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山眉

5、5

　　Chapter5
　　去十中报到那一天，胡父胡母都请假送她。因为行李太多，他们特意租了一辆面包车前往。司机是住在同一小区的叔叔，非常乐意接下这笔单子。一路上，他都在夸赞胡蕴茵会读书，考了一个好成绩。胡蕴茵戴上耳机，假装什么都听不见，把应付的活儿都推给父母。

　　秋天的脚步渐渐近了，尽管现在还穿着短袖，但早晚已经能感到丝丝凉意了。胡蕴茵被风吹得有些冷，伸手关上了窗户。又觉得有些闷，便又拉开一点。

　　面包车远远驶近校门，因为是报到日，校门口挤满了车，保安不断地疏通停车位，以防发生拥堵。附近的商贩看中商机，纷纷摆起地摊，售卖各式住宿用具，诸如水盆、凉席、被褥、蚊帐等。

　　面包车无法再靠近，一家三口只好提着行李下车，走进校园。没走两步，便看见公告牌下，挤满了学生家长。胡蕴茵让父母看着行李，自己挤进去看，原来是分班表。为了方便学生寻找相应的班级报到处和宿舍，分班表是按照初中所在学校划分的。

　　胡蕴茵很快顺着初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其实很好找，因为包括她在内，一共只有七名学生填报了十中。胡蕴茵一个都不认识，只有名字眼熟。紧跟在名字背后的，是班级，胡蕴茵被分在了246班，宿舍是A315。

　　胡蕴茵想退出人群，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推了一把，人潮忽然往前涌，胡蕴茵控制不住，上半身紧紧扑在了前面瘦小的女生身上。而那个女生则因为她这一扑，又扑在了前面高个的男生身上。男生力气大，下盘稳，即刻站住了脚，没让悲剧继续向前。

　　这时，人潮已经恢复了正常。
　　男生回过头，看向身后。瘦小的女生脸一红，窘迫的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站稳，”胡蕴茵赶紧道歉，“不小心碰到了她，她又碰到了你。”
　　女生声音小，就像蚊子哼唧，“对不起。”

　　男生慢慢往后退，将位置让给两人，“没事，我已经看完了，你们看吧。”

　　胡蕴茵准备撤了，见那个瘦小的女生正费力地眯着眼睛找名字，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同学，你哪个初中的，我帮你找吧。”

　　“哦，谢谢……我已经找到了。”女生手指向右下角，“在那里。”
　　胡蕴茵看去，“谢阿芸”三个字，如她的主人一般，乖巧落在角落。
　　“好巧，咱们在一个班呢，都是246。不过咱们不在一个宿舍，你在A316。”胡蕴茵高兴。

　　“这么巧。”谢阿芸腼腆，“对了，你叫什么呀？”
　　“胡蕴茵，我叫胡蕴茵。”胡蕴茵说，“蕴藏的蕴，绿草如茵的茵。”

　　“嗯，我记住了！”
　　“那咱们一会儿见，我先去找我爸妈了。”胡蕴茵指指人群外的胡父胡母。
　　“好的，一会儿见。”

　　胡蕴茵回到父母身边，把宿舍号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去占领最佳床位，她自己则带着各种材料先去教室缴费报道。胡母不放心，要跟着她去，被胡蕴因一口拒绝。

　　她不由分说把父母赶进宿舍楼里，把胡母的再三嘱咐抛在脑后。胡蕴茵快步跑进教学楼，找到班级，进去一看，桌椅摆放整齐，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学生家长。教室中央是一条长讲台，分坐着两个年轻的男老师，身前各自站着一列排队等着办理入学手续的学生。黑板上写着，“晚七点自习，不得迟到。”

　　胡蕴茵再凑近看，两位老师面前各放着一页花名册，记录着本班学生基本信息。有些名字后面已经划上勾，证明是已经办完了手续。胡蕴茵抬头打量，此刻正站在班上的学生，便是她今后的同学了。因着这一点，她不由更仔细的看，有的人对上她的视线，便和她礼貌地相似一笑。有的人则是冷漠地扫上一眼，低头继续看着手头的书。

　　这人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手长脚长，有着近乎病态的白皮肤。胡蕴茵天然想要接近她，只不过比起她的热情，这位同学明显要冷淡很多。

　　胡蕴茵站到队伍最末，排队等待。不久，她感觉马尾辫发梢被气流微微带动。她回头一看，身后已经站了一个高个子的男生。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扭开视线。

　　“你可太慢了！”一道声音适时插入，是刚才的高冷女生，“等你半天了。”
　　原来两人认识。
　　胡蕴茵收回好奇的目光。

　　很快便轮到胡蕴茵办理手续，男老师接过她手中的材料检查。大概是看见名字，知道她入学成绩不错，便多看了她两眼，并向她自我介绍，“我姓项，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政治老师。”项老师没忘记旁边另一位老师，指着他说，“林老师，教数学的。”

　　两人都很年轻，林老师稍微瘦些，戴副黑框眼镜，闻言点了点头。项老师也带着眼镜，又是一脸清秀，穿着淡紫色POLO衫，倒还像个大学生。

　　胡蕴茵第一次被老师这么“接待”，受宠若惊，差点就忍不住要伸手去握，学着胡父会客的样子，说着，“你好你好，久仰久仰。”她赶紧抑制住脑子中的想法，老老实实地问好。
　　手续办完，胡蕴茵道谢后离开。

　　离开教室时，她与前来办理手续的谢阿芸有擦身而过，两人简单的打了声招呼。胡蕴茵即将要走开时，谢阿芸又忽然拉住她的手。胡蕴茵不解，谢阿芸有些羞赧，脸上被太阳晒得通红，更显局促。

　　“怎么啦？”胡蕴茵问道。
　　“一会儿……我们坐同桌吧。”说完，吐吐舌头，“我认生。”
　　“没问题。”

　　晚上七点，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胡蕴茵因为在食堂多逗留了一会儿，几乎是踩点进的教室。进去时，班上的座位几乎已经坐满。靠窗的位置有人向她招手，正是谢阿芸。
　　胡蕴茵径直走过去，坐下，抬眼打量了一圈教室。大家无事可做，或是四处张望，或是忙着和新同桌打招呼。

　　老师还没来，胡蕴茵便扭头和谢阿芸说话，“我可以直接叫你阿芸吗？”
　　谢阿芸点点头。
　　“你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
　　谢阿芸想了想，说，“我奶奶取的，叫得顺口吧。”

　　“那你也可以我……阿蕴？阿茵？”胡蕴茵立刻说道。
　　谢阿芸害羞，笑道：“那就阿茵吧，比较好听。”

　　“怎么样？我感觉我们像武侠小说的人物，两个闯荡江湖的女侠。”胡蕴茵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拿着一支笔，随意比划。引得谢阿芸笑得把头埋进了胳膊里。

　　“哎，你怎么回事？”胡蕴茵故作生气，怼怼她的胳膊。
　　“你脑袋里想得可真多。”

　　就在这时，项老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男生，各自抱着一垒书。男生们依次将书放在讲台上，又出去陆续抱了好几垒进来。直到所有的书籍全都搬进来，男生们才回座位坐好。

　　项老师走上讲台，他先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项布泽”。
　　他一边写一边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政治老师。你们可以叫我项老师，也可以叫我老项，项哥。反正都可以，随便你们。在高二分科之前，大家的学习成绩、生活琐事，包括心理健康等等一系列大小事情，都由我来负责。当然了，大家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不嫌弃的话，都可以和我说。”

　　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班主任，试图通过轻松的介绍拉近和学生之间的距离。而学生们也很给面子的笑了，一时间，教室里的氛围活泼许多。胡蕴茵注意到，这个时候的项老师没有戴眼镜，她猜测他是为了在学生面前显得成熟稳重些。

　　“因为我们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等下我先把课表抄在黑板上，同学们可以记一下，然后再把课本发下去。”

　　说到这里，项老师扫视了一圈教室，看着学生们坐得“乱七八糟”，又说，“再然后呢，每个同学都自我介绍一下，大家都彼此认识一下。我再根据对你们的初步了解，重新调整一下座位。有什么问题的，可以来办公室找我说。”

　　项老师随手点了第一排一个女生帮忙发课本，是白天的纤细女生。项老师对着花名册叫人，上来一个人，女生便发一套书。
　　高中女生能聊的话题总是那么几个。
　　“你觉不觉得，她特别好看？”胡蕴茵问谢阿芸。
　　谢阿芸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只简单扫了一眼。“好看，但也没有那么夸张。”
　　胡蕴茵捧心，“她完全戳中我的点哎！就是看着不太好相处。”

　　有人进来打断了班级里的热闹。
　　严肃的教导主任推门进来，身后还有跟着一个学生。没有进教室，在门口等待着。胡蕴茵好奇，伸长脖子想看，但因为人站在阴影里，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教导主任说了两句话，项老师就跟着出去了。

　　教室“哄——”，热闹了起来。
　　“什么情况啊？”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主任亲自挖来的学生，三年学费全免！”
　　“什么学生这么牛？”
　　“我去，说出来别吓死你！全市第九!”
　　结果马上又有人推门进来了，同学们又立刻正襟危坐，在新书上写写画画。

　　来人是林老师，代替项老师的工作。两人性格差别较大，他显然没有项老师会讨学生欢心。只听见他生硬的说道，“那个，书发完了，自我介绍吧……既然你就在讲台上，就从你先开始吧。”

　　林老师摇手一指正准备回位置坐下的女生。
　　全班：“……”

　　女生只好又走回讲台。她大概来之前刚洗过头。一头长发没有束起，披散在肩头。她试图将其挽在耳后，但头发没有那么听话，总有几缕跑出来，落在两颊。
　　女生落落大方，“大家好，我叫丁苡，草字头下面一个以为的以。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多多关照。”

　　林老师点点头，丁苡如释重负的回到座位。林老师小短手又伸了出来，指着丁苡身后的男生说，“从你接着往下吧，这么顺下去。”

　　只见被点名的男生颤颤惊惊站起来，要往讲台走去。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太紧张，桌上刚发的书给他全弄到了地上，动静十分之大。

　　林老师：“……”
　　男生慌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蹲下来就要捡书，旁边的同学见状，也帮忙捡书。
　　林老师，“你就在位置上说吧……”

　　男生总算把书给捡完了，他捋一捋衣服上的皱褶，说，“我叫方伟，17岁。我喜欢数学，数学特别好。”

　　全班再一次：“……”
　　林老师，“完了？”

　　方伟点点头，立刻坐下。
　　方伟身后的同学接着站起来介绍……直到轮到胡蕴茵，她发现大家的自我介绍都非常简单，所以她也准备瞎说两句便坐下。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直在憋着一口气，自我介绍结束后，这口气才能喘过来。

　　终于到她了，好家伙……胡蕴茵“腾”地一下站起来，两片唇一碰，话就要巴拉巴拉蹦出来，“大家好，我叫胡蕴茵——”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胡蕴茵的慷慨陈词被迫打断。
　　推门的是项老师，身后还是跟着刚才那个男生。胡蕴茵半张的嘴，只好暂时合上。
　　胡蕴茵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男生身上，两人对视一眼，满满登登，都是尴尬。

　　项老师干咳一声，抬手示意胡蕴茵先坐下。这下好了，胡蕴茵这口气非但没喘出来，反而卡在了喉咙。

　　项老师，“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大家啊。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下午有事所以没来得及报道。我们欢迎一下！”
　　项老师一番话，算是解答了大家刚才的疑惑。不过没有提及其他，想是怕引起同学们的过度关注。

　　但是这种事，就算老师不明说，也是公开的秘密。
　　同学们纷纷鼓掌，或是看热闹，或是真心钦佩，想看这位新同学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