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二十三章 ...
-
“婆婆。”善颦推开门,屋里却是一片寂静。
她轻蹙了眉,心底升起一丝不安。将狭小的草舍翻了遍,也未曾看到人影。她嘴一瘪,仿佛知
道发生了什么?垮着脸,她冲出草舍,奔进院旁的灶间。
一进门,就是浓烈的草药味。矮小的木桌上,正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看这样子,是刚熬
出来没多久。善颦咬住唇,在桌上扫了一眼,果然看到边角压着一张纸条。她抽了出来,有些
负气的扔到一边,她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写了些什么。
“婆婆,你又不要小溪了吗?”她嘴里嘀咕着,终于还是舍不得,捡了纸条起来。
果然,是婆婆的字迹。
小溪:婆婆有些事,需离开一阵,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喝药,药方子我怕你再忘了,
给你写在这里,千万记得抓药煎药。不许和婆婆赌气不喝药,不然婆婆真的会不要你了。
“婆婆……”她眼角噙了泪,这次你千万记得回来啊……
捏着鼻子,她愁眉苦脸的将药汁灌了下去。喝了这么久,她还是受不了这草药苦涩的味道。手
忙脚乱的在桌面上到处乱摸,没有!……她今日本该去买麦芽糖的……可是……
好苦啊!她皱着眉吐着舌头,只得倒了一碗清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是要这个吗?”一只厚实的大手伸到她的眼前,掌心里握着一串糖葫芦。
她想也不想,抓过来就往嘴里塞,嚼了几下才发觉不对,蓦地抬起头,她呆住。
“怎么又是你?!”她将嘴里的东西匆忙咽了下去,发出一声哀嚎。
而他,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眼神里,有着让她发毛的……温柔……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他的脸,“你这个疯子,在跟踪我吗?哦,你是
采花贼吧!”她看了看跟在他身后一袭紫色纱裙,艳丽夺人的女子,“你有了一个女人不够,
还想再找一个?”她慌张的拢紧衣襟,警备的盯着他。
“颦儿,为什么要故作不认识我?”他叹口气,看着她黑白分明的黑眸。
“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什么平儿!”她瞪住他,“你认错人了!”
“可是,你明明就是善姑娘。”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雁翎,突然出了声。
“哎呀,你们!”她抱住头,“我不是,我叫落溪,落溪。”
“落溪?”
“是是是,为了让你们死心,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你们,我叫落溪。落日的落,溪水的溪。够了吧?”她有些颓败的一股脑说完,不就是倒霉偷了他的钱袋吗?老天爷也不必如此惩罚她吧!
婆婆走了,她却被无赖缠着,天啊……她真要疯掉了……
*******************************************************************************
凝视着她的眼,陵曲翾眉皱了更紧,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她也不是擅于说谎的人,看她
此刻面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的模样,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心底渐渐成形,让他也不由的害怕
起来。
颦儿…那鲜活灵动的脸蛋,墨玉般澄黑的眸子,他的感觉怎么可能会出错?就算化成灰,他也
不会认错了他的颦儿,那早已深深烙在心底的女子……
他能肯定,面前的女子就是颦儿,纵然她的脸上沾满了污垢,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药味,可是不
会错了。那脸,那双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却的眼睛,还有那冰凉的手,那裹在棉衣里纤瘦的身子,除了他的颦儿,还会是谁?
只是她眼神里的陌生,除了让他心痛,还切切实实的诉说着一个事实——
她,可能失忆了……
颦儿,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他看着她,很想再冲过去抱住她!甚至是狠狠吻住
她!一年的相思之苦,谁又能体会……
可是,她满脸的防备,像一只小刺猬般竖起浑身的刺,随时一副迎战的模样,他还能怎样?
他痛苦的揉了揉了额角,之前他曾想过无数种与颦儿相遇的可能,可是眼前这一幕,却是他无
论如何没有料到的……
“好吧,落溪。”陵曲翾叹口气,“你为什么要喝药?”他指了指桌上只剩一点残渣的药碗。
说完,他就发现自己像个傻瓜,问了个极蠢的问题。
“为什么?”落溪斜他一眼,这什么问题啊,“吃药当然是因为病了。”
“那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喂!”落溪瞪着他,他是什么人啊!就算她偷了他的钱袋,也不至于什么都要向他汇报吧!
奇怪的男人,八成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种人她还是少惹为妙……
“对不起,请你们离开,本姑娘没有任何义务告诉你这些私人的问题。”她指了指门外,下了
逐客令。她正烦心呢,婆婆不告而别,她没钱没粮,还得抓药,这些已经够她受得了,现在还
要应付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她到底是招惹谁了!
“现在离开,怕是不可能了。除非……”陵曲翾见她虽愁眉苦脸的模样,嘴上却半分也不饶
人,不由摇了摇头。不管怎样,他都不可能再放她走了。无论用尽什么法子,他今天都一定要
带她走……
“不离开?!”落溪瞪大了眼,一脸震惊,显然是被他的回答吓住了,“那你想怎样?我这里
可是没值钱的东西。我更是不认识你,你别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子啊!”她嘴上强
硬,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心中想着怎样才能摆脱这瘟神。
“我不欺负小女子,只是……”他忽而一笑,瞄了一眼身后的雁翎,“落溪姑娘方才偷我钱袋
时撞到了我……”
“钱袋我明明已经还给你了!”她不等他说完,急忙打断了他,“你别想抵赖啊。”
“钱袋是还了,不过……”他看她着急的样子,笑的更深,“方才被姑娘一撞,撞掉了在下刚
购置的一尊青瓷花瓶,这笔帐我们要算算清楚。”
“什么花瓶!”落溪急了,一下子就冲到他的身前,“我哪有打烂你的花瓶,你别含血喷人。”
“姑娘怎么如此健忘,那么大的响声,我不信姑娘没有听见。”他坏笑着,指了指雁翎,“还
害我们雁翎姑娘差点哭了鼻子,这笔帐你可是赖不掉的。”
“你!那你要我怎样啊?”她心虚,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这男人,追到她家,就是为了那破烂
花瓶吗?
“很简单,在下也不会为难姑娘。要么赔些银子,要么还一个同样的花瓶。”
“赔就赔!不就一只破花瓶吗?你放心,本姑娘不吃不喝也会赔给你。”她只想着赶紧送走这
瘟神,不觉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身上哪里还有半文钱,可是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
她只能安慰自己,那花瓶值不了几文钱……
“落溪姑娘如此爽快,那就……”他朝她伸出五只手指。
“五钱?”她低声问着。
陵曲翾摇了摇头。
“五两?”她的声音愈发小了些。
仍是摇头。
“五……十两?”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那边仍是……摇头……
“到底多少?!”她蹙起眉,提了音量。
“不多,五千两……”他慢条斯理的说着,不顾身边的雁翎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骗人吧!五千两!你当我是无知妇孺啊。”她声音虽大,心里却早就哀嚎上了,她去哪里
寻这些钱还他啊?
“姑娘直说好了,还还是不还?”他凑近几分,颇为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我……”落溪垮着脸,不还这瘟神怕是要一直纠缠她到死,还她又没银两,可怎么办是好!
她绞尽脑汁想着对策,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我还!”她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俏丽可爱的展露。
*******************************************************************************
“你有银两?”没料到她的回答,陵曲翾反倒一怔。
“是啊,虽然我舍不得,不过没别的法子了。”她说着,便撩起左手的衣袖,伸到他的眼前,“这可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陵曲翾看清她所指之物,脸色忽的转青,他猛地捉住她的手腕,声音骤冷,“这东西,谁也不
许给!”
那浅紫剔透的玉镯,正是当日他带到她手上的……他母亲留下的遗物。原先还想着,怎样才能
看到这翡翠玉镯,以辨定她的真实身份。却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的将玉镯展示在陌生人面前,
他的东西在她心中如此没有分量吗?竟然毫不珍惜得用来抵债,即便她失忆了,他也不能容忍
她的所为。还是她真的将他彻底忘记了?没有一丝眷恋……
他的心揪痛,无论他能不能接受,现实确实就是……她忘记了他……
“这是我的东西,关你什么事!”落溪挣开他的手,莫名其妙的瞪着他,他为什么这样生气!
“这玉镯,我不要。你给我好好收着,不许它离开你的手腕半步!”他狠狠盯住她的眼,霸道
蛮横。
“你莫名其妙,我这是要还你那什么破花瓶唉。”落溪越发看不懂这男人,“除了这个,我没
银两可还了。”
“还有一个法子,”陵曲翾深吸气,压住满腔的怒意,“服侍我的丫鬟病了,我正要找一个小
丫头,既然你没银两,就用苦力来还好了。做我一个月的婢女,到期那笔帐就一笔勾销。”
这才是教主的真正目的吧?雁翎忍不住偷笑一下,被陵曲翾投来的眸光一瞪,赶紧换上一脸无辜,继续她的不作声。
“婢女?”落溪小脸憋红,这臭男人!亏他想的出来!“不—可—能!”她大声一字一句的说道。难道她天生就是做牛做马的命?现在尽然还让她去服侍这个臭男人!
“那就只能去见官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你!”落溪颓败的没了气势。碰上这瘟神,她真是栽了!她今天为什么会瞄上他的钱袋,为
什么啊!
她咬紧唇,耷拉着小八字眉,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心里也盘算开来,银两她是没了,婆婆又
不在,她一人在这儿,没钱没亲人,与其每天想着偷窃,还不如……她瞥了眼他长袍,名贵的
面料,精致的刺绣,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吧……至少,她可能求得一份温饱,这样想来,她也不
算吃亏……
“想好了没有?”他故意摆出一脸的不耐烦,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抓她见官的阵势。
“我答应。”她小声的说着,支吾了一下,“不过,你要知道,我身子不好,每日都得服药,
你若不嫌弃,才……”
“没问题,你的药我会吩咐人每日煎好送到你手上。”他回答的很是爽快。
她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那就收拾收拾,和我走吧。”见她傻乎乎的愣着,他又好笑又心疼。他怎么可能还会让她继
续吃苦……
“等一下。”她跑进草舍,不知从哪扒拉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留了张字条在桌上。
“我好了。”她写完,拍拍满身草絮,将灰布棉衣裹紧身子,便随着他走了出去。
他得先给这丫头添些衣物了……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模样,心疼只能是唯一的感觉……
一年的时间,他要用一辈子来偿还,他的颦儿……