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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紫薇你又来啦? ...

  •   纪唯生捏了捏拳,心想如果自己代替肆弈回应了会有什么后果。

      是他不顾场合地索要肆弈名字才会发生这种事,纪唯生觉得责任在自己。

      肆弈却不以为意,他抬起戒尺,拍握在掌心。‘啪’的一声轻响,荡在空旷的楼梯间,震得人心里一颤。

      纪唯生看见了小鬼哆嗦了一下,但他怀疑是自己哆嗦的时候眼花了。

      “再叫一句试试?”

      肆弈的语气与刚刚同纪唯生交谈的语气截然不同,冷到几乎能掉出冰渣。

      小鬼向后退了一步,大半个身子隐在阴影里,血泪从眼眶涌出,源源不绝。

      这气场瞬间两米八,纪唯生颤颤颠颠地差点给人跪下。

      大哥就……不,大佬就是流批,鬼都敢威吓!

      肆弈不知从何时从楼梯上退了下来,横在他与小鬼中间。纪唯生站在他身后,视线被肆弈的肩背阻绝,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保护了起来。

      他垂下眼,又闻到了那股清爽的药草味。

      纪唯生的手垂在身侧,指尖突然传来股凉意,深入骨髓。他转过头,身后安全防火门的开着一小条缝隙,是他先前留下的。

      纪唯生就看着一颗眼球从这条小缝滑出,落在他微弯的尾指上,黏腻冰冷的圆球滚过纪唯生指内弯曲的弧度,啪嗒掉在脚边。

      纪唯生:“……”

      回过头来的肆弈:“……”

      卧槽?!

      纪唯生整个人僵得连呼吸都停了。

      眼球的触感比纪唯生想象中的还要软,像放在冰箱里开始硬化又有些柔软的果冻,在纪唯生指尖流动时,还留下了些黏稠的液体。纪唯生不想猜那是小鬼的口水还是其他一些他不想知道的东西。

      肆弈注意力移到纪唯生这边,他倾了倾身子,脑子里居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纪唯生扯到身边,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楼道上站立的小鬼虎视眈眈地望着他,看准了肆弈注意力转移的时机,化作一道黑影,用身体作为武器,滑过梯阶,不顾后果,狠狠地撞向肆弈!

      与此同时,安全通道的大门被一股邪风扬开,男童鬼牵着红绳,凄亮而微弱的月光着凉他半个身子,和他开始腐烂的半边脸颊。

      如此近的距离,纪唯生一眼就将男童身上的伤印在心里。烟烫,刀割,鞭打,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伤疤印在男童鬼的身上,纪唯生甚至想不全造成伤疤的方式。

      为什么会这么多伤疤?他才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纪唯生心里一沉,酸楚,心疼又难过的复杂情绪满涨漫延,在这一瞬间甚至盖过了恐惧。

      女孩鬼的攻击拙劣,在碰到肆弈之前就被他用一张符咒镇压了下来,可怜的小身体像是被灌上了铅,她背上贴着符咒,趴在地上挣扎尖叫。

      男童鬼朝肆弈扑了过去,肆弈只是轻轻错开身,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男童鬼的攻势。但他手上被红绳拴着的安岸像是个尾随物品,被红绳一扯,无意识地变成了对肆弈的二次攻击。

      肆弈还是躲开了,但安岸意料之外地撞击却不经意勾住肆弈的墨镜脚架,将漆黑的小物件带出几米远。

      眼镜脱框的那一瞬间,纪唯生感觉到绵密而厚重的阴寒从头开始灌压下来,很快地笼罩住全身,一种令人骨髓颤栗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渗进他的身体里。

      纪唯生双腿发软,全身都在颤抖,脸也苍白得像一张白纸。他扶着墙急促地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女童鬼与纪唯生反应相同,她停止了尖叫,恐惧成了最大的枷锁,把她困在地上。

      男童鬼嘶喊了一声纪唯生听不懂的话,扯着已经失去神智的安岸生魂转身从楼道窜了下去。

      “啧。”

      肆弈眸子暗了暗,紧皱地眉头毫不掩饰主人不悦的心情。

      所以他才说生魂很麻烦!要不是怕吓散生魂,他早就用戾气镇住这些破小鬼,一个个全打回地下去了。

      纪唯生面色苍白,倚着墙才勉强站着。他的心脏好像被攥握在一双冰冷的手里,逐渐收紧。那种寒冷从心脏延伸到四肢百骸,他觉得恶心,涌出的呕吐感呛在喉间,让他窒息。

      肆弈走到角落拾起了墨镜,重新戴上。顷刻间,所有的重压,冰冷窒息都消失无踪,只余下轻微的呕吐感和浓浓的疲惫。

      肆弈回头望着他,正巧,两人的视线又撞到了一起,纪唯生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纪唯生就算再傻,也能把方才的地狱体验和肆弈摘下墨镜联系在一起。

      肆弈没说话,他在等,等这个气质温和的男人开口。

      等他在明白自己异于常人之后可能会露出的惊恐神情或脱口而出的恶语。

      纪唯生深吸了口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却和善的微笑。

      纪唯生说:“好可惜,没看清你的眼睛。”

      肆弈:“……”

      肆弈张了张嘴,又放弃了。纪唯生的脑回路太奇特了,他需要点时间跟上这种跳脱的思维。

      纪唯生看着大佬心情好像轻松了很多,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体积极小的玉壶,摇了摇,女童化作一缕青烟飘进壶内。

      这东西好,吸魂还不用叫名字。

      肆弈提着戒尺往楼下去,纪唯生立即跟了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肆弈的侧脸,后者好像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感到不满,也没有苛责的倾向。在遭遇小鬼过后,肆弈没有再开口说让他离开的话。

      纪唯生费尽全力,堪堪跟着。肆弈像是穿梭在黑夜中的快速磁悬浮列车,无声疾行,快到令人不可思议。纪唯生觉得就是个巨型拖油瓶,速度跟不上,还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声,他把皮鞋褪了下来,拎在手上,勉强才跟上肆弈的步伐。

      两人在漆黑的走道里疾奔了好一会,经过楼道之时,保安巡逻的手电筒光线从纪唯生身上一晃而过。

      然后保安大哥中气十足的吼声几乎震落了角落积附的灰。

      “谁?!谁他妈在那!”

      纪唯生立即停了下来,对停身回头看他的肆弈说:“安岸就交给你了,注意安全。”

      肆弈闻言没有犹豫,一步迈前,迅速消失拐角。

      保安大叔已经追了上来,留不得时间给纪唯生多想。他套上鞋,转身朝着肆弈相反的方向奔跑,故意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将人引离。

      保安大叔闻声追来,像狂欢节的小丑,一边挥舞着电击棒一边朝纪唯生跑去。

      纪唯生很快从公寓里跑了出去,保安大叔的增援迎面而来。纪唯生心里一梗,有种上演猫狗大战的错觉。他错开脚步,从鹅卵石小道窜进绿化园,矮身在茂密的树丛中穿驰。

      他溜了保安们好一会,想给肆弈尽量多的争取些时间。和大叔们的较量还不如跟小鬼们见面来得刺激,全程无压力。在花园藏匿了近乎半小时,纪唯生听到保安商量着报警,心知再不离开就不妙了。

      他遥遥望了一眼公寓大楼,企盼肆弈已经成功离开。纪唯生悄然叹了口气,顺着来时的路线摸了出去。

      纪唯生一晚上都没睡好,梦里时而蹦出男童的哭声,时而是安岸惊恐的尖叫,时而闪过女童站在楼道角落中阴暗不明的脸。

      指尖滚过的黏腻眼球,血迹斑斑的红绳,千奇百怪,来路不明的疤痕。像PPT情景再现,一帧一帧,洗脑式循环播放。

      彻夜心塞,辗转难眠的后果就是,起得比鸡早。

      纪唯生一晚上没睡好,天刚擦亮又睁开眼,感觉自己精神恍惚。他用微信跟领导请了个假,想再去医院和庙里看看情况。拎着早餐到医院之后,发现安岸父母俩老人一个蜷缩在守护病床上,另一个趴在床边睡着。

      而安岸,打着呼,嘴角还流着某些透明晶莹的液体,睡得四仰八叉。

      魂丢了也能睡成这猪样?假的吧?

      安岸忽然一个哆嗦,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眼睛眨巴了半晌才看清楚病床前站了个人。

      安岸抬起手,跟纪唯生打了个招呼,“哥……早,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了还……”

      趴在床边的安岸父亲听见声音猛地惊醒,“小岸?!你你!你没事了?!”

      这一声把守护病床上躺着的安母给喊了起来,两个老人家脸上狂喜,围着安岸捻胳膊抬手,上下仔细瞧了好几遍,嘴里不停问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安岸都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一脸懵圈地老实回答父母的关爱。

      纪唯生见状,把早餐什么的放在一边,出去喊来了主治医生。

      安岸情况很稳定,精神状态良好,身体受到的损伤也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护士带着安父去办理出院手续,安母则是收拾东西先回家给安岸熬汤。

      病房里终于恢复平静,只剩还没换下病服的安岸和纪唯生。

      “我都没想到我居然昏了这么久……”安岸想到自己父母这几天守在这边,一定吃了很多苦,心里就有些难过。

      “以后多陪陪家里人。”纪唯生拍了拍安岸的肩膀,“我已经跟领导提过了,等你调养好,回去重新报到。”

      安岸点了点头,心下一宽。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有些古怪,“哥,我昨晚真的梦见你了。”安岸说,“我梦见自己被一个小鬼拴着,他老吓我,然后我还看见你跟一个黑衣服的男人偷偷摸摸地缩在角落。”

      “……”神TM偷偷摸摸缩在角落,又不是在偷情。

      纪唯生没说出口,笑了一下,“受伤了你还不忘做梦编排我,后来呢?还梦到什么了?”

      “嘿嘿。”安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来……后来我被小鬼带到天台,小鬼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玩蛇,那个戴墨镜的家伙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把小鬼收进一个鼻壶里!再然后,再然后我就醒了。”

      鼻壶……

      好吧,是有点像。

      至于凶神恶煞嘛……

      纪唯生回忆了一下昨天肆弈手上拍着戒尺对女孩鬼说的话,觉得这四个字真是太贴合他的形象了。

      “对了,你记得摔下楼之前发生的事吗?是代理把你推下楼的吗?”纪唯生问道。

      安岸摇了摇头,非常肯定地说:“虽然那小子站得离我很近,但是他两只手都揣在兜里。我摔下楼的时候还看到他从口袋里抽出手想拽我一把。哥,你说那楼是不是不干净啊?”

      这要我怎么回答。

      纪唯生不想说谎,却也不敢真的告诉安岸那里的确不干净,他之前还推售了好几户,现在想想良心着实不安。

      去找老住持问问吧,然后再跟领导谈谈怎么处理?

      纪唯生说干就干,但去寺庙之前,先把安父和病残安某送回了家。

      庙墙傍种着一颗老树,枝繁叶茂。庙外日头正盛,炎阳落在沥青的道上,烤出一种塑胶的刺鼻味道。庙内得繁枝庇荫,更显清凉。

      工作日,往来香客寥寥,庙内青烟缕缕,悠悠荡荡。

      寺内传来沙沙声响,是穗梗扎成得扫帚摩擦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纪唯生刚进门,老先生就停下了手里的扫帚,神情复杂地望着纪唯生,不用开口,纪唯生都能看见老先生脸上写得几个大字。——你怎么又来了?!

      这赤果果的嫌弃,然而对纪唯生却并没有什么卵用。纪唯生可是一名优秀的置业顾问,而想成为专业优秀的置业顾问,成功的要素在于——不要脸。

      纪唯生礼态依旧,把手里的雪梨送到老先生的面前,“住持在吗?托他的福,我同事现在恢复正常了,我想亲自去跟他道个谢。”

      老先生瘪着嘴,扬手指了指后头。待纪唯生身影消失,又握起扫帚清起地上枯黄落叶,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臭小子也在。”

      被称为臭小子的肆弈屈膝坐着,手背撑颚,依旧懒洋洋。墨镜被他搁在了棋盘一旁,再看棋盘,黑子围棋,白子无足。老住持捏着白子,额头都皱成了层叠的山峦状。

      浅浅脚步声飘来,老住持眉头一挑,眼中燃起期冀,“让两招?”

      肆弈一戒尺拍在住持欲撤棋子的手背上,淡然道:“不让。”说完,用戒尺勾起墨镜腿,在住持讶然地目光中坦然戴上。

      然后起身,亲自给纪唯生开门去了。

      老住持深吸了口气,执棋的手,微微颤抖。

      夭寿了?!!!臭小子居然主动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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