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七日谈》八宝琉璃瓶装粥

3、第三章

　　百花楼里有不少好酒。人都道陆小凤的人缘极好，实际花满楼的人缘那才是顶顶的好。和陆小凤好的，就很难不对花满楼此人产生好感，更别说花满楼为人是无可挑剔的，人缘就更好了。花满楼作为一个江湖中人，也是个正年轻的，说不好酒那是假的，亲友们也都投其所好，往百花楼送了一坛又一坛，勾的陆小凤这酒虫隔段日子就要在百花楼赖上一赖。

　　百花楼入了夜是不点灯的，陆小凤也懒得去点。他抱了一坛子酒上了花满楼房间的屋檐，往檐上大大方方的一躺，花满楼坐在檐下，慢慢的品着杯子里的酒。

　　“本来以为来你这里可以躲个清静，没想到还是有麻烦事找上来。”陆小凤一手拿着那女子遗留的簪子，遥遥的对着月亮端详。“这上边好像有什么特殊的纹路。”

　　花满楼两指轻巧夹住陆小凤甩下来的簪子，仔细摸索了两把。“不是什么特殊纹路，应该是江南几个大的铺面特有的纹路，好让人看了知道是哪里卖的，讨个名声。”花家的铺子虽不是花满楼在管，但花满楼多少有些了解。“这纹路不是我花家的纹路，左右不过是吴家、刘家、周家三家之一罢了。明日去转一圈，金银首饰售出一般是要留名的，应该不算难寻。”

　　等事情聊完了，陆小凤的酒也喝完了，他也不下来取，只靠着内功偷花满楼杯里的，花满楼喝一杯，他偷两杯，直把花满楼的酒也喝完了，月已经挂在天当中了。

　　“天色不早了，你今天要睡在上头了？”

　　“上次那猴精来，睡的是我的屋子，有一股猴腥味儿。”陆小凤落在花满楼身侧，看着沐浴在月光里的花满楼。夜里点不点灯，在陆小凤能看清花满楼的时候，对他来说是个多余的思考。

　　“叫司空摘星听了，你少不得给花家的后花园松土了。”花满楼笑着放下手里的酒盅，手往窗外伸了伸：“那还是劳烦陆兄在外边睡上一夜，明日了再叫他们仔细收拾。”

　　“何必这么麻烦？我与七童也许久未见了，不如抵足而眠……”

　　最后陆小凤还是回去独自一人睡的。花满楼只听陆小凤回去，没多久呼吸便安稳而悠长，笑着就入睡了。花家喜欢陆小凤不是没理由的，至少他能让花满楼本就愉悦的生活再加一重愉悦。早晨花满楼起来时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吴大娘细致，早餐也做的很和花满楼和陆小凤的爱好，连陆小凤也不躲懒，闻着香味就起了。

　　饭后花满楼陆小凤一齐起身，正要出门，就被金元宝缠了上来。

　　“我爹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要讨个公道的！七公子和陆大哥带上我，这城里谁不认识七公子，若你们去探听消息人家看了你们人还不一定说呢。”陆小凤不愿意在花满楼面前被叫老了，于是金元宝一直是叫陆大哥的，往常聪慧懂事的孩子要是打了什么主意提了什么要求，是很难拒绝的。

　　花满楼二人还没来得及张嘴，吴大娘便伸手在金元宝耳朵上拧了一下，拉的金元宝往后踉跄了两步。“七公子，元宝越发不懂规矩了。七公子卷进这次的事情来已经是我们的错了，你昨天已经叫抓了一遭，今天再出去岂不是要七公子和陆大侠看顾你？”前一句是对着花满楼说的，后面就是冲着金元宝去的，疾言厉色不似平时的温婉。

　　陆小凤挑了挑他的眉毛，拉住了要劝慰的花满楼。“小元宝，我们今日或许还要去闯闯龙潭虎穴，你这个年纪我俩怕是进不去了，等到我们抓住凶手了，好好给你出气如何？”

　　“什么龙潭虎穴。”金元宝有些不太服气，挺着胸往前走了一步。

　　“昨日花满楼和我说，你爹身上有脂粉味儿是不是？”陆小凤笑着甸了甸手里的簪子，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蹲下来摸了摸金元宝的后脑勺。金元宝看了看簪子，脸憋的通红，来不及分说，就叫吴大娘直接拉到屋里去了。

　　两人不准备骑马，只像平常一样在街上并肩走着。花满楼和陆小凤之间的距离比陆小凤与其他朋友的近得多，这是陆小凤少时认识花满楼就养成的习惯。那时的花满楼听声辨位还不像现在厉害，若有什么不平的路或不熟悉的地界，陆小凤就挤着花满楼走，总能恰恰好避过，再不济一伸手就能把花满楼拽到里侧去。花满楼是不会拒绝朋友好意的，后来陆小凤都快忘了花满楼是个瞎子，习惯却留了下来，两个人也没什么改的意愿。

　　“像吴大娘手艺这样好的女人，家庭竟然也不和睦，真是世事无常啊。”陆小凤说这话时表情还挺丰富，仿佛有多少感叹。

　　“吴大娘不怎么提起自己的丈夫，我也不曾留心，元宝也颇懂进退，肯读书，确实很难想象是这样的家庭。”花满楼接话接的很快，陆小凤饶有兴味的嗯了一声，便开始零零碎碎的说一些近几个月的见闻，两人到了坊市便分开来去三家的店铺。

　　“哟，花公子，今天怎么有兴致来小店啊。”吴家铺子的伙计小跑了几步凑过来，语气倒是挺恳切，毕竟即使是竞争对手家的公子，要讨厌花满楼也是件难事。

　　“我替一位朋友挑件送女子的首饰，便出来各家转转。”那伙计闻言就挑了几件看着适合未出阁女子带的捧过来请花满楼“看看”。花满楼摸了支钗子，摸索着上边的花纹，心中便已确定了。“我就要这件便好，这钗子可是定式的，卖了多吗？”

　　“这件是定式了来的，我拿出来叫花公子看个样子，花公子要是定了叫人改改纹饰再打一件。”

　　“好，还要劳烦你，能不能叫我看看买了这钗的有哪些人？”伙计眼睛吱溜溜转了转，看着花满楼放下张银票，就捧了账本出来誊抄了两页，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花满楼，花满楼拱手道多谢，出门时陆小凤已经靠在门口等他了。

　　“拿到了？”花满楼便把手里的两页纸递给陆小凤，陆小凤接过来扫了几眼。

　　“这上面多是闺阁小姐，还有几位夫人，若排查倒不太好排查了。”

　　“其中有几位我是认识的，与昨日的那位姑娘声音截然不同，大致可以排除的。”花满楼用扇柄画了不少名字，两页纸上没被画过的竟然不剩几个了。陆小凤拿着纸有些别扭，捻在手中抖了抖。

　　“不愧是花兄，交游广阔，这样看来就分明了许多了。”陆小凤抱着三分打趣，看了看剩下的几个名字，闺阁小姐多过各家夫人些，心里明白花满楼身世会多与富户打打交道，认识各家的夫人也属正常，就又提起了精神。

　　“只是有一两面之缘罢了。”花满楼认认真真的讲，他不愿影响姑娘的名声，也不愿让自己的朋友误会。

　　“既然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如去给我解解惑吧。”陆小凤恰到好处的转移了话题，花满楼则是早就料到一般就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在原地，等陆小凤走到身侧来，两人再并肩往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