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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安臣(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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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起来,她当时或许就不应该答允安臣换那一次装。
那时整整半个月她都是自己本来的样子,甚至还去了将军府,府中丫鬟把她当客人十分客气。
她还跟安臣打趣,原来丫鬟当真是亲疏有别,从前她做将军喝的茶,哪是如今当客人时喝的这样难喝。
安臣笑着不回答。没有告诉她,其实那是因为丫鬟们在嫉恨她跟他的亲近。凭空冒出一个女人与他这般亲近,府里的大小丫鬟都坐不住了。
可是她丝毫没有察觉到。
就这样到了约定的最后那日,她回了客栈准备换回去。
他制止了她。
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了勇气,求她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就用她本来的样子,就做这个“阿影”。
她以为他还是在撒娇,像哄小孩子似的说了他,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
坐在镜子前细致地擦去脸上的胭脂口红。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认真,“你真的不能做你自己吗?你是阿影不是将军,你不应该永远作为另一个人活着!”
她将水中的帕子拧干了,仔细地擦拭自己的脸,声音里好像也被帕子上的水润湿了,“我答应将军要守着北端,我要是不做将军,北端怎么办?”
安臣不知为何忽然生气了,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帕子猛地掉进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脸。
“那你去做将军,我怎么办!”他一字一句仿佛质问,眼中道道愤怒如利刃。
她隐约察觉到什么,一把甩开他的手,“安臣!”
语气里竟平白带上慌乱。
安臣双手按上她的肩膀,“阿影,我只要你做阿影。”那双漂亮的眼睛逼视着她。
她别过脸,“阿影已经活了十五日,她已经活够了。这世上不需要阿影,只需要将军。”
“不够!我只要阿影,不要将军。”安臣第一次有了一股逼人的气势,生生将她的脸掰回来面对着自己,“阿影,我想同你在一起,我爱的人是叫阿影的女子,不是将军。”
她像被人施了法一样,定在那里半晌。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叫安臣的人,竟然爱上她了。
她的眼睛迟钝地转了转,看见他猝然拉近的脸,尚且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两片薄薄的唇覆了上来。
思绪陷入一片混乱。她知道自己是可以把这个人推开的,却一动也不动,睁着眼望着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问自己,爱是什么?她是否有爱过人?
眼光轻轻一瞥,瞥见架子上的长剑,剑上雕刻的花纹反射着光芒。
她猛然清醒了。
一把将安臣推开,使了三分内力,他堪堪站住。
长剑出鞘,直指安臣,“我不爱你,并且永远不会爱你。我是将军,不是阿影。滚!“她那番话冷漠地从自己嘴里出来,没出口一个,她都对刚刚这个字感到很陌生。就好像那句话不是她说的,让他滚的也不是自己。
两人长久地对峙着,一个不肯动,一个不肯收剑。
良久,她猛地一收剑,取了准备好的衣服走了出去。
从那时起,他们就没有好好地说句话。
皇帝的命令传来,她披了盔甲,次日就出发去了边关。
出征那日,她对着府中全部人吩咐,“我不在时,全听安臣安排。”
安臣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她离开,没有说一句话。
如此一别,就是三年。
他明明记得她说过,真正的将军就是被伶人害死的,却还是,做了那个害人的伶人。
她暗暗回了京城。
看他在每个夜晚唱曲,浓妆重彩演着一场场戏,却又总在夜深之时独自坐马车回府。
她的愤怒皆化为疑惑,甚至染上了丝丝心疼。
她不在三年,回来时他变成这副模样,她也许才是那个罪人。
大臣私底下跟她联络得紧,日日催促她动手。
“再这样下去,北端迟早被灭了国。”那三朝元老甚至这样干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