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故人来（曦瑶）》纕龏鴽鴛

4、第四章

　　白天的云深不知处有很多来来往往的弟子，所以二人决定趁午休时间偷偷溜出去。
　　金光瑶的穿的金星雪浪太过显眼，不得不换掉它。
　　他看着身上的金星雪浪出神。自己用尽筹谋，忍辱负重，踏着无数人的鲜血与尸骸，一步一步的登上了仙督之位，结果却换得一个身败名裂，魂葬旧庙的下场，真的可以不去在意吗？
　　“阿瑶，时间快到了，衣服换好了吗？”帘外传来了蓝曦臣的声音。
　　“嗯嗯，很快了”
　　三两下换上衣服。也罢，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回到金家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恍如隔世。正午的阳光十分耀眼，照在金光瑶的脸上，刺的他几乎快要流泪。
　　就在这时，蓝曦臣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诧异的转头看去，蓝曦臣回以他一个比阳光更加耀眼的微笑，轻声说道“握住我的手，不要走散了。”
　　他没想到蓝曦臣居然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牵他的手。若是被旁人看见了，肯定免不了一番指指点点。
　　“二哥，这里人多…你快放手…”他急忙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是太迟了，已经有人看到了。
　　那是一对夫妻，女子轻扯了一下丈夫的衣袖，又指指前面二人相握的手，低声在丈夫旁边耳语了几句什么。男子脸上露出了一副厌恶的神情，轻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一瞬间，金光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急忙拉着蓝曦臣快步走开了，身后还传来了不怀好意的交谈声。
　　“你懂什么，那男子的妙处…啧啧，一言难尽啊…”
　　“这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净做些下作的勾当…”
　　谈话内容越来越不堪入耳，蓝曦臣停住脚步，猛然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还在瞎侃的两人。修仙之人不可以轻易对凡人出手，所以他只封住了两人的嘴巴，没有三四个时辰是解不开的。
　　“唔…唔…”两人一脸惊恐的捂着嘴巴，像是见到鬼一样拔腿就跑。
　　金光瑶从未见过这样的二哥，周身散发着寒气，连眼神似乎都含着杀意。一只手已经放了在朔月的剑柄上，对方若不是凡人，恐怕这朔月就要出鞘了。
　　“二哥，别生气了”他讨好似的凑近蓝曦臣的脸，“啵”的亲了一口。果然，这一口下去，蓝曦臣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又变成了平时那个温润如玉的泽芜君。
　　转过街角，是一条美食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极了。不知哪里传来叫卖的声音“米酒汤圆，五文钱一碗，又甜又糯的米酒汤圆！”金光瑶愣住了，米酒汤圆…
　　眼前浮现出一个少年，站在摊子前，一脚踩着长凳，一手拿着米酒汤圆。吃完后，对他痞痞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心像是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悲伤、痛苦一同从缝隙处涌入。薛洋…小流氓…对不起…
　　还记得初遇时，也是在这样喧闹的市井。那时他急需修复魏无羡留下的半个阴虎符，又恰巧听人说夔州一霸薛洋修习鬼道。这对求贤若渴的他可是一个好机会，所以他决定亲自去拜访薛洋。
　　远远看去，真的很难相信这个一身黑衣，身姿挺拔的少年，是别人口中那个蛮横无理，祸乱夔州的恶霸。可当看到薛洋接下来的动作时，他彻底相信了。
　　只见薛洋随手从旁边小贩的车上拔下了一个糖葫芦，转身就走。小贩想追上去讨回糖葫芦的钱，还没近薛洋的身，便被他一脚踹在了身上，糖葫芦骨碌碌撒了一地。
　　“哼！知道我是谁吗？我薛洋吃东西从来都不用给钱的，要记住了~下次见到我，主动把东西交上来！”薛洋一脚踩在小贩身上，趾高气扬的说道。
　　“小流氓”这是他对薛洋的第一印象。明明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却偏偏对甜的东西有着某种执念，这个原因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当听到他说出“阴虎符”这三个字时，薛洋眼里立刻射出了狂热而兴奋的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做金家的客卿。金光瑶心里暗笑，这岂止是个小流氓啊，简直个小疯子。
　　他为这个小疯子起了一个表字，叫成美，取自“君子以成人之美”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薛洋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一叫他成美时，他就黑了脸。
　　金光瑶最擅长揣度人心。时间一久，他就发现薛洋这个人十分肆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根本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眼光。看上去一副潇洒少年郎的模样，性格却阴鸷且极端。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总是以一副笑面迎人，其实恶毒与仇恨却在心里疯狂滋长。
　　只有在面对薛洋的时候，自己紧绷的神经才可以悄悄放松，不用再辛苦的把自己伪装成正人君子，不用再违背内心，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可是现在，这个人…却被他亲手背叛。
　　他一直以为薛洋是没有心的。所以当他知道薛洋没死后，就猜测薛洋一定会回来报复。可是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薛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传出过任何消息。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却选择原谅了自己，说到底，真正没有心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吧？
　　看见金光瑶突然变得惨白的脸色，蓝曦臣不禁担忧的问道“阿瑶，怎么了？”
　　“无事，就是有些饿了”金光瑶淡淡一笑，“我想尝尝这个米酒汤圆，一定很甜吧”是那个人所喜欢的味道。
　　金光瑶坐在长凳上。碗中汤圆软糯，米酒清冽，可是他却觉得有一丝苦涩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他想，他这辈子是永远不可能忘掉那个断指的虎牙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