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故人来（曦瑶）》纕龏鴽鴛

5、第五章

　　最近的蓝景仪感到有些头疼，至于原因……是和泽芜君有关。
　　自金光瑶死后，金家上下群龙无首，再不复昔日的繁荣。金凌又年纪轻资历尚浅，这家主之位，如何坐得稳？即便有江澄帮忙坐镇，金家在仙门百家中的名誉和地位也是大不如前。
　　平时有一些曾经的金家客卿来投奔蓝家，都是由蓝曦臣一手接待的。可是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很少能看见泽芜君的身影了。每次给蓝老先生请完安后，他就匆匆离去。
　　找不到泽芜君，这些接待客人的重担，自然落在了他这个蓝家小辈的头上。可怜自己，每天修习完功课，还要忙东忙西，再想想以前和思追一起夜猎时无拘无束的日子，唉~
　　蓝景仪一边想，一边向前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次夜猎的地点十分偏远，忘机和魏公子确定还要随行？”
　　顺着声音望去，果然是多日未见的泽芜君。他的身边还站着含光君和魏前辈。
　　“蓝湛去哪我就去哪。再说了，我整天待在云深不知处，闷都要闷死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去逛逛，你可得带上我！”魏无羡一边说，一边去勾蓝忘机的肩膀。
　　夜猎？蓝景仪快步走过去行礼。要是能和泽芜君他们一起去夜猎，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次嘛…恐怕是不行了。”魏无羡听他说也想去夜猎，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魏前辈，这是为什么呀？”蓝景仪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时泽芜君也常常带他去夜猎的，这次为什么不行呢？
　　魏无羡神秘兮兮的一笑:“因为泽芜君…”
　　“魏婴！”话还没说完，就被蓝忘机严肃的打断了。
　　蓝景仪更疑惑了，魏前辈的话明显是没说完，泽芜君怎么了？
　　“啊，这个…咳咳，因为泽芜君关心你，怕你累着。哎呀，反正是为了你好！”
　　刚才魏无羡差点顺口说出去，总不能告诉蓝景仪，你家泽芜君不能带你玩了，人家这次是打算带着心上人一起去夜猎的。
　　可怜的景仪，只能留在云深不知处继续这样忙碌的日子了…
　　静室内，金光瑶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的书，时不时还轻轻的笑出声。突然，一双手覆上了他的眼睛，紧接着温热的气息就吹在了耳边。
　　“猜猜我是谁？”
　　金光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真的像小孩子一样呢。
　　不过他还是十分配合的答道“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蓝大宗主么？”
　　然而身后的人却没有立即回答，过了许久，才闷闷的道:“不是蓝宗主…是蓝曦臣。”在金光瑶面前，他更希望自己是蓝曦臣，是可以让他依靠的二哥，而不是那个疏离的“蓝宗主”。
　　“别胡思乱想了。”金光瑶心里一软，伸手握住了覆在眼睛上的手，整个人转过身来抱住他。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我所在乎的，只有这一颗心而已。你明白么？”金光瑶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蓝曦臣心脏的位置，那里正有力的跳动着。
　　仅仅是这些话，就足以令蓝曦臣欣喜不已。
　　蓝曦臣捧住他白净的脸，在额头处落下温柔细密的吻。“阿瑶，我定不负你！”
　　二人亲昵了许久，蓝曦臣才忆起夜猎的事。“阿瑶可愿与我一同去苍梧夜猎？”
　　金光瑶笑眯眯的道:“当然愿意了，我还从未和二哥一起夜猎过呢”
　　蓝曦臣道:“好，那我们五日后出发。苍梧路途遥远，阿瑶准备一下吧。”
　　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蓝曦臣被蓝启仁叫去谈了许久的心。等到从静室中出来，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只有如勾的上弦月洒落清冷的光。
　　行至房门前，蓝曦臣停住了脚步。透过窗，只见室内一片漆黑。他感到有些诧异，平时无论多晚，金光瑶总会等他回来，从未独自一人熄灯入睡。
　　“阿瑶？”他推开房门。在黑暗中，金光瑶低着头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听到声音，金光瑶缓缓转过头，目光有些涣散。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是笼上了一层寒霜。“二哥，你可知道我母亲的尸首被葬在何处？”
　　这副脆弱的模样，令蓝曦臣心底一阵抽痛，他低声道:“被怀桑带走了…”
　　金光瑶猛然抬起头，眼睛里隐隐有火光闪动，“聂怀桑…为什么又是他？我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还不够吗？！居然…居然连我母亲的尸首都要夺走！”
　　他逐渐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目光里是再也掩饰不住的恨意。
　　母亲孟诗，是金光瑶的底线。无论是旁人的冷眼亦或是尖酸刻薄的讥嘲，他都能够置若罔闻，泰然处之。唯独有人在他面前骂出“娼妓之子”这四个字时，他的心里就会怒火翻涌，不可抑制的滋生出杀意。
　　当初之所以会狠心杀掉聂明玦，他挡了自己的路，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让金光瑶难以释怀的是他带着轻蔑的目光，冷冷的吐出的那句“娼妓之子，无怪乎此！”自己做出的所有努力，付出的所有心血，都在这一句话中灰飞烟灭，凭什么？
　　拳头被金光瑶捏得咯咯作响，苍白的脸也因愤怒而涨红。
　　蓝曦臣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三弟，他眼中的疯狂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可是愈是发现他难得的另一面，自己就愈是感到心疼。
　　蓝曦臣用力的抱住了他，二人额头相抵，距离近到甚至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阿瑶，冷静一下，怀桑虽然带走了你母亲的尸首，但是我知道被葬在何处。我们现在就去看她，好不好？”
　　在蓝曦臣的安抚下，他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哽咽道:“二哥，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我…”
　　蓝曦臣低声道:“别难过了，阿瑶，你还有我。”
　　孟诗被葬在了清河聂氏所管辖的边境一带，此处人迹罕至，荒草丛生。蓝曦臣操纵着朔月，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在这样荒凉的地方，孤零零的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一片空白，足以见得安置者的态度有多么的轻慢，甚至不愿费心去刻上一个简单的名字。
　　或许是太久没人造访的缘故，石碑上已经落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金光瑶却毫不在意，用洁白的衣袖把它擦拭的干干净净。
　　“母亲，阿瑶来看你了…”金光瑶跪在孟诗的墓前，伸出身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他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夜风微凉，吹拂在脸上，让焦躁不安的心情逐渐平复。突然，旁边多了一个人影，蓝曦臣也笔直的跪了下来。
　　“二哥…？”金光瑶疑惑不已。
　　蓝曦臣淡淡一笑，握住金光瑶的手，对孟诗的墓碑道:“孟前辈，我心悦于阿瑶，想要与他结为道侣。”
　　简单的陈述句，听在金光瑶耳中，比任何情话都要动人，胜却人间无数。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此生绝不相负…”蓝曦臣的眼中仿佛有星辰闪烁，在暗夜中熠熠生辉。
　　郁结多年的心结终于被解开，看着蓝曦臣俊逸的侧脸，金光瑶觉得如释重负。
　　二哥，因为你，我愿放下所有仇恨，我的身和心，永远只属于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