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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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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不知道李明珠的事,忙完后便过来瞧她。
文月在台上唱,他便坐在下头安静地听。
听到旁人大声叫好,他看上去竟比她还要高兴三分。
女人的心事婉转细腻,蔓延的情意终究不能自控。可又会在与他相对时,生出巨大的失落来。
也许瑞王那双手给她的温暖是真,也许他的那颗心亦全然都在她的身上,但她在开心时却总会想起李明珠,想起王碧瑶,想起余宝兰。
连余家这样的戏曲世家的门她都没资格进,那王府的门楣又岂是她可以高攀的?
之前的万念俱灰和泪流成河换来的是心如止水。此后的日子里,无论瑞王如何旁敲侧击,她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丝毫不松口。有好几次她感觉他就要不顾一切地走上前来抱住她,可伸出一只手后,终究还是因为她的疏冷又慢慢地收回去。
反复几次后,连老班主都看不下去了,看着瑞王神情寂寥地离开,总要问她一句:“文月,你这又是何苦呢。”
文月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瑞王的情意在别人眼里也许是求也求不来的恩典,是飞黄腾达,亦是泼天的富贵。可看在她的眼里呢?那是爱,是霸王别姬,是白蛇传,也是长生殿。
一段情既不能好好结束,那么便无须让它开始。
冬至夜,她走出门,看见他身披鹤毛大氅骑在高高的马上,心神有片刻的恍惚。这一幕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余宝兰的样子,风雪漫天,今时同往日相互交叠,竟令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他的身边鲜有地未带随从,见她走近,便俯身,长臂一伸将她捞起来放在马背上,再自然地将她搂入怀中。文月一时有些慌乱,尚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已经策马前行。
至寒的天气,有纷纷扬扬的雪从天上落下来,举头看过去,片片晶莹,仿若星辰。
“王爷这是要带民女去哪里?” 马背上凛冽的寒风让她很快回过神来,分明是冬日,在他怀中的她心头却似燃起一把火。文月问话时微微抬头看他,那张俊美的脸上似乎全是笃定的神情。
瑞王似乎听出了她语调中的冷意,他抓着缰绳的双臂微微收紧,又将她护好了一些,这才附在她的耳边说:“到了便知。”
那匹马一路向北,一直到了平湖边上才慢慢停下。
此时残荷已无,但过月亭犹在。即便是在黑暗里,她也能够看出这里的变化。短短的时间,湖边的芦苇荡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梅林。虽暗夜不见梅花,却有暗香浮动。
他先下了马,等马儿停稳了才将她小心地抱下来。即使隔着棉袍,她也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的体温。她早已站稳,他却迟迟不肯松手,仿佛这满怀的软玉温香就是自己一生的归宿。
也许文月也是这么想的,可最后她还是轻轻地挣扎起来,强忍着眷恋离开他的怀抱。
她走开了,他的手却还停留在空中,莫名地伸了伸,终还是背在身后。
“两年前在过月亭瞧见你,你回身的一刹那总让人觉得这里若是一片梅林,会更配你一些。”
他对她总是那样小心翼翼的,唯恐失去。而她也总能将他脸上的期待看得清清楚楚,原来这一片梅林是为她盛开的。想到这里,文月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拂过,一腔酸涩无法溢出。
“你哭了。”他怔怔地看了她许久,突然说道。
她觉得吃惊,抬手摸上脸颊,果然有泪水滑过。 “回王爷,民女……这是高兴……”
“文月,”他在月光下微微蹙眉问她,“你何时才能喊我一句‘奕琛’?”
文月哑然地看着他,那个名字终究还是没法叫出口。
他的身份、地位那样尊贵,而她呢,她不过是一朵零落在尘埃里的花。前车之鉴,乃后车之覆。
她是怕极了才不敢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