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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长痛 ...
顾雅琪俨然主人,陪季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已是夜半。她带着些微醉意,脸颊飞红。解开高跟鞋光脚踩着地板,转向客厅,一部分礼物堆在这里。
庭院里的灯还闪烁着,泳池的充气台拔了塞子在缓慢放气,租借的杯盘已经堆进箱子,但表面所见多多少少仍有些凌乱,家具亦等着白天宴会公司的人上门还原。
太过寂静,嘈杂的乐声反而在脑海中生长出来,嗡嗡不停。季风觉得心里很空,像有个洞一刻不停地吸走一切稍微成型的念头。她不明确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在遗憾什么,只感到巨大的不可忽视的旋涡翻搅不停。
顾雅琪在礼品袋中拨弄了一阵,有支年份不错的香槟。转身去厨房找酒刀。
“冰一下再喝吧?挺晚了,别浪费了。”
季风知道应该说得更直接一些,让她离开。但顾雅琪一整晚的好心情,季风不想在最后一刻搞砸。
顾雅琪说,“今晚正应该开香槟呀,完全忘记了。”
季风取了两支杯子,酒柜里有支喝了小半的香槟,又翻出橙汁。调好酒推给顾雅琪。
在吧台边坐下。
顾雅琪啜饮着,从酒杯口抬起头。季风手肘支在吧台上,三件套舒展开,露出柔软的曲线。季风望向庭院的目光有些迷蒙,也仿佛是卸下礼节后短暂地放空。
顾雅琪一字一句道,“谢谢你,真的。我很开心。如果不是你,今天不会有这么多人来。”
季风微微一笑,才回眸望着顾雅琪。并没有说什么,放下酒杯,在顾雅琪上臂轻拍了拍。
顾雅琪顺势握住季风的手,手臂撑在吧台上,软软地趴下去。仰望她,目光中带着点甜蜜的、爱慕的。
季风感到异样。
脑海里一片空无。没有什么触感。这一切太不真实,好像胶片被剪去了长长一截,把两端生硬地贴在一起。但缺损掉的那部分,才是让她沉闷地痛着。
季风没有抽手,只是移开了视线。顾雅琪清楚看到在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落寞。顾雅琪忽然跳下吧椅,站立不稳地晃了晃。季风吃惊地扶住她,不防顾雅琪更近一步,搂住她腰,枕在她肩膀上。
“我们分开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吗?”
“嗯?”季风有些恍惚。
顾雅琪幽幽地说,“我后悔了,小风。我很想你。”
脂粉和香水的味道从她身上飘起。她的长裙如此贴身,如此轻薄,吹弹可破的肌肤就贴在季风怀里。
季风的手在空中停了许久,终于放下,安抚地轻拍在她后背。毫无防备的,一阵酸涩翻涌而上。这一切都大错特错。时间,地点,人。
“不要这样。”季风尽量和缓语气,“别在今天好吗?看到你开心我也会开心。别的事情都……算了吧。”
“什么算了?我不要算了。不要假装你很好。你还有见咨询师么?现在又喝得很厉害了吧。”
季风轻轻挣开顾雅琪,从吧椅下来,去给酒里添冰。
顾雅琪说,“值得吗?为了她?你自己也知道吧,不如忘了她。”
季风眯了眯眼。这和值不值得根本无关吧。失恋这种事情,与其强迫自己忘记,好像要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生生撕扯下来,轻易抛掷;反而是劝自己人和人的缘分大多不过如此,韶光易逝良宵苦短,任那一时一瞬的光亮投在杯中,星碎于整夜梦河,才勉强觉得未尽的时间也并非完全黯淡。
她并不想应声。理智告诫她,眼前的人绝对不是谈江于流的合适人选。今晚她转回厨房,想试试江于流所品尝的是何滋味,拿起一杯蔓越莓特调,迎面看到顾雅琪,只有顾雅琪一个人。她说,“江于流走了。”好轻松,简简单单五个字,把她沉重混杂的情绪一笔勾销。她只是想借酒杯挡住僵硬的笑容,但饮尽了一整杯,任冰凉的酒液灌下去,浇灭一切不甘不愿的冲动。
那冲动此刻重又燃起。季风轻声道,“为什么这么说?你们说了什么?”
“她走的时候,我问要不要和你当面告别。她拒绝了。其实从头到尾她根本没有提过你。你还不明白吗?”
季风当然明白。但凡江于流有一点想法,她们总有机会道别。
“她过来,就只是看在我的生意而已。但我可以给她。因为我答应过你,为了你,我不会再碰冰|毒。”
季风再次感到倒错、荒谬,也许还有不可发泄的愤怒。
可这些全在意料之中。顾雅琪并没有做错什么。
季风无奈的笑容刺激了顾雅琪。顾雅琪又说,“我会把‘教授’直接介绍给她。”
冰铲被季风推下去,发出哗啦一响。季风的瞳孔收缩,现出些微寒意。但很快移开了视线。
“你珍惜她。可是她领情吗?她自己说为了出头什么都愿意尝试,说感情对她太奢侈。”
“是吗?”短暂的嘲弄之后,疼痛渐渐淹没了她。江于流……季风眼前晃过江于流清澄的双眸,是她要季风等她结案。却明明越走越远。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还有机会回头吗?
那么何必提起什么“读档”呢?季风喃喃道,“……骗子。”
“她就是骗子。所以我更不明白。我们在一起少说也有七年,只因为冰|毒,你很介意。为什么还要接受她?”
季风回视顾雅琪。顾雅琪甚至懒于掩饰,她心疼季风的脆弱,更带着不忿。
季风发现自己从没有真正想过坦白。尤其坦白给顾雅琪。这都是她私人的心绪,无论多么美好,多么荒凉,犯不着和任何人交代。但顾雅琪也恰恰最了解自己,任何其他理由都太像搪塞,白白拉长她的好奇。
季风说,“你其实也早就感觉到了吧。从一开始她就很在意我……”
“那是什么意思?”顾雅琪被刺痛了,“那不能说明……”
“对,不能说明她为了什么。我也想过,也许她把我当假想敌,也许好奇我的身份。但不只那样。……我不是要比较什么……”季风沉默了片刻。她明白自己就是在比较,这比较无时不在,由始至终一直发生着。她也曾以为自己对江于流的留心不过如此,以为把她当做顾雅琪的觊觎者,以为只是长期注目下本能的回视。季风无数次想过,如果没有顾雅琪……如果没有顾雅琪,没有如此微妙错杂的状况,她还会错解江于流和她自己的心意吗?但恰恰是顾雅琪的选择,让江于流进入了她的世界,而她借着那些解释,放任自己观察江于流。如果没有顾雅琪,季风很清楚理性构筑的防御多么稳固,在看到江于流如何待人处事之前,对江于流的关注足以触发她的警戒,然后她就会把江于流连同她那可疑的身份一并请出门外。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太迟了。
“起初她说,想替你把生意继续下去……我想她只是没有别的选择,给她一点时间,我有信心改变她……”
顾雅琪看到季风皱眉,也忍不住皱了眉。其时季风并没有放弃干预自己。但那更像是多年情分的不得已。季风心里也很清楚吧,从一开始她接受江于流,江于流已经是个毒|贩。江于流就这么特别吗?
“然后呢?”顾雅琪的失落再明显不过。
然后……季风苦笑。沉默。而后意识到不能在顾雅琪面前这样继续下去。
“我知道……”季风张着口,这些字句太痛了,她费尽力气才能从心里把它们剖出,还要假装只不过失去了一场露水姻缘,“我知道她尽力了。但是没办法。太短暂了。……”
就在顾雅琪以为她会深陷进去,季风抬头凝视着她,“也许我现在想随便找人上床,喝得烂醉。但那个人不应该是你,明白吗?我们一起走过那么长……不是我多么好心搭救你,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想失去你。”
季风留顾雅琪住客房,顾雅琪还是叫司机来接了。
香槟一滴不剩。顾雅琪知道这轻薄的甜酒不足以安慰季风。
整座大屋空空荡荡,热闹和欢愉被人潮劫掠一空。而后距离天明还有四五小时。季风或许要靠威士忌填满剩下的时间。
她无法判断季风掩藏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季风是否还在等江于流。无论这条裂缝在季风心里埋得多么深,无论季风对她多么温柔,多么体贴。拒绝就是拒绝,季风不需要她。
从未感到更惨重的失败。被前女友和前女友双重背叛。但更可笑她整个青春仿佛才是其中多余的一角。
……
所有伤痛只能交还给时间。
江于流不知道自己在山路上走了多久。起初只是不想站在派对现场等车。走远一些试着叫车。叫不到。索性继续机械地迈步。
再熟悉不过的强烈晕眩和高热,等她感觉到的时候,伤处剧烈地痛起来,身体已在风中打晃。
到出租屋钻进被子里,晕到好像躺在舢板上。但脑海中满是散乱的对话。
对顾雅琪说的那些话,即便顾雅琪不加料地照实转告季风……季风该明白,那些并不全是谎言,她就是这样背弃了……对季风的每一句承诺。它们像弹幕一样在眼前飘飞。还有更早的时候,什么都没说破的时候,一触到季风的目光就晕乎乎的,整个世界不过是被离心力抛掷在外的模糊布景。有那么多可以表明真相的瞬间,投入季风瞳仁里的自己却是傻笑的,撒娇耍赖的,一边说着要走,一边私留了她门卡,扮演烂俗的痴情纯情……江于流觉得恨自己。
许久之后,江于流隐约听到拍门声。静夜里拍打铁门的声音应该很清楚。但她能感觉到的却很朦胧。
像躺在烤炉里,散发着滚滚的热量,却同时感觉到冷。汗水将要被蒸干了吧。骨骼亦随时散架。后心那一小片开裂的血肉被激烈鼓跳的心脏一下下抽动着,似接受每分钟九十下的鞭挞。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移动,只能在被子里小心地蜷着。
好像有人推了推她。是梦是醒,江于流无法分辨。
光线亮得刺眼,江于流紧皱着眉头。太阳穴像被一下下锤打着,在疼痛几乎要敲碎她头骨时,一只冰凉的手抚过她额头,盖在她眼睛上。
“你烧得太厉害了。”
江于流哼了一声。
“体温计在哪里?”
江于流张了张口,却几乎发不出声音。她并不想测体温。已经测过了。四十度超过一点点。也不想去医院。每一次都只是吊退烧针而已。急诊的走廊太冷了,一夜睡不成,还不如在家里轻松。
江于流拉着她的手,哑到只剩气声,“好高啊,坐下来好吗?”
那道身影僵了很久,让江于流不得不攥紧她,生怕她就此抽手离开。
终于,季风贴近下来,又轻轻顺了顺她汗湿的头发。
江于流以为自己身体里的所有水分都已消耗殆尽。但泪水忽然汹涌漫出。挡在她眼前的手指也根本拦不住,泪水沿着指缝涂满她的眼睑、鼻梁,滑过太阳穴,渐渐整张脸都是湿的。
季风不得不躺下来抱住她。任她把脸埋在胸口。滚烫的泪水漫过布料,急剧的呼吸也是烫的。江于流微微颤抖,反反复复地呢喃着。语声被蒙住了,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江于流说,对不起。
呼吸困难,猛烈地咳嗽,惊醒。
趴伏着,枕着的不过是自己的手。
早该想到。季风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又怎么可能破门而入。
挣扎着撑起一点,摸黑抓到止痛片,已经所剩无几。脑海里冒出李眉的声音,警告她止痛片吃过量只会刺激她的胃溃疡,不起效就是不起效,当心药物中毒。
昏暗中眼前满是星点,就算在大脑里无声辩驳都太累了。江于流吞下药片,给枕头翻了个面。希望闭上眼还能回去那场梦里。季风不原谅她亦是最好结局。
《饮马长城窟行》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又,“‘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两句,俞(俞平伯)说:‘知就是不知。’”“俞说:‘古书这种反训不少。’”
海水并不会结冰,是否知道天寒呢?
两厢遥望,分道扬镳。知不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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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长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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