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师[穿书]》一剑山河

10、第 10 章

　　要是搁一般人看来，叶语之这问题简直和骂人无异了。可是那乞丐却盯着他看了看，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可总算是看出来了，”乞丐自己抓着酒壶喝了一大口，然后摇摇头说：“我应该夸你一句。你是第二个看出来的人类，第一个，就是那厉家小子的先人。”

　　乞丐说着，那双时常闪烁着光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怀恋。

　　叶语之看在眼里，也不多问。只点点头说：“所以前辈，不是人类的你，要选择和人类一样的解决方式吗？”

　　“当然不会，”乞丐摇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说：“其实说实话，我今天本来是打算走了。毕竟不管我学不学人类，一来我并没有吃饱，甚至还很饿。二来这城市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一走了之也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谁叫这城主有个那么讨厌的小女儿？我欠了她一壶酒，总该还了才是。”

　　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口。然后带着醉了似得笑容，轻啐了一声：“这酒真难喝。”

　　话是真假，明眼人都能分辨。所以叶语之脸上的浅笑也没收去，只是顺着话问他：“那前辈您看，什么酒算好喝？”

　　“绿林海树下的太藤花酿，”乞丐说，“那味道我就算离开了这么久，也终究是忘不掉。”

　　叶语之并没听懂他说的那是什么，可也不影响他继续提问：“前辈现在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乞丐长叹一声。

　　他抬手指着天空，那脏兮兮的脸抬起来，侧着阳光倒给他镀上了一层金黄。这是叶语之第一次觉得他有了些高人该有的样子，他说：“你可能不信，我是从那里来的。三千年了，我一直在寻找回去的方法。可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叶语之随他一起看着天空的方向。

　　他知道，乞丐口中说的“那里”，其实只是指润苍界上面的那一界而已。可不知为何，肋骨下面就猛的疼了一下。

　　谁又不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呢？

　　乞丐回不去了，那他还回得去吗？

　　叶语之不知道，也不敢想。

　　在他走神的这些时间里，乞丐就一直在唠唠叨叨的给他说上面的那八个世界。乞丐是从第八界掉进的润苍界。而润苍界的下面，还有一个世界，名为虚无界。

　　“虚无界里都是恶鬼和魔兽，万妖境里的那些有很多都是虚无界跑上来的，”乞丐说，“可是我就不明白了，自古都是下界容易上界难，我用了三千年都没上去，那些魔兽怎么就说上就上了呢？”

　　叶语之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乞丐也没打算让他说。只略作停顿，就又叹了声道：“不过我还算是好的了，今天我听你们在那客栈里聊的，那个叫沈绝的人。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是你们这里的第一吗？”

　　叶语之接：“因为他也是从上面下来的。”

　　“不，”乞丐摇头：“他是更上面，再上面，上到我不敢去猜的那个世界里下来的人。他为什么会下来我不知道，可我听人说过，他在他原本的世界，你猜被称作什么？”

　　叶语之当然知道。

　　可是乞丐卖了关子，他也不好驳人面子。就只能顺着问道：“什么？”

　　“神。”

　　…

　　叶语之和乞丐聊完，又去买了饭菜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是月初东方了。本来乞丐就那么一壶酒，可两人喝的开心，叶语之中途又去买了十坛。现在回家虽不至于走路不稳，可眼睛看东西，到底是已经花了。

　　进门之前他低头闻了闻身上，酒气浓重，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再看那屋里灯光闪烁，他突然又吃吃笑了起来。笑自己这模样还真像是喝多了不敢进门、怕媳妇儿怪罪的丈夫。

　　不过屋里就一个半大孩子，哪儿来的媳妇儿？

　　叶语之想着，推门就进屋了。

　　“我回来……”

　　“了”字还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在看清小孩儿身边坐着的男人的时候，叶语之就觉得自己的酒被吓醒了大半。

　　咽了口唾沫，他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男人。终于是抬手抹了把脸，手放下的时候已经赔上了笑脸，带着些讨好，他朝那男人问道：“你怎么来了啊？”

　　男人白衣胜雪，黑发如瀑。双眼轻轻的磕着，和那仙雾弥漫中的一模一样。

　　叶语之敢用自己的脑袋发誓，除了沈绝之外，绝对不会有谁能把他这种气息作态模仿的如此逼真了。

　　听着他的问题，沈绝缓缓起身。

　　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从乾坤袋里摸了一坛酒出来，淡淡的道：“你不回家，我便来寻你。不过看来你已经喝了，我这酒带的实属多余。”

　　话音落下，酒坛被放在桌上。“咚”的一声巨响，桌子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凹陷。而那本该脆生的坛子却因为沈绝灵气的保护，反而保持着原样，依旧光滑圆润。

　　叶语之身子抖了抖。

　　原本就清醒了大半的酒气这次是彻底的醒了。

　　他知道，沈绝这次是真的怒了。

　　刚想解释两句安抚一下，却万万没想到那边儿一直充当布景板的厉无尘一轱辘从床上下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两人中间，将叶语之拦在了自己身后，然后张开双手，尽可能让他那个瘦小的身子，能挡住男人更多的地方。

　　这动作分明是在保护他。

　　叶语之鼻子一酸。

　　强忍着落泪的冲动，一拳轻轻砸在小孩儿脑袋上。他吸了吸鼻子，尽量严肃的说：“你才多大年纪？干嘛要学别人当英雄？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挺自私的吗？保持下去就行了，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永远不要用你自己的命来救我。”

　　厉无尘眉头拧起：“可是……”

　　“你想救，救的了吗？”

　　冰冷的声音响起，厉无尘猛的回头。

　　结果他发现沈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叶语之的身边。大手伸出，精准的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扔回了床上。然后转身朝向叶语之这边儿，沈绝微微皱眉，语气却比方才缓了太多。他说：“吓着你了？”

　　叶语之用力的“嗯”了一声。那委屈巴巴的一声，是生怕沈绝听不见似得。

　　沈绝最听不得他这声音。

　　只停了几吸，就败了阵来。伸手过去将叶语之整个人带进怀里，他叹了声说：“是我错了。”

　　这声音沉沉，里面极尽都是宠溺。

　　加上他的动作温柔，让叶语之立刻就眉开眼笑了起来。反而是那边儿厉无尘看来看去，最后满脸问号的说：“叶哥，这个人是……”

　　叶语之立刻推开了那只大熊一样趴在他身上的男人，转头给厉无尘介绍说：“他叫沈绝，就是咱们白天讨论的那个人。跟我的关系嗯……应该说是我真正的师父。”

　　厉无尘显然没猜到是这个答案：“真正的师父？”

　　“是啊，”叶语之点头，“我名义上的师父，元青那个秋阳道长，虽然说是德高望重桃李满园，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徒弟。他只是让我不停的积攒灵气。至于我的功法剑式，其实全都是沈绝教的。不过我现在脱离元青，本来就可以再拜师门。所以到时候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我师父都是沈绝一个人咯。”

　　厉无尘似懂非懂，眨眨眼，还是茫然。

　　叶语之却也不解释，跑到厉无尘身边坐下，拍了拍他脑袋，凑着头跟他嬉笑着说：“哎，趁着他在这里，你最好也讨好他拜个师。以后咱们就是师兄弟了。”

　　厉无尘有些无措：“可是我想拜你为师。”

　　“你拜我为师有个屁用！”叶语之又给了他脑袋一个暴栗：“你要更强，当然要拜一个有实力的师父啊！况且你当我师弟我不还是得照顾你吗？和现在没区别的。”

　　厉无尘犹豫着不说话。

　　一旁沈绝却抱着胳膊，微微仰着下巴，一脸傲气的说：“你拜我为师还要犹豫？真该犹豫的人是我才对吧？”

　　叶语之皱眉抬头：“你犹豫什么？”

　　沈绝：“……”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很清楚。在面对叶语之的时候，他永远都是吃瘪的那个。所以轻轻啧了一声，他就不再开口。反倒是那边叶语之拉着厉无尘，又给他洗脑似得说了一堆拜师的好处。

　　到了最后，厉无尘听的晕晕乎乎，却仍然没有同意。

　　叶语之看天色太晚，也只能让小孩先睡，自己拉着沈绝拿着酒，去了隔壁属于他的房间。

　　进门之后，叶语之刚想去点灯，就被一股拉力猛的扯进了身后那人的怀里。沈绝结实的胳膊横过他的腰间，将他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叶语之想要挣扎，沈绝反而加重了力道。

　　“你、你轻点儿！”叶语之叫：“勒死我了！”

　　沈绝闻言也就松了些许。却凑过头，在他耳边呢喃似得问了一句：“语之，你我之间，只是师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