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护法》青岚牙子

9、长老

　　玄宿去开门，孤鸿垂手，对他道：“昆山宫的长老已经有消息了，我还未去拜访过，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

　　陆枕正拿手巾擦脸，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我们还有些事情，大概明天才有空去见他。”

　　孤鸿说：“他恐怕不日就要离开，你们错过的话很难再见到了。”

　　玄宿转头与陆枕对视一眼，缓缓地说道：“昆山宫，我们的确要去，但眼下这件事，远比去昆山宫重要。抱歉了，孤鸿，我们要处理一些私事。”

　　陆枕立在一旁，抬了抬手，“他说的不错，若真的来不及，就算了吧。”

　　孤鸿虽然狐疑究竟是何事让他们二人连放到眼前的机会都不要了，但还是没有强求，“既然如此，便由我去一趟吧。”

　　张了张口，他还是问出心中疑惑，“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陆枕说：“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冒充我们家里人，现在我和玄宿要去找他们算账。”

　　孤鸿道：“好，那祝你们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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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枕和玄宿提剑出门，说说笑笑——陆枕负责说，陆枕负责笑，两人往打听到的假教主所在之地而去。

　　孤鸿见他们两个神态从容闲适，没有什么要剑拔弩张的意思，便也放下心来。陆枕话虽说得狠，好像要去灭人满门似的，但想来应该是件小事，约莫真的是他们的家务。

　　假教主一来到西容，就让手下把城中最大的酒楼春齐楼占了，将原本在里面的客人统统赶走，然后自己盘踞其中。偌大的春齐楼里只剩下魔族和一些魔教修士。

　　春齐楼前门可罗雀，陆枕走到正门的守卫边上，未语先笑。长着兽角的守卫瞪他，“哪里来的闲人，此处有教主大人亲临，莫要惊扰，速速退开！”

　　陆枕笑道：“这位大人，我兄弟二人是看了城中的告示，前来献宝的，烦请向里面通报一声。”

　　守卫说：“献的什么东西，由我转交就可以了。”

　　陆枕道：“这个可不行。大人，我们兄弟二人之所以现在才来献上，是因为这宝物是千里之外寻来的，金贵着呢！若不亲手转交给咱们教主，我不放心。”

　　他说完，往守卫手里塞了点碎银子，“烦请通融，若赏钱丰厚，小人必当答谢。”

　　守卫不动声色地收好碎银，乜了他一眼，“好吧，我替你跑一趟。”

　　陆枕赔着笑目送守卫进去后，才退到玄宿身边。

　　玄宿低声问他：“哪里的？”

　　陆枕说：“四象堂在这边设的分坛，看样子是不知道教内情形的，否则不会认不出我。”

　　玄业在魔域一统后设立四象堂，统管魔教小宗和分坛，由四名长老分掌四方权力。

　　陆枕说：“四象堂的名头虽然喊得响亮，但到底只是在魔域内，任他们四长老如何手眼通天，在四方天也颇多掣肘。更何况加上分坛二字，四象阴阳现在恐怕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玄宿说：“阵仗越大，或许越能说明在掩人耳目。”

　　他们俩还欲再作交谈，陆枕看见那守卫从里面匆匆出来，身后一人不疾不徐地走着，待到眼前，陆枕打量他一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只是穿了一袭过长的黑袍，因为不太合身，所以有些显眼。

　　“左护法，就是他们来献宝的。”

　　陆枕听到这称呼，似是不敢置信般微微瞪大了眼，连忙转头去看玄宿的表情，他倒是不甚惊讶。

　　中年男子说：“把东西给我，你们可以走了。”

　　陆枕自怀中取出骨钗，在指尖把玩了两下，“大人，此物乃是由异兽之骨雕琢，质地洁白细密，其价值应在黄金千两以上。”

　　中年男子神色一动，仍装作镇定，对陆枕说：“拿来我先看看。”

　　陆枕收回手，骨钗安然躺在他掌中，中年男子未触到一丝一毫，身体向前倾了倾，随即有些恼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枕说：“我想见教主，将此物亲呈。顺带聆听一下他老人家的教诲。”

　　中年男子大约是没遇见过如此油滑的献宝人，一时间脸上的神色倒似比春齐楼外的装饰还精彩缤纷，有尴尬，有恼怒，还有那么几丝慌张。

　　“是来捣乱的，给我将他们赶走。”中年男人摆出厌恶烦躁的表情，冲守卫挥了挥手，那守卫领命，将陆枕一把推开，顺道劈手躲过他的骨钗，回去献给左护法大人了。

　　玄宿扶了陆枕一把，两人交换眼神，陆枕侧首去看远去的中年男人，轻声道：“不急，也别生气，我们有的是办法和他们慢慢耗。”

　　两人往回客栈的方向走，却见一支整齐的队伍与他们擦肩而过，不少魔族，往与春齐楼相反的方向去。陆枕见了，奇怪地咦了一声，“这群人也是分坛弟子，只是地位更高些，他们在往哪里去？”

　　“刚才他们是在护送一辆马车，车内坐着的人实力不弱。”玄宿道。

　　陆枕仰起脸轻嗅风中气息，“是魔族，高阶的大魔。”

　　他笑起来，“不只我们对这位教主的真假感兴趣。”

　　“四方天内尽是魔族，却还没有修士出手，”玄宿有些嘲讽地说道，“父亲的威名果真震慑两界。”

　　“又岂止你父亲的威名，别忘了还有你我的威名。”陆枕道。

　　“若真有人出手倒还好了，如今这样子，怕是四方天也有意向魔教示好。万一要有什么修仙大派正在前来的路上，甚至与传闻中一样，什么拜谒，什么交换子弟，这个假教主又怎么能做决断。”陆枕道。

　　玄宿说：“既已和孤鸿透露，此事就要在今晚了结。”

　　陆枕问：“你我一起？”

　　“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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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很深了，老鸦栖枝,将睡未睡，黑中泛红的眸子掩在垂落的眼皮底下，羽毛贴在颈边，保留一些落日前的余温。

　　陆枕与玄宿玄衣夜行，袖口和腰间用绳子束得很紧，两人几个起落，轻飘飘荡进春齐楼后院。

　　“怪哉，为何越往里面魔族的守卫就越少呢？”陆枕嘀咕一声，径直往楼上奔走。春齐楼内如今唯有一间房是亮着灯的，好找得很。

　　不管是假冒的教主还是左护法，现在估计都在这里了。

　　陆枕和玄宿没有走门，而是吊在窗沿外，静听了一会里面的动静。

　　却是有三个人，还有些金银玉器叮当作响的声音，陆枕听着这三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在讨论如何卷带这些搜刮来的宝物潜逃。

　　“那些瓷器就不要拿了，磕碰了又不值钱！”

　　“有道理，金的先拣出来，银器玉石哪个贵挑哪个，我们得连夜离开这里！”

　　“为何如此着急，昨个不是说还能再呆两天吗？”

　　“那些什么四象堂里来了个大人物，一眼就能认出我们是假的，还不跑难道在这里等死？我们压根不是魔族的对手，这次挺过去我再不干这玩命的勾当了！”

　　玄宿正在思考他们所谓的大人物是谁，一时间没有结果，回头一看，陆枕额角青筋暴起，明显快撑不住了。

　　“这个钗子不错，快收起来！”

　　“还有……”

　　几人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教主，四象堂的长老求见！”

　　一人回道：“好，本座稍后便到。”

　　敲门者走远，三人才慌乱起来，轻微的争执后，终于有人说：“我去一趟，左右不过是那些来请安的，你们赶紧收拾着。”说完，便有人反对，“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是真的长老，莫不是要出卖我们，换自己活命？”

　　“干脆我们谁都别去，从窗口跳下各自逃命，还有一线生机！”此话一出，其余两人皆沉默，似乎是真的在考虑。

　　比他们决定更快的是两把剑，从窗纸外破入，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取走了两人的性命，最后一人要跑，剑光一闪，头颅高高地抛起又落下，血溅到房顶挂的花灯上，将烛光映得十分绮丽。

　　片刻之间连杀三人，房间内竟一丝惨叫都没传出。

　　陆枕召剑杀人后，已经要攀不住窗沿了，两只脚尖无处着力，荡在空中晃来晃去。好在玄宿耐力比他好，一揽他的腰，两人便从窗外翻进房间里。

　　陆枕捏了捏自己发麻的手臂，才抬指召剑回鞘。躺在地上的三人都已身首分离，这一场他们开始的闹剧终究是在他们身上结束了。

　　“竟然只是三个杂修，仅凭一点消息煽风点火，便有如此之势吗？”陆枕有些讶异。

　　“若非杂修，怎会连反抗都没有地死在剑下。”玄宿单手抽出插在地上的绘影，淡淡地说。

　　陆枕挥袖，三人的尸体便瞬间烟消云散，他还想和玄宿交谈几句，却见这位少主忽然在一个地方俯身捡起什么，递回给他。

　　“你的骨钗。”

　　陆枕接过，收进乾坤囊。

　　“玄宿，既已知真相，又何必偷偷摸摸，你我不妨就这样杀出去。”陆枕屈起一指按上剑柄，眼中金芒流转，杀意顿生。

　　再次有人敲门，“教主，四象堂长老在厅中等候已久，问您为何迟迟不愿现身。”

　　玄宿问：“去不去？”

　　陆枕道：“去，当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