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蝴蝶效应》水深二十米

7、Chapter7 记者大会

　　弹指一挥间，来到1939年已有半月，安娜逐渐适应了在德意志第三帝国的生活。坦白讲，除了生活过于枯燥和若有若无的饥饿感以外，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让她惊讶的是，在一次抱怨面包难买后，鬼畜领导——现在她知道是记者部主任福克斯先生——居然直接给了她一沓配给券，这份莫名的援助让安娜越发狐疑。

　　无论如何，该来的躲不掉。8月15日，站在国会大厦门口，安娜试图用天.朝那句至理名言压下心底不断泛起的紧张：
　　来都来了……啊呸，既来之则安之。
　　深吸一口气，她走进了这座身披暗红长袍的雄伟大楼。
　　晦暗不明的报告厅内，唯一的光源来自穹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
　　记者们陆续入座，伴随着轻声交谈和衣料摩擦发出的簌簌声响。五分钟后，大厅归于肃穆。
　　国民教育和宣传部部长约瑟夫戈培尔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脸绷得紧紧的，他缓慢地走上台，带着一种谁也没法轻视的坚定神色。
　　他开口了。
　　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他上司的演讲即便隔着收音机也能让人耳朵出血），戈培尔的声线低沉平稳，甚至有些自矜。他的神情那样坦荡，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记者同志们，今天将大家召集到这里，是为了对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做一个整体规划。”他停顿一瞬，满意地看着台下的闪光灯与纸笔齐刷刷开工。“我们都知道，宣传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征服群众。所有一切为这个目标服务的手段都是好的。”
　　“德国正在腾飞，且不久后将崛起于世。我们国内的媒体朋友，作为德意志的一份子，势必要为捍卫德国国民的自由、捍卫伟大元首的名誉以及捍卫第三帝国的荣誉而战。这一点，大家一向做得很好。”安娜向周围扫了一眼，不少年轻记者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神情。她突然意识到，距离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打响，只剩两周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太平淡，形形色色的琐事让她无暇顾及大局。生长在和平国度的她完全没有战争的概念。可笑的是，现在的她还是侵略国的国民。
　　“……我注意到，今天也来了一些外国的媒体朋友。新闻能立足于世，是因为它以真相作为基础。报道德国的真相，是我们对外国媒体的唯一要求。德国奇迹绝不会是昙花一现，凡是阻碍德意志发展的虚假新闻都必须根除，望各位媒体朋友届时配合。”说完，不待众人反应，他干净利落地转身。
　　台下，有人带头鼓起了掌。掌声汇集，似雨点、似鼓点，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郁，记忆里战后的断壁残垣浮现在眼前。战争是一把双刃剑，侵略者亦会感受到它所带来的深重灾难。
　　散场后，安娜随着人流往外走。
　　“《柏林日报》、《法兰克福报》和《波森日报》的记者请留步。”一位男秘书站在麦克风前叫道。

　　戈培尔的办公室拉着厚厚的窗帘，内部陈设十分简单。三位记者一字排开，站在小个子部长的办公桌前紧张地等待指示。
　　“《柏林日报》未来一周停止报道文娱新闻，增加国家建设部分的内容。”戈培尔伏在案前飞快地批阅文件，头也不抬地吩咐，“或许你知道勃兰登堡的高速路网就要铺设完成了？还有柏林立交桥。”
　　“是，我明白了。”《柏林日报》的记者迅速掏出小本，翻到中间一页开始记录。“关于波兰的新闻……”戈培尔顿了顿，“稍后去找迪特里希，他会给你具体内容。”
　　安娜挑眉：看来宣传部下达“密令”控制具体的报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法兰克福报》下周之内做一篇古斯塔夫军工厂的采访。还有，增加一个国防军校的新闻专题，允许你们做适度的评价，材料还是先交宣传部审批。”
　　一旁的男记者讶异地抬起头，安娜亦是抿紧了唇。自1935年德国撕毁《凡尔赛合约》后，全国兴建的国防军校数不胜数，这一专题无疑是个大工程。但她现下只能接受：“是，长官。”
　　戈培尔抬起眼皮，眼光直射向她：“你是新来的？”
　　“安娜舒尔茨，长官。我在《法兰克福报》工作六个月了，第一次来部里。”
　　戈培尔没答话，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安娜只觉额头上冷汗划过。
　　“做好记录，你们俩出去吧。”
　　安娜如蒙大赦，和《柏林日报》的男记者齐齐转身出门。
　　“您好，我叫洛博霍夫。”走廊里，男记者向安娜伸出手，二人轻握了一下。“这段时间没有广播①，咱们会辛苦点，很快就会过去的。”走廊另一端的办公室门打开了，他看了一眼，轻快地说：“看来《十二点钟报》的记者和副部长先生谈完话了，那我先过去了，再会。”
　　安娜微笑着挥挥手。待男记者走进奥托迪特里希的办公室后，她蹑手蹑脚地回到戈培尔门前。她可记得里面还有一个记者呢！
　　办公室内模糊的对话传入安娜的耳朵：
　　“所以你就把书面指示的副本交给美国记者了？”
　　一阵沉默。
　　似乎是拿起电话的声音，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穿透门板：“叫警卫旗队的人上来，把这位科勒先生移交即决法院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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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广播：纳.粹德国在全国各地公共场所设置无线电广播，让民众每天定时收听新闻。
②即决法院：1922年，外交部长拉特瑙遇刺，魏玛共和国设置国家临时法院用以迅速处理特殊案件，一般在审判完毕后即解散。国会纵火案后，纳.粹颁布《特别法院组织法》，法院的人事、程序和管辖权由政.府确定，将临时法院常态化，变成一种常规的特别法庭，因判决迅速、即时生效，又称“即决法院”。被告无权上诉，案件不予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