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日暮云》江东倜傥生

7、第 7 章

　　薛兆铭道：“韵声，乱翻什么呢？昨天我去看了《桃花扇》的演出，真是演得太好了，尤其是那出《骂筵》，扮演李香君的那个女旦角，身段、动作、唱词、神韵无一不是恰如其分，妙得很，仿佛历史上的李香君就长得如她一般，只可惜你没亲眼瞧见，不然你肯定大为赞赏，为她所迷了。”韵声笑道：“论看戏，我可没你那么专业，我看戏不多，觉得那些人演得并没什么不同呢！”薛兆铭道：“演得好的和演得平平的，自然一眼就能瞧出来，你今天有空吗？我去带你去见识见识。”韵声道：“刚才我还觉得无聊，正打算找来那张戏票，到剧院去瞧瞧，打发今天的闲暇。”薛兆铭道：“那正好，快走吧，我们坐家里的汽车过去。”
　　到了剧院，走到薛兆铭订的楼上包间坐下，四下一看，整个池座中乌压压坐满了人，还有不少没买到座位的看客，散站在过道中间和最后一排的空地上。韵声着意关注了一下楼上楼下坐着的看客，并没找见昨天的那个女子，想着也许她仍和昨天一样来晚了也说不定，于是一边和薛兆铭聊着一边等着开场。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以后，戏开场了，首先登场的是一个老生，只见他白毡大帽，身穿便服，一丛长髯，剑眉入鬓，脸上英气凌人，听他自报姓名是史可法，台下观众听他唱完第一段，伴着雷鸣般的掌声口里大声喝彩。韵声这时也不由然的肃然起敬，对旁边的薛兆铭道：“这个扮演史可法的老生气势也自不弱呢，他的扮相大抵也能模仿出一二史阁部当年的胸襟气魄吧。”薛兆铭答道：“他们这个剧组的演员总体水平都挺好的，等一下你看演正旦的那个女旦角出场了，那才叫一个精彩呢。”
　　他们坐在那一连观看了两三出，并没有看到正旦出场，向隔壁包间的人一问，原来旦角的戏份昨天就已经演完了，今天排的戏主要演的是弘光帝被擒，史可法殉国，抒发亡国之恨的最后一折。
　　胡韵声向薛兆铭笑道：“你说今天要带我来瞧瞧女旦角的精彩演出，结果人家的戏份昨天就演完了，你说你昨天是不是看着看着睡着了，根本没看到最后一幕。”薛兆铭道：“怎么会，我一向听戏很认真的，我在学校里可是一有名的票友、戏剧迷呢。我也看过《桃花扇》脚本，好像后面还有一大段李香君与侯方域相见悟道的一出，不知道为什么不演了。”韵声道：“我想应该是那一段主要讲了儿女之情，和亡国之悲不大相入吧，所以今天就删去不另演了。”薛兆铭想了想道：“也许是这样的，倒有点可惜了，本想和你一块欣赏欣赏，听听你有什么感慨和高见呢。”
　　这时戏曲已演到今天的最后一出，那是史可法沉江的一幕。那老生唱完词做了一个跳江的动作，台下观众纷纷流泪，全场一片泪声，有人高喊：“史阁部尽节忠臣！”接着便是台上生末丑合唱最后一段，听他们唱得抑扬顿挫，催人泪下，台下有的观众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走江边，满腔愤恨向谁言。老泪风吹面，孤城一片，望救目穿。使尽残兵血战，跳出重围，故国苦恋，谁知歌罢剩空筵。长江一线，吴头楚尾路三千。尽归别姓，雨翻云变。寒涛东卷，万事付空眼。精魂显，大招声逐海天远。”
　　在这上午的演出过程当中，韵声时不时的就往四周观望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上次的那个女子，可是直到上午的戏演完，台上闭了幕，台下的观众纷纷都离了场，仍是没瞧见那位女子的踪影。
　　他们走出剧院，薛兆铭对胡韵声一本正经地道：“走吧，韵声，我请你去吃饭，算作是对你没有看到那位女旦角精彩表演的补偿吧。”韵声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其实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我是来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一个人的。”想着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昨天兆铭见过那个女子也未可知，便把昨天因为送一个女子去剧院而迟赴朋友订婚宴的事一五一十的和兆铭说了，并且向他详细说了那个女子的衣着打扮，问他可曾见过那个女子。
　　兆铭根据他的描述想了一会儿，微笑道：“我好像没有见到过，不过她既能入了你的眼，那定不是普通人，肯定是有着倾国倾城一般的容貌了。”韵声道：“我只不过是想把坐车钱还她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刚才我们离场时，我还在人群中看了好几眼，也是没有看到她。”说完又向前后密集的人群中瞄了几眼。兆铭笑道：“你如此念念不忘的找她，恐怕不止是想还给人家钱这么简单吧，我就不信你心里不想见到她她之后和她交个朋友，然后……还用我说出来吗？”韵声道：“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再过不了几天就要动身回乡了，就算是像你所说的，存了那个意思，那也不是很无谓吗？”兆铭笑道：“那也没关系呀，我依然可以在这一带帮你打听打听，说不定能访到呢！到时啊，我就告诉她，有位先生一直不停地在找你，想把钱还给你，我想她听了一定会向我问起你，我就说出你在南京的地址，她或许还会给你写一封信致意，这样你们一来一往就成了好朋友，指不定她还会去南京找你，和你相会呢！”兆铭说完了这一串子话，呵呵的笑了起来。韵声上前用右手轻轻在他头上打了一个爆栗，笑道：“你想象力可真丰富啊，不当小说家当真可惜了，是胡说的‘说’。这么没大没小，倒编排起你世叔的笑话来了。”兆铭向前跑了几步，笑着说：“你才比我大几岁，倒端起长辈的架子来了。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不想抓住这个再见到那个美女的机会，可不要后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