,开口道:“传令下去,原地修整。”
朝影疏从马上跳了下来,在一群伤兵中寻找着李稜的身影,见他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坐到了李稜的身侧,接过他手中的布条,手脚麻利地缠上了后者手臂上的伤口。
李稜神情疲惫地问道:“受伤了吗?”
朝影疏说:“不打紧,都是小伤。”
李稜解下了腰间的水袋,“喝点水吧。”
朝影疏接过水袋,稍稍润了润嘴唇便还给了李稜,“你怎么还带着水袋?!”
李稜挠了挠头发,讪讪地一笑,“打得太突然了,没喝几口水于是便带着水袋出来了。”
朝影疏失笑,“李稜,你与李庄主如何了?”
李稜一脸呆滞地问道:“什么什么如何了?”
朝影疏有些纳闷地问道:“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就是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要结亲吗?”
李稜干笑了几声,神情失落地说:“都没有那个意思。”
朝影疏见状知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风屠岭的雨云飘到魔鬼城时,已经是黄昏了,狂风穿过魔鬼城像是怒号又像是怨哭,总之比细微的风声要强上许多,处处一片悲凉的气息。
士气低迷,每个人都垂头丧气地坐在原地,有些带着面饼的纷纷拿出来给每人掰了一块。
朝影疏嚼着那一小块面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许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就算是之前打仗也没有吃过这么惨败的仗。
【梁霄城】
江衍灰头土脸地从马上下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立刻登上了城墙,“弓箭手准备。”
莫烨带领的黑甲军很快绕过风屠岭冲到了梁霄城下。
江衍厉声道:“开炮,若是有风朔铁骑冲出了大炮的射击范围那就放箭,保护未及时撤进城的将士。”
漫天的羽箭带着微弱的火焰直奔黑甲军,硝烟逆着雨幕冲天而起,雨水沾湿了炮芯难以点燃便毫不吝啬地放箭。
莫烨也不是迂腐守旧之人,他身后带领的是风朔的决胜的法宝,不能葬送在家门口,所以他很快便带兵撤退。
江衍从城墙上走了下来,见秦暄上前立刻问道:“前锋营伤亡如何?”
秦暄面色沉重地说:“三十五万大军死伤无数,几乎全被冲散,只有留守营地的一些在烧风屠岭之前回来了一些。”
江衍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沉声道:“传我军令,未来十日不准出城迎敌,若是有回城的前锋营士兵一律排查完毕后才准进城。”
秦暄思索了片刻才说:“若是敌人穿着我方的军服来混淆呢?”
江衍的双拳紧紧地攥了起来,他有些无力地说:“到时等等看吧,我们现在人马缺少不足十五万,外面的那些不能弃之不顾。”
秦暄施礼道:“谨遵军令。”
【魔鬼城】
一场大雨终于在两个时辰后停止了,狂风也慢慢地停了下来转而化成了阵阵寒风,穿梭在魔鬼城中便成了低低的哭诉声,像是在为他们的败仗而哭泣。
朝影疏的神思被一阵轰炸声给拽了回来。
梁遂趁着下雨命人把大胤的炮车全部拉到了魔鬼城,趁着夜色开始炮轰。
苑翎山大喊道:“找掩体!”
梁遂轰炸了一个夜晚才将炮车里的炸.药.全部用干净,天明之时终于归于沉寂。周围的哀痛声不断,被炸伤了胳膊、双眼、双腿的士兵比比皆是,朝影疏虽然有携带药品的习惯,但是对于这些伤兵也只是杯水车薪。
苑翎山带着部队在魔鬼城里待了十多日,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个遍,期间也强冲过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士兵人数太多,魔鬼城内又过于的狭窄,他们如同被饲养在笼子内的老虎一般,即便再凶猛也只能屈服于外面的长杆。
第十五日时,梁遂命人送了一堆馒头进来,随后便在每个入口处都架起了架子准备烤野味。
所有人对着那堆馒头垂涎欲滴,如狼似虎地盯着却没人敢上前,朝影疏将那一堆馒头提了进来,随后拿了一个吹掉上面的土便吃了起来。
苑翎山说:“你不怕有毒?”
朝影疏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四面楚歌的把戏我见多了,吃饱了才能突围出去。”说完,她三两下便解决了一个馒头。
苑翎山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朝影疏拍了拍胸膛,顺了顺气才说:“我打算今夜带人突袭,去梁霄搬救兵,我们一直在这里困着也不是个办法。”
周围的士兵见朝影疏吃了馒头丝毫无事,于是一拥而上将馒头抢夺殆尽。
梁遂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馒头好吃吗?我在这边还给你们烤了野兔子,我们风朔向来优待俘虏,你们逃又逃不出去,不如弃甲投降,然后出来吃酒吃肉!”
李稜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馒头,“我跟你一起。”
朝影疏点头,对苑翎山说:“现下只有一百匹马那就只用一百个人,趁着月色目标小也灵活。若是天亮之前我们没有带援兵来,将军便默认我们已经死了吧。”
苑翎山对此只能同意,“那注意安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朝影疏说:“哪怕只活下来了一个人,也会将消息带回梁霄城。到时候他们必定无暇顾及魔鬼城内的情况,我们便来个里应外合。”
苑翎山面色郑重地说:“祝各位凯旋。”
午夜时分,魔鬼城突然静了下来,哭声呜咽声全部归于虚无。朝影疏和其余的百人牵着仅有的马匹静悄悄地出发了,她今日观察过北面的风朔军最少但是离梁霄也是最远的,他们必须突破之后全速赶往梁霄,防止梁遂带兵来截。
朝影疏悄声道:“一个一个的走,这里地形复杂千万不能掉队。”
北面的士兵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朝影疏一行人凭借着夜色的遮挡,悄悄地靠近了北面的出口,她抬手打了个手势,低声道:“上马,不要恋战,能全部冲出去是最好的。”
朝影疏说:“准备,冲!”
一百人个浩浩荡荡地冲了出去,朝影疏带头拼杀出了一条血路,随后便带着人往梁霄城的方向赶去。
梁遂得到消息直接命人带着弓箭前去追赶。
朝影疏听到身后哀嚎声不断,她咬了咬嘴唇对李稜说:“你先走,我掩护你!”
李稜翻了个白眼,“又来?!怎么着也应该是我掩护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说完,朝影疏用长.枪.击打在李稜的马屁股上,骏马一声嘶鸣疯狂地往前奔去。
朝影疏转身格开了几根箭矢,救了几名深陷困境的士兵随后才往梁霄城的方向去赶。
李稜在城门前大喊道:“校尉李稜,请求开城门!”
梁霄城大门紧闭,守城军如同没有看到城下的人一般。
李稜有些急了,继续喊道:“校尉李稜,请求开城门!我们被困魔鬼城,苑将军也在魔鬼城!”
朝影疏策马前来见状便知风朔人大概用过相同的法子来攻过城,才致使守城军如此的谨慎戒备,她看了看身后紧追不舍的风朔军队,对李稜说:“叫江衍,就算他在睡觉也要把他叫醒!”
朝影疏说完便手持长.枪.朝风朔的军队攻了过去,枪.尖.没入一个士兵的胸口,她铆足力气将那个士兵甩了出去,击倒了攻上前的一片士兵。
大胤的士兵见状也纷纷上前抵挡风朔的军队,如同螳臂当车一般冲了上去。
李稜看了一眼战局,焦急地喊道:“江衍!江公子!雁王殿下!”
朝影疏被梁遂的长.枪.击下马,一口鲜血涌上来倒是缓解了干渴。
梁遂抬手让周围的士兵停下,他用长.枪.指着李稜说:“那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直呼江衍的名字?!”
朝影疏翻身而起,她一抹嘴角的鲜血,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直呼江衍的名字?!”
梁遂一愣,随手一指自己,笑着说:“他可是我的劲敌,莫非我要称他为雁王殿下?”
朝影疏突然笑了起来,她取了最后一根箭矢,搭弓射向了梁霄城,随后手双手垂了下来,大概是周围过于的安静她听见自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怎样也要撑到梁霄开城门,朝影疏反复地提醒着自己,随后反手将长弓搭在了身旁一个风朔士兵的脖颈上,只是一瞬便将后者的头颅绞了下来。
朝影疏抓过长.枪.朝梁遂刺了过去。
“还有近十万的人被困魔鬼城!”李稜挥.枪.刺.杀着周围的风朔士兵,见梁霄城还是一片寂静,随即暗骂一声,大喊道:“江衍,你他娘的再不开城门,阿疏就要死了。”
梁遂一听便觉得刚才的那个名字应该是个姑娘的闺名,于是他轻笑了一声看着面前的朝影疏说:“你叫阿疏?这是小字还是大名。”
朝影疏咬牙,反手一.枪.刺入了梁遂的左肩处,“你的老师没有教给你说,交锋之时不能分神吗?”说完,她抽出了长.枪。
梁霄城的城门终于缓缓地打了开来,江衍亲自带兵出城。
朝影疏撑着长.枪.休息了片刻,她听着身后的马蹄声哑然失笑。
梁遂看着骑在马上身穿银灰色铠甲的江衍,丝毫不在乎肩伤地高声道:“江衍,许久不见。”
江衍面无表情地说:“梁遂,别来无恙。”
梁遂看着筋疲力尽的朝影疏说:“这姑娘是你心上人?”
江衍看着翻身上马的朝影疏,伸手整了整她耳边的乱发,开口纠正道:“是夫人。”
“哈?”梁遂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调侃道:“你的夫人不养在府中,为何要放她出来打仗?”
江衍神情自豪地说:“她很厉害,你也见识到了。”
梁遂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今夜是打,还是不打?”
江衍说:“打吧,我若是赢了,你撤掉魔鬼城的兵,我若是输了,你可以砍下我的人头攻占梁霄城。你也看见,我就这些兵了。”
朝影疏粗略地包扎了身上的伤口,随后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准备着接下来的硬仗。
梁遂粗略地扫了一眼江衍身后的兵,摇了摇头说:“那我不跟你打了,我要回去好好地守着魔鬼城的那几万人。”随后,他便下令往魔鬼城撤兵。
叶琼琰说:“主帅,请由末将带兵前往魔鬼城救出苑将军他们。”
朝影疏看着撤离的风朔大军,“我也去吧,我知道魔鬼城的具体位置。”
江衍蹙眉,他神情担忧地看着朝影疏,“你身上的伤如何?”
朝影疏听闻垂下了双眸,她从来不会放弃与她并肩作战的人,即便是江衍心疼她,朝影疏也要亲自带着他们脱离险境才放心,她片刻后才问道:“有水吗?”
江衍命人将水袋取了过来,他打开塞子递给了朝影疏。
朝影疏接过仰头喝下了大半,她擦了擦嘴才说:“让那些突围回来的士兵进城休息吧,我带叶将军去魔鬼城。”说完,她便率先驾马冲了出去。
此次魔鬼城突围战被记录在了大胤的国史上,风朔伤亡惨重,是西州战役上比较浓重的一抹色彩。
临近晌午,梁遂撤兵,此次风朔铁骑并没有出现,大胤一方便胜利的还算是轻松,将士们欢呼着回了梁霄城。
朝影疏慢慢地骑马回城,她伸手折断了后背的箭矢,梁遂这个小人居然搞偷袭,她坐在马背上感觉抬头都有些费劲,周围的一切像是离她很远。
当朝影疏看到梁霄城的城门时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从马背上坠落了下来,她实在是太累了,现下只想好好地休息一番。
“传军医!”
【五日后】
朝影疏是被渴醒的,口腔和嗓子火辣辣的疼,她费力地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朴素的床幔,她试着动了动腰身才发觉有东西在压着她,紧接着她便看到了江衍的睡脸。
江衍意识朦胧地凑上前试了试朝影疏额头的温度,嘟囔道:“太好了,不烧了。”
朝影疏缓缓地伸出手抱住了江衍的脖颈,却扯到了后背的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着朝影疏明亮的双眸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搂紧朝影疏,低声道:“你终于舍得醒过来了,吓死我了。”
朝影疏吻了吻江衍的侧脸,哑声道:“我这不是没事嘛。”
江衍用鼻尖蹭了蹭朝影疏的脸,浅尝辄止地吻着她的嘴唇,“你都昏迷五日了,一直高烧不退,这还叫没事吗?”
“五日了?”朝影疏一愣立刻起身却因为体力不支摔了回去。
江衍一惊立刻将朝影疏接在怀里,受惊一般地将后者搂紧,低声教训道:“乱动什么?后背的箭伤刚有愈合的趋向。”
朝影疏问道:“梁霄城如何了?”
江衍说:“好好的,梁遂的进攻都守住了。”
朝影疏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在江衍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她这才发觉浑身酸痛,后背的伤口更痛。
江衍避过朝影疏的伤口拍着她的后背,哄道:“你刚退烧再睡会吧,天还没亮。”
朝影疏点了点头,“天亮了记得叫我。”
江衍忍俊不禁,“叫你做什么,你现下的状况已经不适合上马打仗了。别再这么拼命了了,现下没有人拿着刀抵在你的脖子上。”
朝影疏闭着眼睛说:“打败仗了啊,憋屈。”
江衍说:“你之前打过的败仗还少吗?”
朝影疏说:“没这么……窝囊……”
江衍看了看怀中呼吸绵长的朝影疏,轻声道:“睡吧,再多休息会吧。天塌下来了,还有我顶着呢。”
江衍说着抱紧了怀中的朝影疏,近一个月未见他感觉怀中的人越发的清瘦了,下巴都尖了。
天知道江衍知道前锋营被冲散之时有多么的着急,往后十五日皆没有朝影疏的消息,江衍表面装作无事,实则早已心急如焚,他急切地想要带兵出城去寻找一番,即便是只能找到朝影疏的尸体,他也要带回去就像是前世在城门下说着要带她回家一样。
但是,江衍身为主帅还要坐镇梁霄城无法轻易的离开,他每日都将自己沉浸在繁杂的军务之中,即便是休息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期间有许多风朔的探子穿着大胤的军服来叫门,都被江衍识破并直接杀死挂到了城墙上,终于让他听到了李稜的声音。
万幸。
李稜说若是再不开城门,朝影疏便要死了。所以江衍马不停蹄地带兵出门迎接,若是别人他一定会怀疑上一番,但是这人若是朝影疏他便不再去怀疑。
不过,江衍又体会了一把失而复得的心情,这次跟在天华城遇见那个在小摊上吃馄饨的小姑娘是不一样的。
朝影疏一觉睡到晌午才起身,身侧的温度早已经变得冰凉,她有些艰难地起身穿上衣物,床边的矮几上放着一杯温热的清水。
江衍推开门,他单手解下佩剑,一手端着一碗煮的稀烂的白粥,“先把水喝了,再喝点粥。”
朝影疏喝完了水才得到了一碗这么久以来唯一干净的饭,她喝的很慢,即便是这样的东西她也感觉有些难以下咽。
江衍见状伸手擦了擦朝影疏嘴角的粥液,心疼地说:“喝不下去就先别喝了,这里有莫悔写给你的信。”
朝影疏蹙眉,她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信?什么时候到的?”
江衍说:“昨日。”
朝影疏将粥碗放在一旁,拿过信便看了起来,朝莫悔说皇帝突然下旨将朝家包围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并且抓了所有的下人挨个去审问,希望朝影疏能够想想办法。
朝影疏端起粥碗将里面剩的大半碗粥强迫自己咽了下去,随即起身将头发随意地绑了起来。
江衍问道:“发生何事了?”
朝影疏说:“我现在要回家,莫悔说段鸿轩把朝家派重兵把守了起来,我怕出事,所以要回去看看。”
江衍蹙眉,他并不是很赞同朝影疏的行径,于是提醒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复原。”
朝影疏从柜子里取出江衍代为保管的返璞和雁炽翎,顺带将那柄长.枪.拆卸后装在了.枪.匣中,“路上慢慢养,但是现在我必须回去看看。你好好在这里守城,朝家一旦没事我便立刻回来。”
江衍只好妥协,他颇为无奈地说:“你路上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