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晗光来

19、第 19 章

　　【三十七】
　　“你紧张吗”江城看了眼正在抖腿的顾一无。
　　“还行。”顾一无把号码服穿上，继续甩腿。
　　“一会儿我举着班旗陪你跑。”江城指了指一边竖着的班旗。
　　“…”顾一无看了看两米多高的班旗，又看了看一米八的江城，“1500啊哥，你举着这个陪跑...受的住吗。”
　　江城帮他整了整号码服，把别针取下来重新别了一下。
　　“你傻吗，”他往身后望了一眼，后面是他们班上的几个汉子，“老叶安排了这么多人陪你，一会儿我们轮着换。”
　　“…噢。”顾一无转过头，还以为江城勇敢地接下了全程陪跑这个光荣的任务呢。
　　“不过最后一圈肯定是我陪你跑。”江城接着说。
　　“…噢。”顾一无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中午虽然很早睡了，但外面街上太吵，没怎么睡好。

　　由于1500太长，学校索性直接把分好的甲乙组合拢到一块跑。
　　跑道上有很多人，沿着起跑线横着站了一排，顾一无站在中间，准备等着鸣完枪就开始跑了。
　　大多数人的策略应该都是先匀速最后一圈再加速，顾一无不一样，跑之前他就想好了，他要一直加速。
　　一直加速。
　　加速度可以小，但得是正的。
　　他之前每天晚上和江城一起跑步的时候已经仔细算过了两种跑法的时间差，还顺带温习了一下高一上册物理学的运动学。
　　没办法，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就是这么优秀。
　　一声枪响，动的不只是跑道上的运动员，还有跑道外的各种花哨的旗旗和举着旗旗的人。
　　江城举着旗，带着的风把旗子扬起，荧光绿色的旗子在红色的操场上十分显眼，虽然江城到现在都没搞懂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丑到哭的绿色旗子。
　　是蔬菜没吃够，还是头上少了点青青草原的颜色
　　唉。
　　江城叹了口气，认命地扛着旗，在跑道里侧跟着前面的顾一无跑。
　　顾一无第一圈跑得不算快，江城又在草圈里，路程还短些，所以扛着旗也没有太吃力。
　　江城跟着跑了第一圈，把旗子交给下一个人，蹲在旁边喝了几口水。
　　顾一无旁若无人地跑着，一直在缓缓地提速，虽然前面的人还很多，但他并不慌。
　　后面举旗的人很快跟上，顾一无往旁边瞟了一眼，发现换人了。
　　他稍微再提了点速，把前面那人超了。
　　现在前面还有四五六七八…九个人。
　　…还剩下两圈半。
　　顾一无开始继续加速，举旗的人毕竟负着重，现在隔一会儿就得换了。
　　江城坐在终点线边上看着顾一无跑过去，吼了一声。
　　“顾一无加油!”
　　顾一无偏头看了他一眼，又超了一个人，并且还在继续加速。
　　再过了一圈，顾一无前面还有大概四个人，清一色的体育班的，这一届练田径的还有点多。

　　有点口干，想喝水。
　　这是顾一无现在唯一的想法。
　　肺快要炸了。
　　顾一无深呼了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
　　加油啊顾一无。
　　还有最后一圈了。

　　江城再次扛起了绿油油的旗子，风有点大，旗子糊在后边的人的头上，包了个绿帽…绿饺子。
　　顾一无没再去看江城，他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有这条塑胶的红色跑道，和前面一个人很接近的背影。
　　倒是江城一直歪着头看着顾一无，几次差点撞到人。
　　顾一无的肩膀线条真好看，整个人都好看。
　　怎么这么好看。

　　跑完顾一无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平常练习时没觉得，这会儿真上赛场了才发现也没想的那么容易。
　　最后还是超了一个人，混了个第三。
　　江城估计那个体育班的人得气炸。
　　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超过公认弱鸡的清北班的人
　　是得气死了才行。
　　江城没把顾一无扶到营地坐着，1500运动量太大，不能马上休息，他避开人群拉着顾一无在小道上，慢慢走，缓一下，能好受点。
　　“别，”顾一无喝了一小口水，“手别放我背上。”
　　“啊。”江城愣了一下，抽出手，“你以前也没不让碰啊。”
　　“没，”顾一无再喝了一小口水，“出了汗黏衣服上难受。”
　　江城听见之后笑了一下，从裤兜里摸了颗奶糖塞在顾一无手里。
　　本来不是很爱笑一个人，怎么现在天天笑得跟傻子似的。
　　“昶哥出差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江城没再扶着顾一无，“晚上你把小练习答案给大家投影对一下，有问题的不懂的他让你先讲着。”
　　“噢。”顾一无回了一声，又问了一句，“为啥是我啊。”
　　“因为你上次小测满分啊。”江城答。
　　“…”顾一无不想说话了。

　　晚上，顾一无把标准答案朗诵了一遍之后，杵在讲台上问了一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下面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九题”顾一无把卷子翻了个面，“…你看A，错的多明显，B,明显也不对，D就更离谱了，所以选C啊。”
　　“还有什么问题吗”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寂静得可怕。
　　江城坐在教室后排看着讲台上的顾一无，埋着头憋着笑。
　　一个女生抬头，人都是懵的:“你好歹讲一下原因啊!”
　　“…噢。”顾一无摊开自己的卷子，“A.血友病是伴X染色体隐形遗传，所以A错；B.二代一号和二代五号，两个都患甲病，五号患乙病，由于甲病是常染色体隐形遗传，所以他们的孩子必患甲病，但这里问的是女孩患甲病，而生女孩的概率是二分之一，所以B这里的百分之百错；D.三代二号和三代三号，是近亲结婚，近亲结婚的表述书上写得很清楚，只会增加隐形遗传病的得病概率，所以D错…可以了吗”
　　其他人都在记笔记，江城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转了两圈笔，“那C呢，你讲讲怎么算的呗。”
　　旁边立马有复议的，“就是啊，C是怎么算的啊”
　　“…”顾一无沉默地用一种“你是傻逼吗这都算不来”的眼神看了江城一眼，转身开始写板书。
　　2/3Aabb ×1/3AAbb
　　1/3aaBB ×2/3aaBb
　　4/9A_B_ 1/9aabb 2/9aaB_ 2/9A_bb
　　顾一无板书写得很漂亮，或者说他的字一直就挺好看的，和他脸帅身高腿长的形象十分符合。
　　讲台下面坐着的一群人盯着他的后背，直到他写完整个板书转过身来才看见板书内容。
　　“大佬的字啊。”
　　“我突然觉得永日哥的字和他一比好逊啊。”
　　“这种人生出来就是用来打击我的吧。”
　　“我也想拥有一个和他一样聪明的大脑呜呜呜。”
　　最后一个很真实了。
　　顾一无把粉笔放回盒子里，走到教室后边的水池洗了洗手，边洗边问，“还有什么不懂的私下问吧，现在上晚自习。”

　　教室口后门没关，外面的风吹进来，有点冷，但很舒服。
　　江城吹着风，正享受着沐浴在春风中的快乐呢，余光里就瞟见有个戴着红袖章的人走过来，敲了敲门。
　　“顾一无，学生会找。”
　　江城往后瞟了一眼。
　　哦哟。
　　这不是李浩吗。
　　李浩也看见了他，对着他笑了一下。
　　哟。
　　江城挑了个眉。
　　不是，李浩可不是学生会的吧
　　那么…顾一无
　　江城往前面顾一无的座位看了一眼，心里漏了一拍。

　　【三十八】
　　顾一无听见有人喊，把最后两行字写完，转过头，眼前是李浩带着笑的脸。
　　他拧着眉，随手把笔扔桌子上，走了过去。

　　“我好像没参加学生会”顾一无跟着李浩走进厕所边上的小阁，看了眼李浩肩上红色的袖章。
　　“没，”李浩笑了笑，“是我找你。”
　　“事”顾一无没什么表情，但在心里还是感叹了一下“居然还有这种操作”。他一直觉得这人不怎么顺眼，虽然长得还可以。
　　“我叫李浩，我喜欢你。”李浩没有任何停顿地说了出来。
　　五雷轰顶一样，顾一无僵在了原地，内心戏十分丰富。
　　啥。
　　他刚刚说啥。
　　喜欢
　　我
　　啊
　　“我喜欢你顾一无。”李浩又重复了一遍。
　　我，主语，喜欢，谓语，你，宾语，还带个叫顾一无的同位语。
　　“…噢。”顾一无说。
　　李浩被他逗笑了，“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还有套路的吗。”顾一无严肃地看着他。
　　李浩又笑了一声，“你表个态，能不能跟我交往。”
　　啧，好正式，我们乡下人都是说耍朋友的。
　　顾一无脑子转了一圈，“你逻辑不严谨啊，你只说喜欢没问我在一起啊。”
　　李浩又从裤包里掏出一根小红绳，上面穿了个“H”的小白石子。
　　“给你的，”李浩摸摸鼻子，强塞给顾一无，“你先考虑着吧，我过两天再来问你。”

　　顾一无兜里揣着根小红绳回到了教室，觉得这人着实有点傻逼。
　　愣了一分钟之后开始做必刷题，刚刚李浩来的时候正在写最后一个问答题，现在小练习写完了。
　　写完必刷顾一无又看了眼钟，还有5分钟下课。
　　他决定把这五分钟留给自己思考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就当作是今日份的思考人生了。
　　第一，李浩，今天上午刚见面的一个人。
　　第二，李浩是个男的。
　　第三，李浩刚刚跟他表白了。
　　第四，没见过这么牛掰的告白，两句话，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走了。
　　顾一无脑子有点混。
　　一见钟情
　　几见钟情
　　我看起来像个基佬
　　突然想笑。
　　顾一无对同性恋没什么感觉，男的女的都一样。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
　　“男也好，女也好，中意就好。”
　　是张国荣说的。
　　顾一无没有多喜欢张国荣，只是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男也好，女也好，中意就好。
　　但自己眼下还没有喜欢的人，并且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应该…不喜欢，男人，吧。
　　肯…定吗
　　不…喜欢吗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江城的脸。
　　顾一无往后撑了撑手臂，靠在椅背上，余光一挪就能看到江城认真答题的侧脸。
　　疯了吧你。
　　甩甩脑袋，顾一无摸出了那条小红绳。
　　H…浩
　　这人是叫李浩来着的吧
　　不知道李浩现在要是知道自己表白的人到现在都还没记住自己的名字会不会气到变色。
　　他是不是让我考虑来着
　　考虑个屁。
　　顾一无心里有点烦躁。

　　江城心里也有点烦躁。
　　在看到李浩把顾一无叫出去之后就更烦躁了。
　　满脑子都是“李浩这傻逼叫顾八爪出去干什么”的烦躁。
　　艹。
　　江城在心里小声地骂了一句。
　　他往顾一无的方向偏头快速瞟了一眼，后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盯着笔袋坠扣发愣。
　　不会真是去告白了吧。
　　艹。

　　回寝室的路上格外的吵闹，大概是运动会的缘故，操场上人特别多，闲聊的，散路的，跑步的…还有顾一无和江城这种尬走的。
　　顾一无还在想晚自习发生的令人惊奇的事，江城在想什么就不知道了。
　　“顾一无，”江城突然严肃地叫了他的名字。
　　顾一无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嗯”
　　江城没接着说话。
　　“嗯”顾一无转头看他。
　　江城一下子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边儿去，”顾一无扫他一眼，“也就185，别装出你很高的样子。”
　　江城笑起来，“我比你高啊，你也就181呢。”
　　“欠揍呢”顾一无比了比拳头。
　　“诶，”江城把手收回来，“今天晚上…李浩找你什么事儿”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装作不在意随口问问，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
　　好在顾一无这会儿人还是懵圈的，没怎么注意。
　　“啊，”顾一无觉得自己现在扭扭捏捏像个娘儿们，“就、就…”
　　心一狠，说出来了，“他给我表白。”
　　“啊。”果然。
　　顾一无转过脸小心翼翼地看着江城。
　　至于为什么要小心翼翼，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怕江城讨厌同性恋顺带着把他也讨厌了吧。
　　可能是怕江城恶心同性恋顺带着把他也恶心了吧。
　　可能是…
　　可能的原因太多了。
　　他只知道他不想失去江城。
　　顾一无有点慌，忙着说了句，“我没答应的。”
　　睫毛挺长的，能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像把小刷子。
　　顾一无看着江城，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没答应的。”
　　说完了又觉得自己矫情。
　　你答不答应别人怎么样啊。
　　怎么样啊。
　　江城又不是没你不能活。

作者有话说

　　我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